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

    慕飛揚狠狠推開風瑜，一雙通紅的淚目裏沒有半點對她的感情。

    風瑜一愣，不高興的沉下來臉，“飛揚，你是不是覺得這些年，我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職責？可你告訴我，我能怎麽辦？我倒是在想早早帶你走，慕之璟能把你給我嗎！再說了，慕之璟我也惹不起，現在是他死了，我才敢上門來找你，飛揚啊，你也該理解我作為母親的不容易。”

    “你要我理解你……那你呢！你怎麽可以這麽對爸爸，這麽對爺爺！”

    慕飛揚哭著大喊，“我根本不是爸爸的孩子，你為什麽要把我給他，你讓我害死了爸爸，也害死了爺爺！”

    風瑜臉上掛不住，僵硬著神色說，“我當年也是沒辦法了，誰知道會發生那種事，我知道嗎？我也是無辜的！”

    慕飛揚心如刀割，已經不想和她再多說一句話了。

    伸出手指，顫聲道：“你走吧，我不想看見你……”

    風瑜沒想到慕飛揚會把她趕走，氣得大叫，“你說什麽呢！我可是你媽媽！你親媽！十月懷胎把你生下來的人！”

    “你給我的是一條命！可爸爸和爺爺卻為我付出了生命！我不認你，我永遠都不會認你！”慕飛揚淒厲的嘶吼著。

    “飛揚！你這是要傷媽媽的心，”風瑜紅著眼圈說，“我縱使有些錯，可我還是你的親媽！我現在有了事業，能給你更好的生活，比你住在這破地方，穿的這廉價衣服，拿著個爛掃把要強得多！將來我還可以給你找一個身份地位相配的男人，一輩子讓你風風光光的，你還不知足嗎？”

    “我不需要！我什麽都不要！你出去！出去！”慕飛揚哭著大吼。

    “你，你這要是氣死媽媽啊，”風瑜捂著心口，聲音泛抖，“我是造了什麽孽，兒子這樣，女兒也這樣……我隻是想給你好一點的生活，彌補那些過去的事情，你非得這麽頂撞我，好，你要留在這裏，那你也得知道，你不是慕家的孩子，這裏也不是你的家，你不和我走，你同樣沒資格留在這裏！”

    說完，放下手，傷心地看著慕飛揚，“飛揚，媽媽始終都是媽媽，你有脾氣，媽媽能包容你，你想不開，媽媽也能等你，今天你心情不好，那媽媽改天再來……可是飛揚，這些年，媽媽真的想你……媽媽……”

    “走啊！”慕飛揚厲聲大喊。

    “……”

    風瑜在來之前根本沒想到慕飛揚的反應會這麽大。

    她滿心的以為慕飛揚會開開心心和她走。

    誰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今天是無論如何帶不了她了，不過，母女連心，總還有機會的。

    這麽想著，風瑜長歎了口氣，“好，媽媽走了。”

    說完，一步三回頭地走出了院子裏。

    她帶的那些人，也跟著退了出去。

    慕飛揚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雪裏，良久之後，脫力一般的跪了下來。

    清靈的雙眸裏都是眼淚，空洞洞的，什麽都不剩了……

    ……

    風瑜說了很多，好聽的，難聽的，能聽的，不能聽的……

    每一句都像一根釘，狠狠釘在了她的心口上。

    心上都是深深的傷口，血流成河一般的疼。

    可是……風瑜說的沒錯。

    她不是慕家的孩子，她直接間接害死了慕家的兩代人，現在，哪有資格住在這裏。

    當夜幕垂落時，她推開了慕老書房的門。

    慕老的書房和他去世前一樣，簡簡單單，古樸素雅。

    慕飛揚把剪下來的臘梅插進書桌旁的花瓶裏，退了幾步，看著那張寬大的書桌。

    曾幾何時，慕老就在坐在這裏，寫字，看書，畫畫……

    爺爺最喜歡畫梅花。

    他說梅花有傲骨天生，如醫者之魂，無論多困難的環境，都不忘初心，綻放枝頭。

    慕飛揚走出書房，走到院子裏架子前，抬頭看著空無一物的木架。

    夏天的時候，這裏會種絲瓜。

    絲瓜成片成片的葉子遮住了陽光。

    小的時候，爺爺會在這裏教她背湯頭歌，背藥經……

    慕飛揚最後走到了葉添的房間前，輕輕推開了門。

    按下燈開關，一室暖黃的明亮。

    葉哥哥走後，很多很多年，都沒有人住過這間屋子，包括他自己。

    葉哥哥一定沒想到，那年他離開了慕家，從此以後，就沒有再睡過這間屋子，這張床。

    一年見一次的約定，那麽短暫，短暫的就像一場夢。

    可這場夢，卻占據了她整個人生。

    直到現在，她的人生發生逆轉。

    生的，死去。

    對的，錯亂。

    就連她自己，也不是原本的自己了。

    慕飛揚走進屋子，輕輕摸過桌子，椅子，書桌，衣櫃，床架……

    最後停留在了最初的開關上，輕輕地按了下去。

    一室漆黑。

    慕飛揚收拾了簡單的行李，關上大門，落了鎖。

    轉頭麵對空無一人的街道和淩冽夜風，有種天大地大，她卻無處可去的悲涼。

    沒有了爺爺。

    也沒有了一切。

    她現在唯一有的……隻剩葉哥哥了。

    葉哥哥在臨海。

    臨海……

    就算她要永遠消失，至少，她要再見一眼葉添。

    一眼。

    一眼就好。

    慕飛揚全部的心願，隻是見一麵葉添……

    在她接連遭受這樣的厄運後，她唯一能想到的人。

    慕飛揚拿出了幾乎大半的積蓄，買了一張去臨海的機票。

    她帶著這樣，微小的，甚至……低微的願望，踏上了去臨海的路。

    這一路上，她的心都隨著飛機顛簸忽上忽下。

    她全部的委屈，全部的悔恨，全部的自責和全部的絕望，都想告訴葉添。

    告訴她的葉哥哥……

    當飛機落在臨海，慕飛揚走出機場時，身上厚重的棉衣就脫掉了。

    夜晚的臨海暖風栩栩，溫暖的風吹散了慕飛揚的苦澀，同時也讓慕飛揚再次失去了方向。

    她隻知道葉添在臨海，除此之外，她什麽都不知道。

    臨海這麽大，她要去哪裏找葉添。

    慕飛揚走出機場，茫然地站在路邊，忽然被人撞了一下才回過神來。

    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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