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四章 金老師和褚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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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隊排隊!別特麽瞎擠啊!”
片場外圍,後勤場務拿著一柄長勺,敲了敲身前的兩口大鍋,喊道:“一人一碗,多拿別怪我抽你!”
“哥,都等著呢,趕緊的!”排在最前麵的哥們仗著臉熟,還催了一聲。
“等你大爺,自己拿碗!”那場務罵了句,利索的開始分湯。
此時是午飯時間,除了常例盒飯之外,褚青見天氣太冷,便讓製片人加了道羊肉湯。《劍雨》的群演不多,滿打滿算還不到一百個,劇組也是良心,特意搭了一溜帳篷,供眾人歇腳。
而在範小爺的那輛房車裏,褚青正在宴請金士傑,說是宴請,也不過兩碗白飯,四兩小酒,一碟青菜,外加一盤子雜碎肉。
“跟你吃飯,我喜歡,不浪費,還能有期待下一餐的空間。”金士傑頂著半禿的頭發,問道:“不過你怎麽知道我的飯量,才能把這些東西做的剛剛好?”
“焦大姐說的,她爆了您不少糗事,什麽蹭飯啊,蹭飯啊,蹭飯啊。”他笑道。
“哎,我也有付出的。我會想一些很有趣的笑話和話題,帶去給他們講,大家談談笑笑,吃的會更好,這樣才有氣氛。”
老爺子抿了口酒,又道:“以前常跟朋友小聚,也愛喝酒,現在身體欠佳,就每每告誡自己,不要再喝,不要再喝。可惜還是年輕了些,心裏有欲*望,難以自製。估計要等到六十歲以後,這酒才會戒掉。”
他的語速很輕快,但每個字咬的都非常準,而且沒有那種台灣腔,會讓你聽的清清楚楚。
“喲,是我疏忽了,來來,您別喝了!”褚青比較抱歉,連忙把剩的那點倒進自己杯子,這酒度數不高,還應付得來。
要說金士傑老先生呢,今年58歲,入行前是獸醫,27歲才轉行做演員,是台灣現代劇場的開拓者之一。他跟王謙源、姚安濂那幫人是同一種族,自帶“吊打男主角”屬性,隻是段位又高了不少。
他這次肯接下《劍雨》,一是衝了蘇照彬的臉麵,二是自己的某些小心思,想跟那家夥搭搭手。
不一會兒,倆人吃飽喝足,有工作人員在外敲門,提醒道:“青哥,金老師,時間差不多了!”
“好,知道了!”
褚青應了聲,跟老爺子一塊下車。外麵的冷風一吹,隻覺臉上的燥熱頓去,那醒酒效果杠杠的。
……
原版中,江阿生與轉輪王的第一次碰麵,是在皇宮的外圍。但即便是外圍,那也是皇宮啊,這貨不僅來去自如,還有空潛入對方的房間,偷走了羅摩遺體。
而這一版,就把地點改在了街道,也就是轉輪王經常“微服出巡”的那條街道。前麵的各處細節已做了鋪墊:這個瘦削的小老頭是宮中的低等宦官,麵貌和善,跟這一片的街坊很熟。
金士傑在台灣名氣頗大,在大陸卻鮮為人知,別看片場圍了裏三層外三層,都是為褚青來的。這也是《劍雨》的拍攝常態,隻要有他的戲份,不光自己劇組,連隔壁的演員和工作人員都跑來觀摩。
娛樂圈就是看咖位的,金球影*帝的名頭就能壓死人,何況他極少出現在橫店這種大眾場所……簡單一句話:圓滾滾啊!
不多時,倆人做好了造型,劇組準備完畢,場記一打板:
“攝影ok!”
“群演就位!”
“action!”
隻見金士傑身形傴僂,正在逗弄一個小男童。他穿著便服,簡樸灰沉,甚至有些破舊,頭發花白,鬆鬆散散的挽成一個髻。
他剛剛找到羅摩遺體,大好江山在望,所以鏡頭給到特寫的時候,那雙眼睛渾濁晦暗,又藏著難以抑製的興奮。
而下一秒,那抹歡意淡去,他緩緩轉身,見褚青提劍而立,似恨似笑的吐出三個字:“轉輪王!”
“你是何人?”
金士傑沒有刻意壓製嗓子,隻是將正常的聲音變得柔細一些,讓人聽起來極不舒服,卻又說不出哪裏別扭。
“……”
褚青沒應,反倒上前兩步,從懷裏掏出一份厚厚的賬冊,抬手一揚,道:“明日四更,我在城外的雲何寺相候。”
“哦?油行的陳老板是你殺的?”
對方眼中多了些驚奇,但也僅僅是驚奇。對轉輪王來講,這個男人舉手便可殺之,還不如他的真實身份更有吸引力。
“……”
而褚青見狀,頓時帶了一絲嘲弄,道:“如果你覺得不夠,再加上一具真正的羅摩遺體,如何?”
啪!
靜中有猛獸,火裏能藏冰。
金士傑的靜和冷,瞬間被挑了起來。隻見他彎腰背手,用一個很奇妙的角度瞄著褚青,有些低矮,有些傾斜,就像蛇在窺視獵物,下棋人在窺探棋子。
那雙微微泛黃的眸子,在這個男人身上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了那把長劍上。
“嗚嗚……哈哈……”
他慢慢直起身,跟著往後仰,嘴角特誇張的咧開,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
就這幾聲出來,全場死寂,都覺得頭皮發炸,那個蒼老閹殘的身體裏,分明就住著一個妖邪鬼魅!
“你是張人鳳?”
金士傑嗚咽數聲,又恢複到之前的表情,問:“你可知你的娘子是誰?”
“我知道!”
褚青直直的盯著他,說的如此幹脆,如此執念,如此不為所動。
“哦?”
他還真怔了一下,隨即點點頭,竟帶了幾分讚許:“倒也是個癡人!”
“明日四更,雲何寺!”
褚青大步一邁,頓時欺身上前,待說罷,又是身形一轉,不見蹤影。
“哢!好!”
蘇照彬猛拍著巴掌,大聲叫好。
“嗡嗡嗡!”
圍觀眾人也逐漸散去,邊走便小聲議論。
金士傑是個狠角色,大家都看出來了,那瘦削的身子裏就像藏著利刃,殺人無形。褚青呢,卻得品上兩品,初看,隻覺訥訥不能言,末了才發現,那隻是藏拙內秀,蘊涵深厚。
至於倆人之間,更是無需多說,你打磨到極致,我自能領會到極致。
而褚青一場戲下來,身心通透,還為金老師的戲份不多而可惜。他正想進車休息,忽地一扭頭,目光停在一個人身上,喚了聲:
“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