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混沌蜃界，也有白天黑夜之分的。

    但是，這裏沒有太陽，沒有星星月亮，隻有灰蒙蒙的天空，天地間的各種空氣粒子塵埃粒子自動反射著凡胎肉眼看不見的光，但精神體與所謂的“靈魂”之類的意識核心，卻能借此看到其它東西。

    這種“光”，照射在混沌蜃界的萬物上，會有光芒反射出來。

    但是，每隔若幹時辰，這混沌蜃界的天地之間，就會籠罩上一層較濃的灰色霧氣。

    混沌魔怪的精神體也罷，人類的精神體也罷，吸收這種氣息，就會精神迷亂，陷入幻境之中，對精神靈魂不利。

    偶爾有一些宇神或混元聖人的意識，投影到這混沌蜃界，不小心行動於黑夜，吸收了那些黑色的蜃氣，就會導致惡夢頻頻。隻不過，這種投影，隻會將信息傳遞回本體，並沒有別的意義，擊殺這些投影也沒有任何意義。

    展飛觀察到天色漸黑，卻發現，這黑色，並不完全是由大地散溢，有一些直接是從空氣的粒子之中發散出來的，還有一些是從九霄雲外的蒼穹之上降臨下來的。當然，最多的還是從地麵上散溢。

    “這裏的空氣粒子看起來正常，但內蘊乾坤，平均一百萬個空氣粒子當中，就有一顆空氣粒子內部蘊含著一個小小的次元時空。這小小的次元時空，有可能是高維也有可能是低維，有可能藏有混沌，可能藏著純粹的負麵精緒，可能藏著黑色的蜃氣，也有可能是一個小小的半位麵，比如隻有小房間大小，乃至一個後院的大小，等等。”風希解釋道。

    “真是神奇……”展飛伸手觸摸著周邊的空氣。

    這裏的空氣與外麵真實世界的空氣不同，也是以精神為主，能量粒子為輔，本質到底是什麽，還真不容易看破。但可以肯定，每一顆空氣粒子，與其它空氣粒子，都有或多或少的區別。

    “走吧，這裏一旦陷入黑夜，很少有混沌族的人願意在外行走。”風希道。

    展飛點點頭。

    就如同凡人世界，霧～～霾變得極重，都不會有人樂意在外行走，如果沒有口罩之類的東西，還是躲著藏著比較方便。何況，這些黑色的氣息，比霧～～霾對人類的危害更大，堪稱毒氣了。實力不足的混沌魔怪的精神體，還是少吸收比較好。

    一路行著，展飛看到，道路兩旁時不時就有一些神色迷離的家夥走過。

    有一些是本身靈智未開，有一些開脆就像之前的汝發汝才汝頂一樣，是某些強者的意誌不小心投影過來，這種投影所產生的因果，很玄妙，展飛都極難追溯因果傷到祂們的本體。這因果之絲太脆弱了。

    “這麽多人在做夢？”展飛都忍不住嘀咕。

    “混沌蜃界，大多數城鎮鄉村，混沌族人流聚居之地，都有很多這種夢遊者。祂們看到的一切，心中所想的一切，與我們所見的不同。而且，至今還不清楚，這些夢遊者是如何投影到混沌蜃界的。不過，沒事最好不要輕易跟祂們接觸，否則，一不小心會結下莫測的因果。”

    “咦？”

    “這些夢遊者，大都沒有什麽危害，但曾經，有混沌族成員因為不小心碰觸了一個夢遊者，而突然間變成另一人，瘋瘋顛顛的，還有一些突然被夢遊者奪舍，然後又失去記憶。還有人的精神體會隨著夢遊者穿梭時空到了不知明之處，再也沒回來。因此，為了避免意外，最好盡量少接觸。如果被祂們看到了或纏上了，也當作看不見，祂們就會很自然走開。當然，如果遇上是熟人，知根知底，那接觸倒也無妨。”風希解釋著。

    “居然還有這種事……”

    展飛心下詫異。

    未久，與風希找到一處旅舍住下。

    當然，把這裏的旅舍翻譯成為“客棧”或“旅館”也可以。

    開了兩個房間，到了深夜淩晨，風希突然來找展飛：“該出發了。”

    展飛無語。

    說是第二天一大早出發，這也太“早”了。天地間的黑色霧氣正是剛剛過了最濃的一刻，估計少說也還要幾個小時才完全退散。若以凡人的計算時間方式，現在才剛過子時未久呢。

    “我們進入禁地，不能被發現。否則會引人起疑。”風希道。

    “那你打算怎麽做？潛行出去？之前在鎮口處就被發現了，在鎮尾末端，也難保不被發現。”

    “嗬嗬，本女王自有妙計。”

