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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真正怕的是普通野狼,這天狼雖然凶殘且嗜人腦髓,可單看體型並不太令人畏懼,女人才敢大著膽子向它靠近,天狼稍一威嚇,女人便嚇得一抖,小王緊緊縮在女人身後,口中的尖叫已經變得嘶啞,卻一刻也不曾停歇。

    女人緩慢而堅定的舉起抖顫不休的右手,手中還緊握著一個金屬小罐,天狼自顧自的舔舐,舔得緩慢而平穩,而且極度享受,女人舉起的金屬罐雖令它有些緊張,可那既不是刀劍,也不是槍支,看起來全無威脅,天狼實在不舍口中的摯愛,更懶得搭理那兩個全無威脅的家夥,便自顧自的舔舐,對女人和小王視而不見,它本就靈動無比,有信心應付任何的襲擊。

    女人顫抖著按下了金屬罐上的按壓噴頭,隨著一聲嗤嗤的輕響,有團橘黃的霧氣快速噴出,直向天狼而去,天狼身形何其靈活,發覺情況有異立即鑽入騰奧拜身下。那團霧氣噴射速度雖不慢,卻遠不如天狼的輕巧,沒有沾到那凶獸一根毛發便去勢已盡,可霧氣的前端卻衝入了騰奧拜那被撕開的顱腔。

    防狼噴霧器中灌裝的可是最烈性的濃縮辣椒水,通過細小噴嘴後霧化,形成的霧氣辛辣無比,任何猛獸被噴中頭臉都必定嗆得直接栽倒暈厥。騰奧拜本已不知死活的俯伏在地,任由凶殘的天狼舔舐腦髓,那濃縮的霧氣卻毫無遮掩的噴入了敞開的顱腔,落入嬌嫩的腦髓,那漢子立即發出一聲詐屍般的尖叫,全身劇烈抽搐,兩眼陡然掙開,原本古銅色的堅毅麵孔扭曲不堪,瞪大了充滿死氣的眼珠,猛地撐起前身。天狼本躲藏在了他身下,卻不料自己貪戀的美食竟然未死,還做出難以預料的瘋狂舉動,它也該命裏有此一劫,冷不防竟被發狂的騰奧拜一把按住頭頸,然後緊緊抓在了僵硬而抽搐的手掌裏。

    腦髓已經被舔去少半的騰奧拜,雖然一時未死,卻早已喪失了清醒的意識,顱腔內受到辣椒水的劇烈刺激後,猶如打了雞血一般的發了狂,做出的完全是本能反應,他強行撐起上半身跪坐於地,左手握拳,右手緊緊抓住了天狼的頭頸,然後用兩手拚命捶打自己的頭臉,沒幾下便打得血流滿麵,牙齒盡數脫落,眼眶碎裂眼球爆出,剩餘的腦髓更沿著顱腔的破口流出,沿著頸背滑落一地,至此他才停止了所有動作,頹然仰天栽倒,口鼻間吐出一口長氣,黯然與世長辭。

    天狼體型本就嬌頭頸處被發狂的騰奧拜出死力攥在手中,本就幾欲暈去,又被那漢子狠狠在頭臉之間砸了幾下,受的衝撞更是不輕,騰奧拜歸天後終於得脫掌握,卻已無法站穩,趴在籠中蹣跚走了幾步便一頭栽倒,大口的喘著粗氣,一時不得恢複。

    女人雖然是女流之輩,見機卻是極快,趁著天狼倒地喘息的機會,手中防狼噴霧對準了那凶獸的口鼻,再次噴出濃烈的霧氣。天狼本就在劇烈喘息,想要盡快恢複體力,卻不料驟然被辛辣的霧氣噴了個滿頭滿臉,自也吸入了不少,渾身毛發立即不受控製的炸起,劇烈地扭動了幾下小巧的軀體,發出一聲痛苦的嘶號便再不動彈,這凶獸之王雖然狡猾機警,可卻太過貪婪,也算是被自身的貪欲所誤。

    正在圍攻我的成群野狼自也聽見了天狼的慘嚎,待得看清了它的慘狀,竟然毫不猶豫的立即四散,頃刻間逃了個無影無蹤。巨狼科克謝列克與天狼的關係顯然非同一般,即便不是忠仆,也應該算得生死搭檔,見到天狼暈死過去,急得連連低吼,也顧不得再阻攔我,慌不迭的奔到鐵籠之外,急切間發出一連串的低吼,又對著粗大的鐵柵欄用力的抓撓撕咬和撞擊,可卻仍舊愛莫能助。

    再沒有了狼群的阻礙,我的步伐便也能放得開,立即隨著科克謝列克來到了籠邊,又揮刀將那不知所措的巨狼逐開,探手入籠揪住了天狼的長尾,將它拉出籠外,再一倒手捏住了後頸。這隻凶獸雖然體型不大,入手卻出乎意料的沉重,湊近略一細觀,口鼻似狼而略短,嘴中布滿了刀片一般的利齒,兩耳尖細緊貼著腦後,身體寬扁,四爪短小結實,兩條後腿間隱隱有條凸起物,臀下的大尾幾乎比它的身體還要長,天狼軟綿綿的任我施為,絲毫不見動彈,顯然早已暈厥得透徹。

