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玨終於漸漸鎮定下來，同時也注意到對方麵上不自然的一絲潮紅。

    ——“他有傷？”

    一個念頭陡然劃過……什麽人竟能傷了他！

    “莫非……那傳言是真的？”

    朱玨心頭倏然飄過一個奇妙的想法。

    而恰在此時，獄寂卻發話了。

    “你想不到吧，早在數年前，你們那些凝氣境小輩前去五海融天山下查探之時，我就提前做了手腳。”

    “什麽手腳？”

    朱玨心中隱隱已有所悟，但為了消減對方的敵意，拖延時間，還是順勢問道。

    “當時我在幾處必經窄路之上，提前悄悄灑下了血鱗粉。這血鱗粉乃是我冰火心獄島的稀有特產，極其珍貴，隻在火山火海與大海相接溶解之處，那頑強生存的大紅魚，取水線當中之鱗片，研磨製成。用之一點，便能隔上十數年，追蹤到吸進血鱗粉的目標。而你，恰恰便是我的目標。”

    “閣下好算計，不知魔聖不惜屈尊降貴，算計我這小小丹華弟子，所圖者何？”

    “天魔刀！”

    獄寂忽然邪惡地笑了，“大威天魔刀，你不會不知道吧？”

    “……”

    朱玨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在苦思對策。

    對方有搜魂問神之法，真有心強來，撒謊是沒有用的。何況，在這樣的強者麵前撒謊，境界如此懸殊之下，心思的一絲波動都會被探查無餘，一個應對不好，隻會令自己徒增苦楚。

    “不說？以為我沒有辦法嗎？”

    獄寂的聲音忽然變得狠戾，隨手一抓，朱玨已身不由己從穿雲梭中橫飛了出來，搖擺旋轉著，卻堅定地向著一個方向前進，很快，朱玨的頭顱離獄寂的指尖已不足數丈，眼看著就要被控製在手心——

    恰在這時，半空中朱玨腳心處一亮，獄寂麵上驟然變色。

    正被迫疾速移動的朱玨，身軀忽然一鬆，瞬間失去了平衡。

    好在他一直在運力抵抗，這才沒有墜落下去，轉了半圈，已是正起了身形，緩緩麵向獄寂，露出凝重之色。

    獄寂心下一凜，對方竟是同歸於盡的神色。

    這才發現，就在剛剛一轉個半空立起的當，朱玨已召出了七個傀儡，立在下方雲層不遠處，將自己的下方徹底賭個嚴嚴實實。

    其中兩個傀儡的身上，已是隱隱泛起了紅光，那是自爆前的準備……這樣的距離，對方是連自己都要炸進去的節奏！

    “不必如此，有話好說。”

    獄寂連忙製止。

    他來這裏，可不是玉石俱焚的。

    朱玨手指一點，那傀儡身上的紅光這才消失。

    獄寂也是心中微驚，這才緩緩打量下方這幾個傀儡，越看越是心驚。

    “最低都是丹化境的魔督，最高的竟然是丹化境巔峰……不對！這一個，怎麽這麽麵熟，這，這不是那貫殤嗎？！”

    可是，這還不是最令他驚訝的，當他看清蒼炎的身軀，無意向裏探查了一下，竟驚得眼珠子都要掉了下來。

    “嬰神奪舍！”

    一瞬不瞬地盯著蒼炎，獄寂終於從那鬼嬰的氣質中認出了對方原來的身份——

    “魔聖……滄炎！怪不得沒了你的消息，原來你在這兒……”

    獄寂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自言自語出來，因為他知道，自他看到這傀儡的一刻，傳說中的四大魔聖之首、自己的老對手蠱魔滄炎，已經兵解了。

    再沒機會報仇雪恥了！

    良久，獄寂忽然幾近瘋癲，蹙著眉頭，卻仰天歎到：

    “滄炎！當年你勝了我又如何？你現在竟成了個傀儡，哈哈！哈哈哈……想不到，我堂堂魔聖獄寂，竟連個傀儡都不如！”

    “如”字說出口，獄寂忽然重重一頓，低下了頭，深深凝望向朱玨，目光複雜道：

    “想不到，如今的你，便有了保住天魔刀的實力……我錯了，全錯了，一開始就錯了……”

    朱玨就這樣傻愣愣地看著對方表演，看著獄寂迷茫地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當他再次開口，聲音已是無比平靜。

    “此時此刻，我終於確信，你的確就是那個人！就是我三大魔族讖言中說到的那個人……‘得魔刀者，當為三族共主’……閣下，是我方才唐突了，你就當我隻是試一試你的實力吧……當然，作為歉意，我會略有補償。”

    說著，獄寂暗暗咬了咬牙，從懷中掏出了一塊晶瑩璀璨的水晶球，八百一十三個麵，一千零八道棱，正是虛空魔族交換給極地妖魔的聖物——千棱密水晶！

    獄寂正欲將這件聖物送到朱玨麵前，朱玨卻忽然擺了擺手。

    “魔聖，且慢！”

    “閣下這是何意？”

    獄寂麵上露出不豫之色。

    “你知不知道，這可是當初虛空魔族的聖物，千棱密水晶？這已幾乎是我身上最有價值的一件東西了，除此之外，我就隻有我極地妖魔的本族聖物——不外絕塵陣心了，難道你想要我拿出兩件？可我既身為魔聖，總要有一件聖物撐撐場麵，不然就名不副實，徒被外人恥笑了……還請不要強人所難！”

    “魔聖您誤會了，我絕沒有那麽貪心。”

    朱玨有些尷尬笑著說道。

    “我隻想換一件……我暫時還不想要那塊千棱密水晶，不知魔聖您能否將那件不外絕塵陣心給我呢？”

    “這……”

    理解了朱玨的意思，獄寂麵上稍稍一緩，“也不是不行，隻不過……”

    想了一想，忽然又改了主意，開口說道：

    “換也可以，隻不過我想請閣下答應我一件事。”

    “請說。”

    “他日閣下縱橫捭闔之時，還請能留我極地妖魔一族避難存身之地。”

    “這個……魔聖對我這麽有信心？”

    “怎麽，你沒信心嗎？”

    “好！我答應了。”

    “痛快！”

    獄寂忽然收起了那塊千棱密水晶，同時順勢將一物取了出來，是一塊心形的紅色石頭。

    造型厚重古樸，卻看不出什麽材質，隻是當它緩緩飛臨朱玨麵前之時，朱玨的心中忽然無比平靜。

    “不外絕塵陣心……好東西！”

    朱玨心中狂喜，飛快收起，這才拱手說道：

    “多謝魔聖成全！”

    獄寂麵色複雜地點了點頭，“既如此，我告辭了。”

    ……

    送走了身形漸漸消失的魔聖獄寂，朱玨擦了擦腦後的冷汗，心有餘悸。忽然開口道：

    “三世，是你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