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九章 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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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杳自十三歲之後,就很少親自沙場戰敵,最是他這幾年遇到的戰鬥尤甚,一方麵因他的章家軍已成規模,一方麵因那些敵人都不足以勾起他動手的興趣。

    看到文戚時,章杳會想起齊孤鴻,想到那日滅齊家一戰,尤其是那個唐鬼,可以算是這幾年裏唯一讓他有興趣的人。

    不過說到根本原因,章杳不親自動手,乃是源自父親章嚳海的教導,他告訴章杳,整個章家軍中誰都可以死,唯獨他不行,他若死了,那些早該死過千萬次卻憑借兵戎蠱能繼續戰敵的章家軍都會死。

    曾有那麽一刻,章杳覺得自己不是貪生怕死,他不死,他們才不會死。

    但此刻不同,現在的章家軍就隻有他們這孤零零的三人,而此刻,他們卻要應對……

    六輛卡車,章杳閉著眼睛仍能感覺到明晃晃的車燈,身下的大地也在因負重的車輛經過而顫抖著,直到眼前重新歸為黑暗,章杳才突然睜開眼睛。

    敵人已經來了,在揚塵之中,章杳看著卡車已經從他身旁擦肩而過,章杳不急,以目測距,慢慢等待著。

    五米,十米,到了!一旁的文戚清晰看到章杳的目光驟然變得淩厲,緊跟著,前方的卡車發出“哢”的一聲巨響,整個車隊也隨之突然停了下來,幾名日本兵推開車門,以日語嘰裏咕嚕地抱怨著跳下了車。

    一時間,日本士兵的手電光亂晃,擾亂了暗夜,而章杳仍是未動,倒是章為民如破風的箭矢一般衝了出去,直奔那日本兵便去了。

    這動作提醒了文戚,他也回過神來,隨著章為民便去。

    相比較中了齊家蠱咒的章杳,此刻的章為民和文戚顯得有用的多,文戚幾乎看不清楚章為民的動作,隻見隨著他雙手一甩,兩條蜈蚣蠱蟲立馬飛了出去!

    兩人奔跑的腳步聲引起了日本兵的注意,然而他們看到的隻是兩個穿著粗布衣裳的支那人正以極快的速度向他們跑來,快到臉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可日本士兵並未察覺到危險,在他們看來,不過隻是區區兩個支那人,又能造成什麽威脅?

    哈,威脅,這自然不是威脅,文戚一邊這樣想著,一邊與章為民一樣,拋出懷裏早已準備好的土球。

    那土球向日本士兵之中去了,並未瞄準要害,卻還是將那日本士兵嚇了一跳,立馬發出憤怒的吼聲,同時,手中的步槍也被端了起來,槍口直指文戚。

    “站住!”

    文戚聽不懂日本話,但腳步卻著實是停了下來,而對麵,除了那警惕地端槍指著文戚的日本人之外,其他幾名日本士兵正低著頭,好奇地打量著地上的土球。

    一個暗黃色的、幹燥的、並不圓潤的土球,看起來就好像孩子們手中的玩具,日本士兵用刺刀試探性地推了推,土球並未發生什麽變化。

    “哈!愚蠢的支那人!”章為民盯著那土球,聽到日本人發出爆笑聲,他多少能聽懂一些日文,聽對方說的大概是如此這般的意思吧,章為民心中暗笑,隨即看到那日本士兵不以為然地用槍托敲碎了土球。

    車燈的尾燈就照在土球上,伴隨著土球碎裂的瞬間,粉塵洋洋灑灑而起,無數蛇影從土球中鑽出來,騰空而起,直奔那幾名日本士兵長大的嘴巴便去!

    一時之間,刺耳的尖叫聲在四處蔓延開來,那幾名日本士兵很快便痛苦地捂住脖子,掙紮著在地上打滾兒。

    “這是什麽蠱?”

    “陰蛇蠱……”

    早在幾天前,章為民和文戚一起煉蠱為今天的事情做準備時,章為民就曾問過,得知了陰蛇蠱的名字之後,他詳細問過這蠱的用途。

    “齊家蠱多用來治病療傷,故而較為溫和,我懂的蠱術不多,其中最為陰狠的,要屬這陰蛇蠱了……”

    此刻章為民一看那滿地打滾的日軍士兵,看到他們皮下湧動的蠱蟲,看到他們嘔吐物中以奇速變大的陰蛇蠱,章為民就隻能感慨地說這一聲“不枉此名”。

    相比之下,章為民的蜈蚣蠱也不甘示弱,這是章為民初入章家時便學到的蠱,章家軍中會下蠱的人不多,章為民之所以算個例外,是因為他不僅僅隻是章家軍中的一員,是章杳將他當成了半個章家人。

    此時除了那些倒在地上掙紮著的日軍士兵口吐陰蛇或脖子被蜈蚣蠱死死纏住的日軍士兵外,更多的日軍士兵從車上跳下來。

    車燈的照射中,章為民和文戚竟無比默契地相對而望著苦笑了一聲。

    果然,正如章杳所說,這是一場惡戰,敵人遠比他們想象中要多,章為民也不敢怠慢,蜈蚣生蠱接二連三飛了出去。

    在這一場戰役開始之前,章為民曾對文戚說過一句話,他說,希望文戚能全力以赴。

    “說要讓你暫且忘記我曾對你做過的事情,實在可笑也與你不公,然而,還是希望你拚勁全力,”當時章杳在遠處,章為民望著他的背影,壓低了聲音,“他不能死,此刻他能依靠的就隻有你我二人,他若死了,章家不複存在,我到了九泉之下,無顏麵對他爹。”

    隻不過,章為民現在已經無暇顧及文戚是否真心與他們站在一線,他隻能拚勁全力。

    可惜,卻仍是阻擋不了那些越來越多如山海一般看不清數目的日本士兵,直到章為民的蜈蚣蠱也再不能阻擋那些日本人逼近。

    是拚勁全力了……雙手早已酸痛到毫無知覺,背後也挨了兩刀,皮肉火辣辣地疼,一隻手捏著敵人的咽喉,一條腿掃倒了兩個日本兵,可即便這樣,餘光之中看到的刀鋒,又該要如何阻擋?

    自己這血肉之軀沒有兵戎蠱的庇護,死了就當真是死了,章為民這樣一想,突然還有些羨慕那些章家軍,至少死了也能守著主人。

    然而就在那寒光不斷逼近章為民的時候,一隻手猛地拽過章為民,將他護在身後,同時,章為民便看到手持看到的章杳將一名日本兵橫空劈成了兩截兒。

    正在這時,又是兩名日本兵斜刺裏衝了出來,章為民正要以血肉之軀去替章杳阻擋,又見一條蛇蠱纏住其一日本兵的脖子,同時,文戚衝上前來,拽著日本兵的胳膊將他生生地掄了出去。

    “還行嗎?”文戚在喘息之中急促地問著。

    “十三個,給我五個,”章杳的聲音倒是不亂,“剩下一人四個,歸你們!”

    章為民的肩膀抵著章杳和文戚的肩,三人各有傷,傷口各有血,此刻交融在一起,還有那緊緊抵在一起的脊背,就如他們的命運。

    奇妙的是這死死定在一起的鐵三角,卻莫名讓章為民感到安全,隨即怒吼一聲,迎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