    不久後，整個鎮子大亂。

    因為，風希居然放火。

    這火當然不是普通的火，而是無名業火，引發地下的怨念恨意，形成怒火。在正常世界，怒火無形。但在這精神世界，這混沌蜃界之中，怒火熊熊，而且會傳染的，就導致虛空中的黑氣有部份燃燒，地麵散溢的怨念變得帶有濃鬱的怒意。

    整個鎮子籠罩在片片火焰之中。

    混沌魔怪們的精神體碰觸到這些火焰，也不會被真個燃燒起來，但卻會瞬間產生難以壓抑的憤怒之意，被傳染了怒意，而狂暴地胡亂攻擊。這跟實力無關，隻與心性有關，意誌越堅定越不容易受影響。比如某些夢遊走，看起來很脆弱，但心性淡然，根本不怕怒火焚之。但大多數，卻是一被火焰刺激，就狂暴。還有少數一些，幹脆自身都燃燒起來，完全被怒火吞噬，化身為怒焰，焚燒一切。

    鎮中亂象四起，鎮子其中一處出口，還出現了詭異的人影飛射，將封閉的鎮子大門給硬生生轟開，弄得一片雞飛狗跳。

    “你是怎麽辦到的？”展飛詫異了。

    這怒火是如何點燃的？

    如果真這麽容易引燃，這鎮子早就被燒無數次了。

    “嗬嗬……”風希隻是微微一笑，什麽也沒解釋。

    此時兩人已趁著大亂，從鎮子末尾的出口溜出，鑽進了那個被稱之為“禁地”的山穀。

    沿山道而上，七拐八繞的。這山道很窄，兩邊是懸崖，崖縫的高處有著狂烈罡風，所以隻能像凡人那樣走進去。

    “這山道是被封堵的，必須從旁邊的山洞繞過去，平時這裏有陣勢封堵，但卻難不倒我。”

    風希一路引著展飛向前。

    穿過山間裂縫，就見到了前方的山穀。此時正是“黑夜”。

    這裏的黑色氣息比別處濃，展飛隻能控製自己的身體釋放能量層，阻止那黑色氣息沾染，更沒有“呼吸”這回事，否則吸入體內就太難受了，會產生很不爽的負麵情緒的。

    一眼望去，山穀之中比外界還要漆黑。

    “是等天亮還是繼續前進？”展飛盯著前方的黑氣問。

    黑氣如濃鬱的烏雲，翻滾著，隱隱形成各種凶魔惡鬼的景像，呼嘯著，如沸騰之水，又如咆哮的海浪。

    “當然是現在就走……不過要小心一些，山穀之中的負麵氣息比外界濃十倍。”

    “那為什麽不等天亮？”

    “為免夜長夢多。如果之前不是要避免被人發現有人進禁地，都不在鎮中住宿了。我們趕緊拿到東西，然後立誓，以因果為縛，如此才算是真正的合作夥伴。並且，有了這件秘寶，以後收下了手下，也能有因果束縛，得其忠誠，才能相互信任。”

    “看來，你的疑心很重啊，沒有這種因果為縛的東西作憑峙，難不成就不信任別人了？”

    “本女王以前也有不少手下重臣與近侍，除了因果為縛的那些，忠貞不二，至今仍被囚著，或被斬殺殞落，剩下的……全部倒戈為敵。你讓本王無依無憑就信任別人？嗬嗬。”

    “……”

    “若是你，你敢嗎？找個你口中的混沌魔怪，說要做你的手下，沒有任何約束，你信任祂的忠誠？”

    “……”

    展飛真的無話可說。

    “走吧。”

    兩人穿過濃鬱的霧氣。

    但這山穀真的不好走，兩旁的各種詭異植物，不論是地上的草還是旁邊的樹，都會隨時出手攻擊人。當然，也會有一些膽小的植物會突然鑽藏到地下，或拔起根須就趕緊逃跑。還有些奇奇怪怪的小動物，但不能憑外表斷其凶善，有一些小如蚊蟲，卻集體一大群撲過來直接自爆，簡直無可理喻，還有一些龐大如象，卻在夢中驚醒，轉身就逃，發出咚咚巨響，驚起無數飛鳥。

    “這裏的生物，為了避免黑色氣息侵蝕，會藏起來，躲於樹洞或地下，地下雖也有負麵意誌，但在夜間反而不如空氣中的濃。還很多生物，是通過沉睡而本能地排斥一切外來侵蝕……嗯，就像你們的電腦，進入休眠狀態，外麵的網絡病毒什麽的，就不可能再入侵了。另外，還有一些植物動物，不討厭那些負麵氣息，反而很喜歡吸取，但這些動植物，九成以上是極狂暴的，動不動就自爆，很危險。”

