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沒想象中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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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情商高低的體現,區別是什麽?”當文承佑被文晸佑的這個理念說得沉默之時,文晸佑笑著詢問的話,卻已經牢牢將談話的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裏。這在以前,在十三歲生日之前的過往,從來沒有過的。

    直到半響,文承佑笑聲也淡了些:“晸佑,你今天好像不一樣了。”文晸佑沒有答話,隻是自顧自說著剛才的問題:“情商高,做事不會被情緒左右。如果說智商是能力,情商就是可以將能力發揮出來的條件。情商低,容易被情緒左右,容易衝動,容易去做……看似無知無畏無聊的事。”

    文承佑停頓一下,輕聲開口:“你想說什麽?”文晸佑劃過鏡子前自己的臉頰,上麵彎起的嘴角,卻似乎有些顫抖:“你情商高,父親打你那天,你默默承受。你情商高,父親送你去美國的時候,你一句話都沒說出口。你情商高,母親讓你打電話給我,你就故作隨意地用一句生日快服我聽父親話的本意。”

    電話那頭,呼吸聲突然傳來,隻是聲音卻還平靜:“晸佑,這麽對哥哥說話,你覺得這樣好嗎?”文晸佑嗬嗬笑著,笑聲有些刺耳:“哥,這麽容易就被我氣著了,這好像對不起總被你炫耀的情商吧?”“別再胡說八道了,情商高低無所謂。隻要有人教你該怎麽選擇才最正確,這就已經足夠。”

    文晸佑抿起嘴角:“是嗎?像父親曾經為你選擇那樣?”一時有些沉默,直到半響,電話掛斷。文晸佑看著手機,笑了一下,隨手放到一旁。隻是發白的臉色,卻顯得那麽虛弱。為什麽?哥哥樣樣都比自己強,卻不去反抗隻是默默接受?

    為什麽?從十歲那天開始,看著你一聲不吭被打被送走,連回家都不能回,我卻早早就確立了要掙脫的目標,日複一日的等著可以成功的那天。直到今天終於還是百密一疏,被父親發現。我依舊沒有放棄,卻在你反過來勸我的時候,更加堅定,心卻依舊發冷。

    我查過,上網查詢過情商的解釋。性格有缺陷,容易偏激,容易衝動受情緒影響做事。可是哥,做事麵麵俱到,考慮事滴水不漏,那是機器,而不是人。如果注定這就是情商低的表現,我願意,讓我可以做的事,把情商變為負數。

    因為我要堅持的理由,隻有這樣低的情商,才足夠支撐我走下去。此時室內又恢複來電話之前的樣子,就仿佛倒帶一般,文晸佑默默地坐回角落,慢慢蜷縮著雙腿,雙手抱著膝蓋,將頭埋進去。

    我叫文晸佑,90年2月5日是我的生日。過了今天我十三周歲十四虛歲。我還有機會,擺脫父親的掌控,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我不知道我喜歡做什麽,隻知道做什麽能不讓我有冰冷的工具的感覺。我不會放棄,我會一直等著那天。我一定不會讓誰阻斷我繼續下去的路。不管多難,我都要走下去……絕對。

    慢慢閉上眼睛,文晸佑陷入自己編織的黑暗中。當眼皮合上,最後一絲光亮即將消失的那刻,電話突然再次響起。文晸佑抬頭,上前將電話拿起,看著電話上的來電顯示,不知為何,手有些顫抖。

    “我走之後,你住在我的房間嗎?”

    “衣櫃夾層有繩子,還有備用的窗戶鑰匙。”

    “爬到一樓,到花園牆壁處第二根柵欄,那裏是鬆動的。”

    “以後別再跟我提智商……我也不會再和你提情商。”

    沒用文晸佑說一句話,幾句囑咐之後,電話再次掛斷。文晸佑慢慢放下手機,嘴角慢慢彎起。此時鏡子中的那張美得不似男孩的臉,再也看不到一絲虛弱灰敗。眼神中閃爍的,是躍躍欲試和決不妥協的決絕。文晸佑慢慢走到衣櫃前,探手進去,摸著夾層……

    呼嘯而過的保全甚至獵犬都出動了,躲在一邊牆壁角落的文晸佑,僅僅通過叫聲就能清楚,那是他家養的。漢城寸土寸金的地方,方圓幾千米都是他家。成功逃出房間,卻還沒走出危險區域,但文晸佑沒打算回頭,更沒想過會被抓住。

    隻是他終歸隻是個十三周歲的孩子,生活在他生日這天讓他再次發生改變,用自己的堅持和現實,來一次硬碰硬的對抗。氣喘籲籲,文晸佑奮力奔跑。身後有車有人有狗,全都朝著他的方向追來。其實早就可以追上了,但是就像貓捉老鼠一般,隻是不緊不慢的追趕著。

    “咚”的一聲,文晸佑終於力竭,摔倒在一邊的路上。而讓後麵突然加快速度追上來的原因,是文晸佑頭撞到石頭流著血的摸樣。身後就是一個斜坡,身前是家裏的保全和獵犬。當人群分開之後,一個中年人穿著韓服,麵帶笑容越眾而出。周圍都躬身行禮:“徐管事。”

