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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愣住了，此刻的林玄是真的愣住了。

    時間對林玄和龍伊雪來說如同靜止，周圍的種種喧鬧也悉數平息，林玄的眼神中沒有絲毫呆滯，並無半點失神，他就隻是單純愣得靜止在了原地，如同雕像一般僵直，紋絲不動。

    兩人目光交匯，誰也沒有躲避，看著對方眼中的自己，也看著對方眼中蘊含的感情。

    ……

    林玄，如若你我還有來生……你可願意，再與我相遇？

    又可願意……許我一生？

    ……

    龍伊雪細微且輕柔的聲音再度回響在林玄的耳邊，回蕩在林玄的腦海，令林玄那張平日裏能說會道的嘴此時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也令他那顆早已波瀾不驚的心，此刻心潮翻湧……

    就在這不合時宜的地方，在這不合時宜的時機，她用三言兩語，狠狠的撥動了他的心弦。

    林玄兩世為人，加到一起活了已經將近六十年，縱然他沒有任何的感情經曆，但卻不能證明他並沒有這方麵的那根神經！眼下，龍伊雪作為女子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沒有任何拐彎抹角的直白，林玄如果還說他不明白龍伊雪的心意，那他要麽是裝蒜，要麽不是男人。

    沒有感情經曆的他隻能說是個情感方麵的小白，卻絕對不能說他是情感方麵的白癡！

    事實上，盡管林玄對龍伊雪的心意並未察覺，可他對自己的心意卻早就有所判斷。

    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林玄自己也發現他對龍伊雪格外的在意，那種在意已經在林玄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超過了對朋友、哪怕是對極為重要的朋友的關心，乃至於當初在聽見王誠對龍伊雪有不軌之心的時候，林玄自己也感覺得到，他心中那異樣的暴怒。

    他或許解釋不清自己心中對龍伊雪的那份別樣情感是什麽，卻能感受到存於心底的那份兩世都不曾有過的別樣悸動。

    如今耳聞龍伊雪坦露心跡的話語，林玄心底的那份悸動宛如被春雷喚醒的竹筍一般。

    其實，拋開龍伊雪此番直言不談，單論龍伊雪從出了北辰宗這一路來的種種表現，林玄就應該有所察覺，更不用說別的，此刻龍伊雪甘願陪著林玄共赴黃泉也不願拋棄他離去的決心便足以令林玄動容——如此一願與你共同麵對死亡的女子，試問這天下有誰會無動於衷？

    就算林玄的心是塊石頭，也該被龍伊雪給捂出溫度來了，更何況他的心還不是石頭……

    “許你……一生？”

    半晌過去，在龍伊雪期盼的目光中，林玄嘴唇輕起，聲音悄而輕柔，好似夢囈。

    先別急著罵林玄不是男人，因為他這一問純粹就是下意識的重複，並非質疑，也絕非猶豫，輕聲的問詢，相比於是在詢問麵前的龍伊雪，更像是林玄在不由自主的問著自己的心。

    然而，這個反問在龍伊雪聽來真的是很難不想歪，畢竟她這也是人生中的第一次。

    就算是再自信的女孩，主動表白心跡時沒立刻收到肯定答複，都會變得驚慌、不自信。

    特別明顯的，龍伊雪幾乎在林玄話音落下的瞬間，美眸中奕奕的神采頓時變得黯淡，可偏偏此時的林玄還在自己的腦中思索轉軸，根本沒有發現龍伊雪俏臉上那掩飾不住的失落。

    前世，林玄貴為驚鴻閣主，身份崇高，放眼東洲也隻有寥寥數人能與他匹敵而已。

    這樣的人，身邊怎麽可能會缺少女子？說是刻意巴結的也好，說是真有此意的也罷；別管是自己親自來的，還是所屬勢力的長輩代來的，總之，有不少女子都有意與林玄結下一段良緣，而且這些女子無一不是有著傾城的嬌顏，長相稍微一般點的，都不好意思湊這熱鬧！

    不過結果各位也都知道，咱林閣主到死也沒個紅顏知己，他或直或婉，拒絕了所有人。

    沒有真正動心的固然是理由之一，但更重要的，是那時的林玄全無此心，為了不辜負老閣主的囑托，林玄將一門心思全都紮在了驚鴻閣的壯大上，一心振興驚鴻閣的他毫無此意。

    也正是因此，在龍伊雪如今直言坦露心跡的時候，林玄才會如此迷茫，如此不知所措。

    說是自己不願意也好，說是不忍心也行！拒絕龍伊雪的話，林玄怎麽也說不出口。

    看著大白虎積蓄得得越發巨大的冰質的圓盤，林玄忽地笑了。

    笑得是那樣的釋然。

    罷了！事已至此，何必還不敢麵對自己的真心？又何必，顧忌已顧忌不得的呢……

    “伊雪……”

    抿了抿嘴，林玄輕聲呼喚起她的名字，嘴角揚起，露出淡淡的溫暖笑意。

    龍伊雪聞聲有些勉強的打起精神，盡量不想表現出失落的抬眼看向林玄，待到看見林玄麵帶笑意的模樣，龍伊雪的美眸又忍不住瞪大，芳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沒來由的緊張感。

    她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麽會有如此感覺，但看著這樣的林玄，她突然很期待他的下文。

