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汝為何而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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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練兵正式開始的那一天起,葉開就對逃兵問題三令五申,一旦發現決不輕饒,不僅本人會遭到滅頂之災,就連自己的直屬上官也會跟著受到重罰,這條命令之所以白紙黑字寫在《軍人手劄》中,就是要旗幟鮮明地傳達給每個人,做逃兵等於死路一條,十幾天還沒有人敢越雷池一步。
但是這個節骨眼上,怎麽會出這種事,看來重罰之下,果然還是有人踩雷線。
相比於北洋軍,禁衛軍的逃兵數量已經算得上一個不小的奇跡,要知道在那個年代,一年下來,一個鎮內逃兵能少於五十人就不錯了,而軍紀更差的地方新軍,數量更加觸目驚心,但是,葉開顯然對這樣的結果還不滿意,他的要求是徹底杜絕!在他的部隊中,決不允許有這種害群之馬。
“什麽時候發生的事?”反應過來後,葉開首先問道。
“今天傍晚時分。”軍務兵一五一十的回答,“大人今天下午不在,小人看統製大人回來了就第一時間來報告。”
他今天上午出席北洋軍的出師大會上,趕回來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自然不可能第一時間知道,點點頭葉開接著問道:“那人現在關在什麽地方?”
“軍法處的營房裏。”
“帶路!”
葉開低喝一聲,然後就疾步走向軍法處,一路上臉上始終掛著一抹凝重,看來又是一個棘手的麻煩找上門來。
.....
軍法處的營房裏,密不透風,除了兩扇小窗能透進光來,還有就是掛在屋頂上的暗油燈,所以整間屋子一直處於光線不足的狀態,讓置身於此的人心中頓感壓抑萬分。
作為禁衛軍中專門處分肇事士兵軍官的軍事司法部門,軍法處裏隻有高牆和黑暗,這段時間,不斷有犯錯的士兵到這裏接受處分,甚至是關禁閉,久而久之,這幾間營房也被稱為閻羅地,所有人都畏而遠之,進去的人往往沒有什麽好果子吃。
黑暗的房間裏,一名身著軍裝的年輕士兵趴在地上,哆哆嗦嗦,臉上遍布著驚慌和恐懼,穿在身上的拘束衣極大地限製了他的運動能力,那堪比十張牛皮的韌性,讓他從頭到腳都動彈不得,而在他的腦袋後麵,兩根黝黑的槍管始終對準了他,顯然,他已經被作為了危險人物對待。
今天,禁衛軍的幾個營展開例行的越野跑訓練,就在那段時間裏,他趁著天色已晚,想要逃出軍營,可惜還沒跑出幾裏地,就被站在高高的觀察哨上的士兵首先發現,隨後被人抓了回來,五花大綁。
禁衛軍軍令如山,連軍官都是一視同仁,所以他也知道,今天他闖的禍有多麽大...
軍法處長忠和坐在房間的主位上,看著坐下那位滿臉驚恐像的逃兵,一時犯了難,要是單純的違反軍規,關關禁閉或者隨便賞幾鞭子,這些還都好說,一旦涉及到了人命,饒是鐵麵無私的他,也不得不仔細斟酌起來,思來想去半天,也沒有什麽結果,隻得派人去請示最高長官葉開。
“砰!”
房門被人從外打開,一排荷槍實彈的警衛兵魚貫而出,隨後葉開走了進來,沉重的腳步聲讓趴在地上的人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心裏想著是不是行刑的憲兵隊到了。
“統製大人,您終於來了。”
看見葉開到了,苦等半天的忠和暫時鬆了一口氣,趕忙從座位上站起身來,騰個地方,不過葉開根本沒有要座下的意思,依舊站在原地。
“怎麽回事?”