    “二公子,跟我回去。”“我不。”

    被稱為徐管事的中年人,無奈搖頭,沒再多說,揮揮手示意眾人上前將他帶回。文晸佑眼睛閃過一絲冷光,拿起那塊將頭撞得鮮血直流的石塊,笑著再次砸了頭一下。很平凡的一下,卻讓所有保全下意識停住,不知所措地後退。隨即將目光,投在文席映的身上。

    徐管事一愣,微微搖頭:“二公子,我也是看著你長大的。今天你能做出這樣出格的舉動,我沒辦法,也得說你幾句。家主從小教育你們兄弟倆,可私底下總說你最成器,也最像他。對你比對大公子都看重。可你現在看看自己,都已經可以像社會底層的粗人般好勇鬥狠了,你想沒想過,家主會多難過?”文晸佑頭上的血流進眼睛,卻突然覺得輕鬆很多。一點都沒覺得疼,心裏前所未有地暢快。

    “生日隻能吃一塊蛋糕,每天三餐定量。睡覺多加個枕頭都不行,徐叔,問問你身邊這些任你驅使的保全,他們會對他們子女如此嗎?他難過,那想沒想過我的感受?”保全表情怪異,看著文晸佑的目光,不由帶著同情。徐管事眯著眼睛,看著文晸佑,半響突然指著這些保全:“那你看沒看到別的不同?那樣養育子女的他們……是被家主雇傭的。家主這麽教你,就是希望將來你還可以雇傭他們的子女。家主擺手起家有了今天的地位,作為子女,要懂得珍惜傳承下去。”

    文晸佑扯起嘴角,笑著將石頭丟掉,揚長而去。徐管事愣了一下,揮手讓保全去抓人。隻是半響之後,才發現沒有一個人動。微微皺眉,徐管事開口就要嗬斥。隻是看著保全不滿的表情,恍然間明白什麽。

    靠坐在車邊,一邊聽著周圍慘叫聲,徐管事出神看著已經消失的文晸佑背影。直到半響,一個耳邊有刀疤的中年男人,在撂倒所有保全後,邁步走了過來:“要不要我去追二公子?”徐管事回過神,看著躺在地上哀嚎的保全,抿起嘴角,看著男人:“想追的話還問我幹什麽?直接追就好。”

    男人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沒有說話。開門上車,徐管事也坐到副駕駛位置。地上的保全能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他們在車上說的。內容關於他們,卻不是對他們。

    “都解雇,發雙倍工資。”“那以後……”“外圍的不重要,有你護著家主和夫人就夠了。其餘的……你再找人吧。”“你真的就讓晸佑這麽走了?他頭上還流著血……”“是他自己的選擇……再說論聰明,文家裏就數二公子了。這也是他的本事,我的無能。”“嗬嗬,你敢說不是有心放他……”“閉嘴!這不是開玩笑的事,讓家主知道,你就能脫開幹係?”

    在就聽不到什麽了,互相攙扶著站起,這些保全挨了一頓揍,卻興不起一點報複的念頭。能讓他們首次不聽雇主的吩咐做事,已經是很大的突破了。進入社會,尤其是做這一行,他們不會天真的如同示威民眾般祈求人權。

    不管什麽年代,等級製度從來沒有消失過。因為這個製度生存的土壤不是朝代的變更,而是人心。隻要還有人,哪怕隻剩下兩個,等級製度就會存在,並主動或被動地執行下去。因為不滿這種製度的,永遠是沒有反抗能力的人。從來都是。

    可以為了自己子女的尊嚴,為了自己的尊嚴反抗一次,已經足夠了。他們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雇傭自己揍自己的又是什麽身份什麽能量。如果不是那句“讓他們的子女將來也被你雇傭”這句話觸及了他們的底線讓他們一時衝動,他們不可能熱血地理會這種見多了的子女反抗父母的戲碼。他們不能,也不敢。

    再去找新工作吧,剛剛的事都過去了。這就是現實,不死就要生活。一頓打換雙倍薪水,值不值看自己怎麽想。高利貸都收過,也威脅過欠債的人。經曆這些又算得了什麽?隻不過如今回想剛剛那一幕,他們第一次對二世祖有了那麽一丁點興趣和好感。

    至少那個聰明的小家夥,還挺有骨氣也挺有意思的。幾句話扭轉了局勢,領著一大幫人圍著他一個頭還流血的孩子,最終卻讓他揚長而去。這可真是……

    “真聰明。”李順圭一聲讚歎,慢慢拍手,看著講述完畢的文晸佑:“琴家,除了毒舌和不懂人情世故以外,你的智慧真是,我真心服氣。”文晸佑沉默一下,抬頭看著李順圭:“你隻是抱著聽故事的心態,忘了想知道這些的初衷嗎?”

    李順圭愣了一下,撇嘴開口:“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是誇你呢嗎?”文晸佑抿起嘴角,看著李順圭:“你覺得如何?我該怎麽改變?”李順圭皺眉,手指點著下巴:“貌似……沒想象中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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