浩瀚的草原上。

    一座巨大的營地平地而起。

    隻不過，這次和往常不同的是，在這裏搭營築灶的是大明軍伍。

    朱厚照在率領虎賁軍得勝後，並沒有選擇退回關內。

    而是在京觀的上風口不遠處，搭營過夜。

    適夜。

    一片寧靜。

    漆黑的夜幕，仿若一張苫布一般，籠罩四野。

    朱厚照和虎賁軍, 在這浩瀚無邊的草原上，吃飯休憩。

    遠處的京觀，依稀可見。

    在遠處的大明長城，也在月色的照耀下，隱隱約約。

    虎賁軍上下分擔沒有身在敵營的恐懼，恰恰相反, 所有人都因為今日白天的戰績，而久久難寐。

    多少年了！

    身為大明子民的他們，都不記得有多少年了。

    自從土木堡之後, 大明有多久沒有經曆過這般揚眉吐氣的一戰，更為主要的是，這一戰的戰場，不在是發生在大明的國土之中。

    眾人欣喜。

    眾人激動。

    眾人甚至隱隱有些期待。

    期待身在大同的那些敵酋，能聽聞到今日的戰況，繼而前來襲營。

    那樣的話，他們不用四處奔波，就會給來犯之敵，一個更為慘烈的教訓。

    沒錯！

    就是教訓！

    如今的虎賁軍，早已非膝下阿蒙。

    在經曆了諸多戰事，尤其是今日在和韃靼騎兵一戰後。

    過往的忐忑。

    過往的懼怕。

    如今統統消失不見。

    唯一剩下的，就是無盡的戰意。

    說實話。

    這也就是太子殿下不允，要不然他們恨不得連夜奔馳，轉戰大同。

    讓那些在大同關外，意圖冒犯大明龍威的家夥, 再一次明白，什麽叫做強明不可冒犯！

    當然。

    眾人除了強大的戰意之外。

    並沒有因為區區一次勝利，就心生驕傲。

    所有人按著以往的訓練要求，將這一處營地打造的銅牆鐵壁不說，四周更是暗暗埋設了一圈火藥包和拒馬，為的就是一旦有敵人前來偷襲的時候，能給予敵人迎麵一擊。

    兵丁們不曾驕傲懈怠。

    做出這般安排的朱厚照，更沒有得意自滿的意思。

    區區五萬多人的韃靼兵馬而已，其數目和虎賁軍的幾乎無二。

    裝備燧發槍的他們，對付這般數量的軍伍，不說是手到擒來，但也絕對是穆桂英出征，馬到成功的事情。

    故而。

    在晚飯過後。

    朱厚照當即召集薑三徐寧譚小四蕭敬等人，在自己的營帳之中議事。

    朱厚照坐與上首，看著麵前依舊激動萬分的幾名將領，直言說道：

    “諸位，戰事已經結束，兵丁們可以為勝利沾沾自喜，可吾等領兵之人，在此等時刻更應理智, 因為一旦驕傲自得，那等待吾等的, 可能就是萬劫不複。”

    “你們都記下了嗎？”

    此言一出。

    營帳之中的氣氛頓時一滯。

    原本還是欣喜激動萬分的三人，瞬間變得冷靜，再次看向朱厚照的目光，也多了一絲嚴肅和自省，齊齊起身抱拳答道:

    “末將明白，感謝殿下教誨！”

    朱厚照頷首，衝著三人壓了壓手之後，道：

    “行了，都坐下吧。”

    “諸位和本宮商議一下，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薑三幾人聞言，齊齊抱拳謝恩，一一落座。

    順著朱厚照方才提出的問題，開始快速思索斟酌起來。

    薑三皺眉。

    殿下問的是何去何從。

    顯然。

    殿下沒有折返回關內和邊軍匯合的意思。

    要不然今日就不會在這關外草原上紮營安寨了。

    而若否定了這個答案的話，那接下來也就唯有前往大同，和大同邊軍裏外夾擊那些犯邊的韃靼蠻夷了。

    隻不過。

    據聞韃靼兵馬數十萬，以虎賁軍五萬餘人的數目和其硬撼。

    從未經曆過這般巨大差異戰事的薑三，心中也是一陣無底。

    但這並不代表他害怕，若殿下執意如此安排，那薑三也將率領虎賁軍所屬迎難之上。

    可這得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太子殿下不要一同前往。

    薑三心中無底，不想讓殿下也身涉危險當中。

    至於他們。

    軍伍之人，戰死沙場，馬革裹屍那是應當應分之舉。

    所以，薑三思慮至此後，當即站起身形，衝著上首的朱厚照抱拳一禮後，道：

    “啟稟殿下，末將有意不情之請，請殿下斟酌。”

    朱厚照挑眉，道：

    “說！”

    “稟告殿下，依末將拙見，吾等完全可以前往大同，雖然對方兵馬眾多，可虎賁軍上下使用火器，再加上和大同邊軍裏應外合，沒準也可以將那數十萬韃靼外虜埋身於大同關外。”

    “不過，此行風險太大，變數太多，再加上吾等從後方前去偷襲，可能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要正麵麵對韃靼外虜的全力絞殺，故而，末將請命，希望殿下能以江山社稷為重，暫且返回大同關內主持戰局，待吾等開始進攻之時，殿下再率領大明邊軍出關策應，如此一來，裏應外合之下，想來滅殺那數十萬的外虜，應該也並非不可能的事情。”

    薑三話語鏗鏘有力，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朱厚照的神情變化。

    朱厚照眉頭微皺，還不待薑三說完，直接揮手否定道：

    “不行，本宮率領虎賁軍出京，自是最大的領兵之人，如今你讓本宮前往大同是為何意，難不成要本宮在大同隔空發號命令？”

    “還是說，讓本宮前往大同盡享安逸，將汝等置身於危險之中？”

    “這是不可能的，薑三你休要再說了。”

    薑三聞言，神情頓時一緊。

    果不其然。

    殿下的脾氣是一點沒變。

    一碰上戰事，就根本沒了殿下的模樣。

    眼見朱厚照否定他的這般言辭，當即焦急奏稟道：

    “殿下，此行太過凶險，您還是以大明江山為重啊！”

    “不行。”

    “非得這一個辦法嗎？本宮找你們過來商議，不就是想一個萬全之策嗎？若是強攻大同關外敵虜的話，這是何等凶險的事情，即便是吾等有燧發槍在手，可數倍的差距下，萬一有一點照顧不周，可能就會讓吾等陷入被動的局麵。”

    “虎賁軍可以再訓練，但吾等過往所經曆的一次次戰事，去哪裏尋找？”

    “如今的虎賁軍上下，在經曆了諸多戰事之後，每一個人都可稱之為瑰寶，本宮可不想拿他們的生命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