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歸去來兮（大結局）

    但隨著離開家的日子越來越長，周大同源源不斷、嘮嘮叨叨的家書越來越多。一個月後，僅僅才一個月，徐未艾就難以抑製對父母和故鄉的思念，即使是托尼的柔情也對此無能為力。

    又過了一星期，徐未艾的身體突然產生了強烈的妊娠反應。在那一刻，她知道，做最後決定的時候到了。

    當她和托尼手牽手前往醫院做檢查，又依偎著一起等待醫生說出結果時，他們一直是幸福的。徐未艾一直在心裏告訴自己：必須做決定了！必須！必須！必須和周大同離婚。

    但醫生輕言輕語說出的話卻讓徐未艾徹底地失去了平衡，暈倒在托尼的懷裏。

    醫生說：“三個月了……”

    徐未艾清醒後立刻就想起了那個夜晚，她離開周大同前最後一個夜晚。

    當時她知道周大同拿走了那些信，她知道她必須離開，但睡到半夜她忽然醒了，她轉頭看著睡在身邊的丈夫，突然心裏湧起一股惡意，想摧毀這個循規蹈矩、凡事不肯越雷池一步的男人的世界。於是她就這麽做了……

    那是她和周大同在一起**唯一沒有按照程序進行的一次，當然也沒有任何避孕措施。而且，她記得很清楚，那就是大概三個月前。

    所以說她渴望的美好的愛情世界在一瞬間崩塌了。她肚子裏的孩子並不是托尼的，而是周大同的。命運就是如此無常，認為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偏偏發生了。她愛的男人和她沒有孩子，她的孩子卻是她跟另一個男人的。這個男人還是她的丈夫。但她真的一點都不愛周大同嗎？

    一連幾天，徐未艾都隻能以淚洗麵。托尼似乎也像完全變了個人，隻會陪在她身邊看著她哭泣。那像天上璀璨的星辰般明亮的眼睛裏也蒙上了一層暗影，灰蒙蒙的。

    終於，有一天晚上，托尼來到徐未艾跟前，告訴了徐未艾一個決定，讓徐未艾打掉孩子。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為什麽？”

    “你知道這孩子不是你的，你知道的……你都知道了？”

    托尼沒回答，隻是說：“你還是你，你在我心裏永遠都不會變……”

    徐未艾忽然想笑，她覺得這句話根本不該是托尼說的，應該是周大同說的才對。

    托尼這時又說了句：“一切選擇在你。如果你打算生下來，我願意和你一起照顧他。”

    徐未艾忽然就徹底對現在的生活失去了一切希望和憧憬，就像是一個剛做了美夢的孩子一覺醒來，發現自己餓了，還是要吃早餐的。

    她似乎在做決定的過程中，一直在做決定。做決定本來應該是很快的一件事情，但在徐未艾這裏，變成了漫長的一個過程。

    在這段漫長的過程裏，徐未艾依然會如約接到周大同的郵件，還和往常一樣，說著些平常話。但現在對徐未艾來說，周大同那些簡簡單單看似很平常的話，卻都變成了她每天活下去的理由，能讓她在陰冷的空氣中呼吸到一絲甜美的溫暖。她知道這是親情在默默地向她召喚，而她也想回應這聲聲呼喚……

    後來她又收到了哥哥的郵件，這讓她覺得驚喜。她知道哥哥簡單的幾個字裏蘊含的深意，便在當天晚上寫了個小短篇回給哥哥。她寧願用幾個編造的名字代替她說出這一年多來所有的一切。寫完了她忽然覺得很輕鬆。那些事好像離她很遠很遠，根本跟她沒什麽關係，也不是她所經曆的。她隻不過是個過客，湊巧看到了那一幕一幕。

    緊接著半個月後，她又接到了母親的越洋電話，希望她能早點回家……

    於是她就回家了，她用的還是對待周大同的老方法，不辭而別。她先去學校辦了休學手續，又買了機票，打點好行裝。她沒有什麽可帶回去了，就像她當初根本沒什麽可帶來的一樣。不過當她撫摸著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她覺得不虛此行。

    愛情的開始可能有所不同，有的平平淡淡，有的轟轟烈烈，有的一見鍾情，有的水到渠成。但愛情的結果是一樣的，都是相依為命，最好能互相陪伴著走完人生的最後一步。

    徐未艾幾乎要覺得自己是幸福的。任何一種愛情的開始她都經曆過，而她也會擁有同一種結果。

    每個愛她的男人在開始可能會有所不同，但時間長了都一樣。既然是這樣，她又何必挖空心思和周大同離婚，再和托尼結婚，再生下周大同的孩子。這樣的事情太過複雜。她忽然覺得哥哥真是最聰明的，因為哥哥最怕麻煩事，什麽事都越簡單越好。她也忽然喜歡上陳小橋。陳小橋是個很單純的女人。單純。她想這應該是上天給予的恩寵。