    風希一路提醒，前行間，展飛避開了許多條莫明其妙產生又莫明其妙消失的次元裂縫，幾次都差點被斬成兩半了，哪怕是精神體也受不了。

    “就是前麵了。”風希道。

    不久，就見到一個小湖，湖心有小島，還有一些石頭延伸到岸邊，可通過石頭到那島上。

    但那湖中的水，是一種懸凝液，不是真正的液態也不是完全的氣態，而是濃鬱到幾乎化液的黑霧，翻滾不休，強烈的負麵意誌，不時顯化出各種惡鬼凶魔的景像。展飛試著伸手指一觸，都感到一陣心驚肉跳，有難以形容的憤怒、恐懼、緊張、等負麵情緒，以及饑餓、麻軟、酸痛等奇怪感覺湧到身上，有強烈的食欲以及其它的欲～～望升騰。

    當然，展飛能壓得住這些感受，但若真有軀殼在此，肯定會心髒都跳個不停。

    “好邪的湖水。”展飛驚道。

    “更邪的是湖麵的霧，那些霧中藏著千百萬次元裂縫，單向通行，穿梭往外界，但不小心就會被斬，撕成碎片。混沌族的精神體都會被輕易撕碎。”風希道。

    展飛倒吸涼氣。

    “所以，如果你們再前進，就必定會完全沒有退路了。”一個陌生的聲音，突然在不遠處傳來。

    “誰？”風希臉色大變，陡然間擋在展飛麵前。

    展飛詫異，這風希怎麽這般無私，想要保護他？

    但展飛略略一看，就頭皮發麻，背後的湖的上空，有著許多黑色的飛蟻，霧中還有著幾隻巨大的凶獸。所以，近湖的這邊才是真正的危險。

    如果真有敵人，在湖中動點手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衝殺出來，近湖這邊反而更危險。

    “女王陛下真是健忘，莫非我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那個陌生的聲音漸漸清晰，卻是女聲。

    十幾道黑色的身影從霧中走出，為首一人，居然與風希有七成相似，身上的力量波動也很相似。

    “你……風盈？”風希吃驚。

    “沒錯，是我……給你當了十幾萬年的禦前侍衛隊隊長的風盈。”那女子道。

    其它一幹人等，都穿著詭異的黑鎧，是用什麽材料製造的，展飛看不出，但絕非凡品。

    “你們怎麽會在這？”風希道。

    “嗬嗬，你說呢？”風盈冷笑。

    “看來，你這手下也背叛你了。”展飛道。

    “錯，本尊一直都不曾忠誠於女王陛下，何來背叛之說？”那叫風盈的女子道。

    展飛暗暗詫異。這什麽近衛隊長，應該用因果束縛的利器將其束縛著吧？起碼令其無法背叛，怎麽現在這麽光明正大要來對付風希？

    “你我當初爭奪王位，我就料到你屈服是假的。傳聞中你有一枚替身珠，可替換自身一段因果，本王一直不大相信真有這種東西，看來，你真的是利用替身珠替換掉了那段投誠於本王而結下的因果，隻是……本王不清楚，你既然不受當初因果束縛，為何一直呆在本王身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一直呆在你旁邊，如何能了解你的秘密和弱點？”那風盈冷笑。

    風希道：“我記得，我不曾對任何人提過，要將秘寶藏於什麽地方，你們怎麽會找到這裏來的？”

    風盈道：“因果。”

    “不可能，本王已斬斷種種因果，追溯因果也算不到此物。”

    “嗬嗬……”風盈右手一揮，一名看起來相貌不俗的女子走出來

    。

    “女王陛下可認得此人？”風盈問。

    風希搖搖頭。

    風盈道：“女王陛下殺伐果斷，斬斷因果的手法玄妙，於此山穀之中藏下秘寶，的確無人能輕易推算出其下落。但是，當初恰巧有人看到你來到附近的小鎮，你避免因此傳出消息，而滅掉一些人，再斬斷因果。如此手段，正常情況下是推算不出來。但你萬萬沒料到，你當初斬殺的某個混沌族成員，卻是混沌族之中極罕有的專情者，此人偏偏就有一位妻子，兩者因果羈絆極深。

    “我等無意中發現這女子，助其實力提升，那麽，她與女王陛下你之間的因果就漸漸由虛無顯化出些許痕跡來，再作推算，就知道你曾路經此地。此地又有一個禁地，而你手上的幾件重寶又不知去向，就猜測你有可能藏下了什麽東西，有可能有一件就在此山穀禁地之中，所以我們留下了人手在此作伏擊，本來隻是作為一個閑棋，但沒想到，還真等到女王前來，真是可喜可賀……怎麽，驚不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