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進入標準曆3137年5月份。大體說來比鄰星艦隊同流浪號戰鬥群處於休戰狀態。

    4月中旬的那場鏖戰，帝國的登陸部隊15萬人，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大部潰散下，丟棄了無數的裝備、輜重，幾乎全月麵都能找到他們散兵遊勇存在的痕跡。

    不過他們的艦隊指揮官阿部規秀，無愧於名將的稱謂，他利用壯士斷腕的策略，借機投放了20萬大軍在月球背麵登陸，使得流浪號戰鬥群一度取得的戰略優勢被抵消。

    時間進入5月，雙方都在為上一次戰鬥的損傷默默****傷口，至少暫時看來，下一場大規模戰鬥，還需要很長時間才會發生。

    廖凡麵臨人事方麵的變更。一半出於自己的想法，另外張震的影響也起到了很大作用。他與兩天前正式卸任宇宙戰機群大隊長的職務，暫時轉任流浪號參謀部所屬，具體職務和崗位並未確定。

    從磁浮車向外望去，偌大的月麵平原上，來自於月麵各個方向的，長長移民車隊，不時出現在視野中。如此大規模的遷移遠超出地球之子原先估計的規模。

    遷移隊伍中，不但有裝備簡陋，僅僅依靠破舊的宇航服以及簡易月球輪式車行動的貧民們。還有大批駕駛磁浮車輛，在後部拖車的貨櫃裏，塞進滿滿家庭財富的平民們組成的，規模更龐大的流民團體。

    成千上萬的月球流民頭上，不時的有一架架穿梭機甚至是宇宙飛船經過。它們屬於月麵的富裕階層，時局變化中，正麵臨不得不選邊站隊的情況。

    許多人選擇站在流浪號戰鬥群一邊，自然的聚集到艾肯周圍。

    從艾肯市出來，剛完成了同駐軍聯絡的瑣事，廖凡乘坐磁浮車前往穿梭機的臨時發射場。

    一路上看到了如此龐大的人口遷移，歎為觀止的同時，深深的危機感從心底翻湧起來。

    可以確定龐大的人口數量超出了艾肯市的容納極限。為了避免出現數十萬人倒斃在真空平原上的慘劇，原先作為貧民區的城市最外圍不得不向外延展開去。

    艾肯通天塔為頂點的天穹護罩，以削弱防禦能力為代價，強行擴展到新區域頂部，為居民收容空氣，提供必要的保溫和宇宙射線防禦屏障。

    對艾肯以及周圍月麵都市麵臨的困境，廖凡早有耳聞，這是第一次親眼得見，事情的嚴重程度超乎想象。

    原本城市的階級結構和層次，因為資源的緊張而處於崩潰的邊緣。新來的富裕階層，在通天塔附近找不到位置，隻能擠進平民的區域，而外來的平民們占據了原先社會最底層的居所，於是艾肯的最底層以及外來的貧民們被趕往城市的最外延，因此而引發的社會問題，讓本就脆弱不堪的社會體係搖搖欲墜起來。

    廖凡明白這些情況是由地球之子的遷移計劃引起的，但是他沒有料到事態的發展遠超出原先的預計。估計地球之子也沒有想到，大批的平民會往首都方向集中吧。

    內心有過掙紮，他反思自己在預先得知地球之子計劃後，沒有通知流浪號高層，是否是引起如今結果的原因。深入思考後，得出結論，不管他是否把情報告知流浪號高層，並不能改變現狀。

    張震等人對於這種情況，可謂毫無辦法。

    1億人口的貧民，與3.8億人口的平民有著本質的區別，前者是有組織的往艾肯遷移，後者是自發的向首都靠攏。

    從結論推算，地球之子的計劃是恰逢其會，不管是否有他們參與，艾肯都將麵臨大批人口湧入的問題。

    隨著座位上傳來的震動，舷窗外，茫茫多的難民迅速變小，廖凡視野所及之處，從人頭攢動變為了緩慢移動的人流，一直延伸到月平麵之外。

    穿梭機用了不到五分鍾時間，便來到德朗達爾宇宙港，現在全軍指揮部所在空間站。

    這裏到處是宏偉的人造天體，閃爍的光影大多是人工光源。同外界那冰冷的無機質光點群一起，點綴出一派超現代的景觀畫。

    月麵和軌道空間站，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一個熙熙攘攘，人潮湧動，另一個盡是人造天體，渺小的穿梭機盤旋其間，巨大的反差讓他想起了天堂和人間的差異。