    眼中打量著那耷拉著腦袋的天狼,我心中卻不禁對女人另眼相看,沒想到那看似嬌弱的軀體裏,竟然潛藏著難以發覺的勇氣,可我非但不想誇讚她,反而隻覺怒不可遏。如果天狼不是這麽貪婪而又自大,有人靠近它時立即發起攻擊,即便口吻短一樣能咬穿人的咽喉,憑著女人和小王的身手必難幸免,可又一細想,那一幕不正是我所期盼,心中的怒氣竟變得毫無來由,一時間卻也有些茫然。

    科克謝列克雖被我逐開,卻沒有跑開太遠,隻在五六米外守候,它牢牢地盯著我手中那暈死過去的小小天狼,綠油油的眼中仿佛已經冒出了火焰,那是憤怒、仇恨和絕望交織的綠色鬼火。看著它的眼睛,我心中的茫然一閃而逝,雖然這頭真正的天狼已經在劫難逃,可還有一個大敵尚未伏誅,不過狼群已經逃散,合作夥伴更已受製,它再難有什麽做為。

    如果那巨狼真的怒急攻心,不顧一切的來救援,可就正中我的下懷,為了避免它逃走,我決定再將它激怒幾分,便故意搖晃了幾下手中的凶獸,那條長尾也隨著我的手擺動,仿佛已經變成了一條柔軟的圍巾。科克謝列克果然更加怒不可遏,咧著血盆大口,呲著那三顆半粗長的尖牙,鼻尖之上的皮毛緊緊皺在了一起,頭頸附近漆黑雜亂的毛發像鋼針一般豎立膨脹,氣勢威武得像是一頭非洲雄獅。

    它越是憤怒,就越是令我有機可乘,勝利的笑容已經爬上我的嘴角,這是一幅怎麽打都不會輸的牌,我靠在籠邊不動,隻等那不甘舍棄同伴的惡獸攻來。科克謝列克雖顯得急怒難抑卻也方寸未亂,呲牙低吼的同時小幅度徘徊,顯然那惡獸仍舊在猶豫,到底該不該豁出性命做殊死一搏。

    僵持的時間不長,槍聲卻出乎意料的響起,我心中暗罵,這該死的燒火棍,挺會抓時機,隻見一道子彈拖拽出的明亮黃光閃沒,正中科克謝列克的一條前腿,那巨狼被打的滾倒雪中,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嘶,卻沒有癱軟在地,反而立即起身逃離。

    猛獸喪失了鬥誌的那一刻,就是我出手的絕佳機會,它一轉身我便想射出匕首傷它後腿,這樣一來任它如何凶悍,也無法逃脫必死的命運,可我想要探手入懷時,卻突然發覺不妥,因為我總是用左手發射匕首,可現在左手正抓著天狼,竟然無法第一時間取用。

    我沒能發動後續攻擊,科克謝列克卻也無法逃遠,射中它前腿的應是燒火棍特製碎裂彈,進入皮肉便會炸開,打那蠕蟲時因為它身體柔軟才能穿透,可野狼的肌肉卻足夠硬實,彈丸必定已經在骨肉之間炸碎,那是極度難忍的劇痛,它中彈後必定無法逃遠,更何況它也未必想要逃遠,因為我手中還有它掛念的同伴,這也算是利弊難明。

    那頭巨狼科克謝列克顯然也已經發現了射擊它的掩體,受傷後便逃到了鐵籠後側,藏身在稍遠些的暗處,令燒火棍無法射擊,同時俯下身體,巨口張開,狠狠咬了一嘴身下的積雪和泥土,再仰起碩大的頭顱,發出了一聲響徹山穀的嚎叫,“嗚嗷”,那聲音洪亮悠遠,震人心魄,比天狼發出的裂帛般嚎叫更雄渾,氣勢之強仿若兩軍開戰前的號角。

    這一聲嚎叫聽得我眉頭直皺,心中也開始打鼓,按理來說,狼群中的頭狼才有權發出最洪亮威嚴的嚎叫,這科克謝列克明顯不是天狼,可它的叫聲竟然比天狼更威嚴更大聲,難道它才是真正的頭狼?可是它那些同伴早已被我的殺意震懾,心驚膽裂間逃的不知所蹤,這一聲嚎叫又是向何而發?

    莫名的不安剛一出現,便立即被我強行壓下,無論它嚎叫有何目的,我都必須將它解決掉,這才是當前最緊要的事情。誰知我還未向它衝去,身後卻傳來汽車行駛的清晰響動,竟是水猴子把越野車開了出來,並且急速向我們飛馳。

    汽車原本隱藏在遠處的穀口,可車內幾人各有本領,還有望遠鏡這種現代化工具輔助,自能將狼群入穀後的所有事情看得真切,領隊杜老頭更應該明白,抓住小獸般的天狼隻能算成功了一半,科克謝列克雖然受傷不輕,卻還有足夠的體力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