    直視著龍伊雪寫滿期待又隱藏著幾分擔憂的眼眸，林玄頓了片刻說道：“今日危局，其實與你本沒有關係，無論胡家也好、大白虎也好，他們都是衝著我的命來的，你隻是身受我的牽連，受了這無妄之災……如果你沒有遇見我，是不是這些就不會發生在你的身上呢？”

    龍伊雪呆滯了幾個呼吸，什麽話都說不出來，腦袋卻活像個撥浪鼓的似的左右搖擺。

    而在她剛要說什麽的時候，林玄直接接過他自己的話頭，話鋒一轉。

    “我後悔讓你受此牽連，卻從來沒有後悔與你遇見……盡管我這樣可能有些自私，但是……”說著，林玄稍稍上步，略微低頭湊近龍伊雪，她嚇了一跳，卻並無絲毫躲避之意。

    林玄沒有回答龍伊雪什麽，沒有承諾龍伊雪什麽，麵對龍伊雪的問題，他不答反問。

    “伊雪！若真有如有來世，你可願意再與我相遇？又可願意，與我攜手共渡一生？”

    林玄的聲音仍舊很輕，可在龍伊雪的芳心中，這寥寥幾字就像是把把重錘，將她心中最後的擔憂盡數擊碎，徹底的心安，除此之外，林玄這兩個問題也將她的感情完全釋放了出來！

    沒有正麵回答，而是采用了這種以問反問的形勢，林玄這做法遠比直言明說好得多。

    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龍伊雪渾身僵直的站在原地。盡管一張俏臉已經因為害羞而紅得仿佛能滴出水來，但他並沒有挪開視線，仍舊與林玄的視線交織在一起，臉上那幸福和滿足的笑意也是一點不少，笑的是那樣甜、又是那樣的愉悅。

    能與自己的心上人死在一起，並且在最後時刻聽見最想得到的答案，她也很滿足了。

    龍伊雪沒有任何回應，林玄沒有任何追問，兩人就這麽很有默契的雙雙沉默了下來。話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他們已經不需要任何多餘的語言交流，說是相知也罷，說是默契也好，他們兩人均已經明白了對方的心意，在問出問題的時候，其實也等於是給了對方答案。

    這一刻，林玄與龍伊雪交織的絕不僅僅隻有眼神，他們的兩顆心，也交織在了一起！

    “不要哭了，臉都哭花了。”林玄抬手拭去了龍伊雪眼角的淚水，輕笑著說道。

    “誒？”龍伊雪聞言有些意外，也直到這時她才發現，她竟然不知不覺間再度淚流。

    不過，這次的淚水中沒有悲傷、沒有心痛，有的隻是幸福。

    “噅——”

    灰鳶很懂事的裝作自己不存在，如今眼看兩人查不出多完事，他才堪堪出點聲音。

    然而，有些尷尬的是，林玄與龍伊雪根本就沒理會他，基本當他是空氣了，灰鳶對此也很無奈，好在他十分善解人意，也十分懂事，隻是搖了搖頭，便不再繼續無力的刷存在感。

    “吼！吼——！”

    恰在此時，大白虎的虎嘯響徹雲霄，它的蓄力過程看來是已經完成，它頂的圓盤目測隻怕已經有十五米以上的直徑，單看這體積，隻怕是轟碎身後整座戮山關都絕對綽綽有餘了。

    林玄與龍伊雪雙雙抬起頭看向那邊，兩人眼中全都沒有任何驚慌，淡然的麵對著。

    “伊雪，看來時間不多了。”林玄牽著龍伊雪的玉手，語氣中不乏留戀之情。

    “這人呐，果然還是貪心的。”龍伊雪輕聲歎了口氣，道：“剛才我還想著，隻要能跟你在一起，哪怕是死我也心甘情願，可是……真的願望達成了，我又希望能與你一起活下去。”

    說著，龍伊雪的淚水又流了出來：“林玄，你答應我了！如有來世，你定要來找我！”

    林玄沒有回答，隻是笑著。

    下一刻，林玄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力氣，竟然將龍伊雪一把攬入懷中，緊緊抱住了她。

    龍伊雪再也控製不住，埋頭在林玄的懷中大哭，抬起雙臂也緊緊的抱住了林玄。

    大白虎餘光看見兩人相擁，心中的複仇感頓時強烈了不少，狂笑道：“哈哈哈……不用怕，你們不會分開的，黃泉路上你們還會遇見的！不急！我這就送你們這對鴛鴦上黃泉路！”

    林玄抬眼注視向大白虎，整個人氣質忽地發生了質變，突然得連他懷中伊人都被驚到！

    龍伊雪輕輕的試圖推開林玄，想要看看發生了什麽，但她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驚覺後頸陣痛，她意識到了不妙，之可惜為時已晚，林玄這一手，無論力道和時機都恰到好處……

    “伊雪，原諒我……好好的活下去……如果我還能再有來生，定不負你……”

    隻來得及模模糊糊的聽見林玄幾聲低喃，龍伊雪就眼前漸黑，失去了意識，而她所看見最後的畫麵，是林玄身周迷茫起的幽幽的白光，以及林玄嘴角滴落的鮮血……

    （未完待續……）

    無言，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