瞥了一眼地上那嚇不成樣的人,葉開板著臉問道。
“今天傍晚時分,值班的崗哨發現一個逃兵,隨後憲兵隊追了半天,終於抓住了...”忠和詳細地敘述整個過程,葉開聽著聽著眼神越發的凝重,心中的那絲僥幸落了空,看來果然還是有不開眼的人撞到了槍口上。
“良統製,這是逃兵者的身份資料,剛剛從禁衛軍檔案處調了出來,您過過目。”
從忠和手中接過檔案袋,葉開打開看了看,然後腳步緩緩地移動到了那個逃兵的麵前。
“你叫張嘯光?”葉開冷冷的問道,對照了一下檔案上的照片,然後就鎖定了麵前的人,眼神看著有些可怕。
“..是..是...小人..是..”那人支支吾吾,強烈的恐懼讓他語無倫次,腦袋始終垂在葉開的膝蓋以下。
“良統製,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已經調查清楚,此人確係逃兵,不知統製大人該如何處置,是不是真的....”
忠和最後的話沒有說出來,然而大家都心知肚明,逃兵者的下場將會極為悲慘,他低頭瞟了一眼地上的那個年輕士兵,心中居然猛然跳了一下,因為後者的臉色慘白到了極點,汗流如注。
“忠軍處,《練兵章程》上是怎麽寫的,你掌管軍中司法,不用我多說吧?”葉開轉過身來,對著一臉緊張的忠和,冷冷的吐出了幾個字,“軍令如山,違令者按軍法處置,任何人斷無可免。”
聽到葉開這不含任何感情的話,刹那間,忠和不自然的咽了一口唾沫,練兵章程上的軍規第一章第一條就寫得清清楚楚:凡軍中有逃跑者,無論何因,若經查實一律交軍法處槍決,其部長官杖五十,罰俸三月。
“良統製,真的要槍決處理?這是不是...”忠和聲音越來越弱,他知道自己的話站不住腳,但覺得就這樣殺了實在有些可惜,如果能夠準其戴罪立功什麽的就好了,至少不用白白丟了一條命。
“忠軍處!”
然而,沒等忠和把話說完,一道毫不妥協的聲音便如同鐵錘一般重重砸來,“按照練兵章程,為官者不按軍規辦事如何處置?下級違抗上級命令又該如何處置?”
葉開用一種不留任何餘地的語氣說道,而後者在他強大攻勢下,隻得悶著聲音點了點頭,“屬下明白!”
“將此人帶到刑場,憲兵隊執行槍決!”
忠和下達了命令,對著屋內的軍務兵說道,就在此時,一道道緊鑼密鼓的腳步聲便從門口的地方驟然傳來進來。
“良老弟,可否聽我倆一言?”
房間突然走進來幾個人,熟悉的聲音讓葉開耳朵一振,他朝門口方向望去。
“老哈,雁行,你們也來了。”
瞧清來人,葉開出聲說道,看來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已經驚動了禁衛軍的一幫高層人員。
“逃兵的事我們也聽說了,要殺要剮,一切依照軍法處置,本來我老哈沒意見,”哈漢章一進來就開門見山的說道:“不過,我覺得就這麽殺了這小子太不值當,不如這樣,暫時讓他多活幾年,要是日後能在戰場上砍死幾個人,這腦袋就還給他。”
哈漢章說完,還衝地上的張嘯光唾了兩口唾沫,罵道:“你小子真是孬種,敢幹什麽不好非當那千人罵,萬人戳的逃兵!我老哈第一個瞧不起你!”
“哈參議說的對啊,良兄,不如留他一條小命,日後看他如何表現,如果真是孬種,倒時候再殺他不遲!”蔣雁行同樣表達了請求不殺的意思,然後憤憤不平的對著地上的人說道。
“這...”
聽到兩人的話,葉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遲遲沒有表明態度,他半眯著眼,似乎正在做著艱難的抉擇。
這緊張的一捅就破的氣氛,讓房間內的其他人都捏了一把汗,半天後,葉開終於睜開了眼,連同著胸中的氣也一並散去,他緩步走到了張嘯光的麵前,俯下身去,厲聲問道。
“張嘯光,我問你一句話,你答對了我就饒你不死。”
這話飄入耳中,一直萎靡在地的逃兵猛然睜了睜眼睛,眼中有道亮光一閃而過,那是一種求生的渴望,他等待著葉開伸來那根纖細的救命稻草。
“汝即為軍人,可知為何而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