    可惜這裏不是天堂，人類的惡意會以磁軌炮和巨艦的形式表現出來，身在其中，也不會有寧靜祥和的感覺，反倒是要時刻提起精神，不然就有喪命之憂。

    “廖參謀，緊急會議，請隨我來。”

    來人走了兩步，轉頭發現廖凡依舊盯著空間站的觀景窗凝視。

    “。。。廖參謀，請跟我來，有重要會議。。。廖參謀？！”

    年輕的通信兵顯得不耐煩起來。

    這個年輕人，看歲數和他差不多。為什麽這個看上去呆呆的家夥已經是上尉了，而自己才是一個列兵。

    “噢，原來你是同我說話。。。不好意思，剛調動崗位，還不習慣被人稱作參謀。。。”

    廖凡倒是沒有什麽架子，稍做道歉後，便徑自坐上代步車。

    通信兵的表情有些怪異，想說些什麽，又想要抱怨，猶豫後索性什麽都不說也不做，來到代步車的駕駛座上，載著廖凡往司令部疾馳過去。

    代步車上，廖凡的話依舊很少，望向一路經過，有些淩亂的空間站內部景色，也不知道是在沉思，亦或者僅僅在發呆。

    “說真的，看到你的軍銜後，真是大受打擊，這麽年輕就是上尉了，而我才是列兵呢！”

    “噢。。。是嗎？這隻是運氣好罷了。任何人參加這麽多次戰鬥，如果像我一樣，僥幸活下來，成為上尉也算正常。”

    廖凡的回答讓列兵感到不可思議，“。。。恕我冒昧，難道您不是因為長輩在軍部有關係，或者顯赫出身獲得如今的地位？”

    廖凡呆滯的神情活絡過來，他轉頭好奇的盯著通信兵，這是個新麵孔。

    “你是新來的嗎？一般像你這樣問，會惹得聽話者不愉快吧！畢竟你的話，有影射軍隊內部裙帶關係的嫌疑。。。”

    代步車明顯的抖了抖，急刹車下，小車停在過道邊上，引得後麵跟隨的備件運輸車緊急避讓。後勤兵的罵罵咧咧中，兩人緊張的對視著。

    廖凡從列兵的額頭看見了汗漬，他確認了現場的溫度，周圍是恒溫16.5度，沒有理由會使得正常的成年男子出這麽多汗。

    喉結上下移動間，咽下口水，“廖。。。廖參謀，我不是這個意思。。。還請您諒解，我是月球出身，剛加入進來。。。我們那裏，長官們都是以擁有派係支持為傲的，所以。。。所以我並非在影射什麽，隻是想確認您是一位家世顯赫的上等人。。。”

    結結巴巴中，廖凡仔細聽著，他總算明白了列兵的意思，也意識到雙方認知上的差距。

    正常組織中被視為劣跡、醜聞，需要隱藏的關係人事，在月球上反而成為一種炫耀的資本。新來的列兵本想拍個馬匹，結果撞在馬腿上。

    受不了似得搖了搖頭，“沒事兒，不用在意，我不是在責怪你，隻是不習慣你們月球的方式，相信熟悉後這種誤會就會減少的。。。”

    廖凡盡量顯得和藹一點，可是列兵再也無法正常同他交談。隱隱約約的，他意識到了流浪號戰鬥群正麵臨的問題，他不動聲色，打算空閑時再把這件事情翻出來仔細思考。

    隨著代步車越來越接近指揮室所在，一路上的警備越發嚴密起來。即使是參謀部的代步車，也需要不時的下車檢查身份。指紋、聲紋、虹膜、腦波等等信息，隻要有一項不符合存檔資料，將會由衛戍部隊接管處理問題人物。

    每經過一道安檢，廖凡不自禁的鬆一口氣，雖然明白係統出問題的幾率非常小，但是並非沒有，萬一因為檢查係統故障的原因而被安防部隊打死，那可是太冤了。

    經過層層防護，他得以來到流浪號戰鬥群在月球衛星軌道上的指揮中樞。

    每次踏入這間前半部分由廣域監視器占滿，一排排終端作為階梯式排布的指揮大廳，就有種鑽進龐大機械中的錯覺。人們錯落其間，按照固定的秩序行動，紛繁而不雜亂

    。室內大多以回路進行通訊，軍隊組織中特有的問與答的合唱充實期間，此起彼伏的，讓人聯想到機器運作時，那種持續不斷的嗡嗡聲。

    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通訊兵留在指揮室外待命，廖凡熟門熟路的走向指揮大廳後部，那間特殊的休息室。

    他是最後一個抵達的，進門後，參謀部所有人員加上祖瑪和方虎山，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的聚集在一處，讓這位經曆過戰陣的老兵倒抽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