    直到上飛機的那一刻，徐未艾都不曾回頭看一看。她不回頭看自然也不會看到站在那麵玻璃幕牆後麵遠遠地望著她的托尼，她即使回頭也不一定會四處找尋托尼的身影，更不會看到托尼眼中噙著的淚水。

    托尼當然也明白，這個他深愛的女人，這一去，是再也不會回頭了。

    在徐未艾離開倫敦的同一天晚上，在她曾經住過的那個房間裏，突然傳出一聲槍響。

    那一夜，夜涼如水。

    5.

    三個月後，姚輝家熱鬧非凡。人們分成兩撥。臥室裏是李颯在悉心教導徐未艾和陳小橋懷孕必備常識。陳小橋的肚子比徐未艾的小一圈，但兩人嘴裏啃著的蘋果卻是一樣大。客廳裏，是姚輝正在跟徐方興、周大同、三兒以及小杜眉飛色舞地講述育子秘方，隻有徐方興心不在焉。

    徐方興突然悠悠然在姚輝喘口氣兒的工夫插了一句：“你們說到底什麽是真正的愛情？”

    但沒一個人理他，都迫切地等著姚輝繼續講下去。

    徐方興很不識趣地朝周大同擠了下眼睛，又朝臥室裏瞥了一眼：“你真的什麽事都不知道？”

    周大同很是無辜：“哎呀哥哥，你就饒了我吧！”

    “我發現你小子是我們這裏頭最不老實的！屬於蔫兒壞那種！”

    周大同忽然正色道：“你不是剛才問什麽是真正的愛情嗎？我真懶得搭理你，都多大年紀了還問這麽幼稚的問題。但看在你是我哥的份兒上，我就勉強說兩句。我不知道別人怎麽樣，反正我知道太一帆風順的愛情總是要折騰一下的，折騰完了就會覺得其實挺累的，就不想折騰了，就老實了。這就是愛情的本質。”

    徐方興琢磨著：“你和我妹是我妹折騰，我和小橋是我折騰，姚輝和李颯是李颯折騰……有道理，高見！”

    這時，臥室裏，李颯忽然看著正認認真真像兔子樣啃著蘋果核的陳小橋，一把搶過蘋果核，順手扔進了垃圾筐裏。

    “我問你，你真的不擔心白冰還會想盡辦法和猩猩複婚？”

    陳小橋伸著脖子對垃圾筐裏的蘋果核戀戀不舍：“我才不擔心呢！”

    “真不擔心？火山爆發也有休息的時候！”

    “我真不擔心！我和方興才是最適合的夫妻。白冰可能比我還愛方興吧。我不知道，也許吧。不過都不重要。他們倆不適合。方興能和白冰談戀愛，卻不能容忍和白冰過上三天！”

    李颯愣了一下，忽然笑了，轉身從床上抱起女兒，親親女兒的小臉，笑道：“都說閨女就是爸爸的小情人兒！我更不怕了！”

    李颯話音剛落，姚輝已經健步如飛衝了進來，急赤白臉地問道：“你剛說閨女？閨女怎麽了？”

    李颯忍住笑：“沒什麽，餓了，該吃奶了！”

    姚輝鬆了一口氣，“哦”了一聲，立刻又走回客廳，繼續他的高談闊論了。

    不一會兒，武克帶著悅悅也來了，先是從兜裏掏出一摞錢扔給徐方興。

    “大綱終於過了，這是稿費。”

    徐方興簡直想罵人。

    接著武克便高調宣布自己將成為這部電視劇的男一號，並且在開機那天和悅悅結婚。

    所有人都歡呼雀躍著把武克和悅悅圍起來，說著各種各樣祝賀的話。

    隻有周大同忽然問了句：“你們倆真要結婚？”

    “是啊！”武克裝腔作勢地看著表，“這位記者同誌，你有什麽問題要問嗎？請講，不過隻能給你一分鍾時間，現在開始讀秒！”

    周大同立刻放棄：“我沒什麽問題，恭喜！”

    徐方興卻緊接著問了句：“武克，你怎麽會當男一號呢？那導演是女的啊？”

    “這個問題問得好！”武克拖著長音，“現在，我來回答你！那個導演，是男的，真是男的！真是男的！”[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