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村，關屠戶家院子外的豬肉攤前。

    牛氏雄赳赳的，像隻剛下了蛋的母雞般得意的周圍眾人羨慕的目光中走向了肉攤子。

    “豬肉關，給我稱二斤五花肉，要肥肥的那種，一定要足稱！”

    牛氏微微抬頭，用一副趾高氣昂的語氣命令關屠夫道。

    關屠戶見生意上門倒是也不介意對方的態度，手腳麻利的便切下二斤五花肉，一稱一兩不多一兩不少，完了用竹篾子串好遞給她。

    “呐，二斤五花肉，承惠三十文。”

    “三十文？”牛氏頓時驚叫了起來，“上次不是才十三文一斤嗎，怎的現在要十五文了？

    老娘能告訴你，這豬肉可是買回去給我公公童生老爺吃的，還有我那大侄子也是我們村最年輕的童生，那可是未來的狀元爺。

    豬肉關你要是敢多收銅板賣肉給他阿爺和爹吃，信不信老娘讓你進衙門吃板子？”

    說著撐起了腰做潑婦狀。

    然而，關屠戶可不受她這一招威脅，兩個童生罷了還想上天不成。

    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他把豬肉搶了回來，“十三文那是豬板油的價格，五花肉就是這個價，整個秋水鎮都一樣，愛要不要。”

    見關屠夫把又拿了回去，牛氏急了，她不過想拿拿喬讓對方多搭她點肉，誰想對方一如既往的不上道，竟是要不賣給她。

    那怎麽行，要是她沒把肉拿回去她婆婆能要了她的命。

    牛氏哪裏知道，如果是一般的村民，關屠夫還是不介意多搭點肉做添頭的，但對方是貪得無厭的牛氏他就不樂意了。

    過去不知道的時候，他也不是沒有給牛氏多搭點肉，但結果怎麽著？

    對方竟貪得無厭，多給了一塊還想他再給，完了買二斤的肉竟在他這裏拿了幾乎五斤的肉走。

    所以幾番下來，關屠戶已經摸出了門道，對於牛氏這種瞪鼻子上眼的，他就該一片肉都不多給！

    “你個死豬肉佬，老娘不過多說那麽一句，怎的就不賣肉給我，信不信我讓我家公公上你家理論！”牛氏罵道。

    “要你就趕緊給錢，三十文，少一文都不行！”

    牛氏一看對方這態度便知道多搭肉又沒門，終於不情不願的從懷裏掏出一個荷包來。

    “一，二，三……”

    她把裏麵僅有的三十文錢數了一遍又一遍，就是舍不得給對方。

    這時候沈見晚和石頭她們也到達了肉攤子前。

    牛氏見之眼睛便滴溜溜一轉，錢壯慫人膽竟開口對沈見晚命令，“晚姐兒你們來的正好，這肉是買給你們爺爺吃的，趕緊把錢拿來！”

    沈見晚聞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毫不客氣的道“誰要吃肉誰給錢，關我們屁事，而且我們可沒有劉二狗那樣喪天良的爺爺。

    別忘了，當年我們奶奶已經親手把這忘恩負義的陳世美給休了。”

    關屠戶這會兒終於不耐煩牛氏了，他一把把她手裏的銅板搶了過來，然後連連擺手。

    “走，走！趕緊拿著你的肉走，少在這裏耽擱我家生意！”

    沈見晚見關屠戶這舉動，心裏不由暗暗稱讚，心情大好的上前看起了他家的豬骨頭和豬下水。

    關屠戶沒想到她是來買肉的，見之不由變臉似的換上一張笑臉，“晚姐兒和石頭，你們要買肉呀？”

    一旁的牛氏見之氣結，這狗眼看人低的死豬肉佬！

    便宜占不成，本來她想走的了，但見之又忍不住留了下來，她倒是想看看沈見晚她們能吃上什麽好肉。

    果不其然，她看到了沈見晚竟是要買那臭烘烘的豬下水，還有沒有二兩肉的豬骨頭！

    頓時，牛氏發出震天一樣的笑聲。

    “哈哈哈……笑死老娘了！晚姐兒，你們沈家大房這是窮瘋了吧，這豬下水可是最下賤的玩意，你們連這玩意都吃真是讓人長眼。

    還有這豬骨頭，那是狗才吃的玩意，你們竟然要跟狗搶吃的！”

    完了笑得直不起身，還語氣誇張的轉頭對一旁圍著肉攤子侃大山的眾人道“大家夥都看看，這老沈家已經窮到吃這些玩意了，你們日後還是少沾這樣的人家的好，小心也惹上一身豬糞味！”

    沈見晚見石頭氣得臉紅紅的，不由摸了摸他的頭，才不慌不忙的對上牛氏脆聲道

    “嗬，阿晚曾看書中食聖陳智遠老人家說，食材本無好壞，好不好吃在於做菜的人。倒是牛氏你這張嘴才是滿嘴噴糞，吃大糞的屎殼郎嘴都沒你臭！”

    食聖陳智遠是她們大和朝有名的傳奇美食家。人家可是世家子弟出身，卻因為愛好美食，竟親自學做廚子。

    最後那手廚藝更是爐火純青，當時的皇帝吃了後曾親口盛讚他的廚藝有化腐朽為神奇本事。

    這位食聖他最出名的一點就是善於用很一般，甚至是不起眼的食材做出讓人驚豔的美食來。

    可謂民以食為天，雖然這位食聖已經去世了十多年，但他在大和朝還是廣為人知的。

    而沈見晚說完也不管牛氏做何反應，繼續淡定的對關屠戶道她要了他攤子上一半的肉骨頭，再有一副豬下水。

    關屠戶本來是想勸她一下不要買的，畢竟他家比誰都知道這兩玩意吃不得。

    曾經他家婆娘嫌浪費也做過兩盤豬下水來吃，但那玩意一上桌便被他娘扔了，因為實在是太臭了！

    不過，看沈見晚胸有成竹的樣子，而且還拿出了食聖的名頭來，他一聽竟也覺得有些道理，遂轉而放棄了勸說。

    而沈家大房的那一窩還真的是老弱病殘全占了，飯都要吃不上，想來也是真拿不出錢才要買豬下水和骨頭，他便也不開價了，說是十個銅板攤子上的豬骨頭和豬下水她們都可以拿去。

    沈見晚一聽隻要十文錢，竟比縣城還便宜許多，也不猶豫立馬便拍板買下。

    見沈見晚真買這些玩意，牛氏再次驚呼，像是這是什麽不得了的大事。

    “瘋了，瘋了，你們沈家大房真的吃豬下水，真是賤人吃賤物，一窩子下賤的東西吃這滿是屎臭味的東西倒是也挺配的。”

    賤人吃賤物，一窩子下賤的東西，不得不說，這些話成功引起了沈見晚的怒火。

    本不想與這蠢人計較的她頓時改變了主意。

    “牛氏，我們打個賭怎麽樣？”

    牛氏正笑得打跌，突然聽到沈見晚這清脆的問話，下意識出聲，“賭什麽？”

    “當然是賭我做出來的豬下水除了我們家，還有沒有人會吃。

    如果除了我們家，還有大把的人想吃，甚至願意花錢來買，就算我贏，否則算我輸怎麽樣？”

    牛氏一聽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這事還用得著賭？一聽就老娘贏好不好？我就不信除了你們家還有人肯吃這玩意。

    我呸，還花錢買做什麽青天白日夢呢！”

    “要是真的有人願意花錢買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