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

    葉添睜開眼看著她，笑了一下，虛弱無力。

    “葉哥哥，是不是還很冷？”慕飛揚擔憂地望著他。

    “不冷。”

    就算冷的唇色發白，葉添也還是淡淡的說。

    慕飛揚看著葉添的樣子，恨不得替他冷才好。

    爺爺說這是寒虛，體質極弱的人寒虛嚴重，古代的時候沒有地暖設備，很多寒虛的人連冬天都挺不過去，就這樣悄無聲息死在了雪夜裏。

    葉哥哥會不會也挺不過去？

    慕飛揚被自己這個想法嚇到了，撲上去直接抱住葉添，“葉哥哥不要死！”

    “咳——”

    葉添被壓得一咳嗽，喘著氣道：“我不會死，你先下來。”

    他快被壓死了。

    “葉哥哥，你真的不要死……”慕飛揚隔著被子抱緊他，小臉壓在被子上，從來都是精神飽滿的聲音，此刻也微弱起來。

    “我不會死，你真的不用擔心這個。”

    葉添被她壓著，也力氣推開她，隻能伸出手安慰的輕拍她，“別擔心……”

    “葉哥哥！”

    慕飛揚抬起頭，一把抓住了葉添的手指。

    葉添細嫩的指尖冷涼似冰。

    爺爺說，死掉的人身體就會很涼。

    慕飛揚握著葉添的手指，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擔心。

    如果葉哥哥死了……

    如果葉哥哥死……

    不要！

    葉哥哥才不會死！

    咬著嫩嫩的下唇，慕飛揚就這麽握著葉添的手指，眼睫低低垂落，因為自己的胡思亂想，眼中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紅了。

    等葉添察覺到的時候，一滴眼淚，已經落在他手指上。

    溫熱的淚水暖化了冰涼的指尖。

    葉添錯愕地看著慕飛揚。

    而慕飛揚隻是小聲的哭著說，“葉哥哥，不要死……”

    “慕……”

    葉添張張嘴，想叫她的名字，卻發現自己從來沒叫過她。

    慕飛揚的眼睛裏都是眼淚，隻是單純的怕他會死。

    死，在他們這個年紀，實在不需要考慮，更不需要流淚，何況是她這麽不知愁的野丫頭。

    這恐怕是，她第一次為了什麽人而哭吧——和怕打雷一樣的怕他會死。

    “慕……慕慕。”

    沒叫出她的名字，葉添幹脆拉開被子說，“進來。”

    慕飛揚抽噎著鑽進他被窩裏，牢牢抱著他，“葉哥哥，你好涼，爺爺說，要死掉的人就會很涼，葉哥哥……”

    眼看著要大哭了。

    葉添沒辦法，拉著她的手貼在自己的心窩上，“這裏是熱的，隻要這裏是熱的，人就不會死啊。”

    慕飛揚淚眼朦朧地看著他，“真的嗎？”

    “……真的。”

    沒有醫學常識的人十分肯定的說。

    慕飛揚兩隻手都抵在他心窩，抽抽搭搭的說，“葉哥哥，我手暖，我幫你捂著，捂著就不冷了。”

    隻要心窩是熱的，葉哥哥就會活著！

    “好，但你不要哭了，你再哭，我會更冷。”葉添嚇唬她。

    這個果然很有用。

    慕飛揚抹著眼淚，一個星點的淚水都不敢掉下來。

    她不能哭。

    她一哭，葉哥哥就冷了。

    兩隻小手捂著葉添的心窩，表情好認真好認真。

    葉添是真覺得冷，可慕飛揚暖烘烘的，像個小暖爐一樣貼著自己。

    似乎……也沒那麽冷了。

    從入冬開始，寒虛的症狀就折磨著他，連睡覺都做不到，可現在……忽然覺得很疲憊，很暖和……

    葉添緩緩扇動著疲憊的眼睫，片刻後，難得沉睡過去。

    屋子裏太暖了，慕飛揚也覺得有點困。

    隻不過每次想閉上眼時都一激靈，不行，不能睡，她還有給葉哥哥暖著……不能睡，不能睡……

    這樣的意誌堅定了許久，終究還是在一陣陣的困倦中，跌入夢鄉。

    從那以後，葉添再叫慕飛揚時，就喊她慕慕。

    他在臨海的一個阿姨也叫沐沐，隻不過此慕非彼沐。

    在慕老費心調養下，葉添雖然很艱難，但還是順利熬過了他的第一個寒冬。

    到了第二天春天，草長鶯飛時，葉添的身體已經明顯好了一些。

    “葉哥哥，你為什麽每一次出去身上都有淤青啊？”

    把小盒子裏的藥膏塗在葉添手臂上，慕飛揚皺著眉問：“疼不疼？”

    “不疼。”葉添回答，“太公找了訓練我的地方，有些訓練是會碰到點，沒什麽要緊的。”

    “可是我看著就很疼啊……”慕飛揚輕輕的把藥膏在他身上塗好。

    葉哥哥皮膚很白，一點淤青都很明顯，看起來就是很疼的樣子。

    塗好了藥膏，慕飛揚鬆了口氣，“好了！”

    放下藥膏，窗外傳來了沈閑的聲音，“飛揚。”

    “來啦！”

    慕飛揚答應了一句，低頭對葉添小聲說：“葉哥哥，藥膏給你，要是哪裏還疼就塗一點，這個效果很好的。”

    說完，把藥膏塞進葉添手裏，跑了出去。

    葉添身上確實還有些淤青，不過就像他自己說的，沒什麽要緊的，也就懶得塗藥了。

    春夏交接，窗子都支開，他坐在椅子上就能看見院子裏的一切。

    沈閑在石桌上擺了幾個儀器，慢條斯理對慕飛揚講解儀器分析出的反應。

    慕飛揚算是中醫世家的傳人，大約真的是天賦異稟，在沈閑教導的西醫下，竟然也絲毫沒覺得吃力，反而學的很開心。

    沈閑鮮少對人這麽有耐心，可見慕飛揚真的是他得意徒弟了。

    “……所以這個實驗的反應藥理你要記清楚，將來在開發藥劑的時候是首要考慮的，還有……”

    沈閑講了大半，正準備繼續講下去時，雲亭從廚房走出來，對慕飛揚說，“飛揚，你鍋裏熬的藥材時間到了。”

    “啊！”

    慕飛揚想也不想就丟下試驗成果往廚房跑。

    “就你多嘴！我再有兩句話就講完了！”沈閑狠狠瞪了雲亭一眼。

    他的視力還沒有完全複明，但看人基本沒什麽問題了，這一眼也是冷氣森森。

    雲亭卻不以為然的淺笑，“熬了八九個小時，你不能讓飛揚的苦心功虧一簣吧。”

    接觸的時間長了，自然就知道了。

    每隔七天，慕飛揚都要給葉添熬一次藥湯泡澡。

    這個時候別說實驗成果，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沒用。（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