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醫生臉上露出了一絲尷尬的笑意，右手輕攔著黎慕遠說道：“這位先生，今天恐怕是不方便看望患者了，不然您改天再來吧？”他一邊說著，一邊手又摸向了口袋裏的手機，將震動不已的手機消息提示音關掉。

    黎慕遠眉眼低斂，一眼就看見了他掩藏在下的小動作，唇瓣微微向上勾起，抬手指了指他的口袋，說道：“陳醫生，既然有diàn huà，怎麽不接？”

    “啊？哦，好。”陳醫生摸著手機的手不由頓了頓，他笑了笑，拿出手機朝著黎慕遠麵帶歉意的點了點頭，這才點下了接聽鍵。diàn huà那頭傳來男人有些急切的聲音，通過話筒倒是清晰明了的同樣落在了黎慕遠的耳中。

    “醫生！怎麽辦，我們搜索了整個區，都沒有看見秦嬌嬌！”

    “怎麽辦，你問我怎麽辦我又怎麽知道？！”陳醫生當即皺起了眉頭，他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語氣中透露著滿滿的焦躁，“你趕緊帶人去查jiān kòng！不對，還是先報警吧！”

    陳醫生想了想，最終還是認為應該先報警才對。畢竟這人是他們醫院的患者，現在很明顯的又是在醫院裏走丟的，怎麽想都是他們醫院的責任最大，又是他這個主治醫生的責任最重！陳醫生掛斷diàn huà，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握著手機的手無力地垂下。

    布滿皺紋的額頭上已布滿了細密的汗珠，他抬手輕擦了擦額頭，托了托滑至鼻梁處的眼鏡，滿眼疲憊。“這都已經二十多分鍾了……”他喃喃說著，二十多分鍾還沒有找到患者，這麽小的一個孩子又能去哪裏呢？

    黎慕遠站在一旁看著陳醫生的神色，雙手環胸開口道：“不如，先通知一下她的家人吧？或許她的家人會知道呢？”

    陳醫生聽到黎慕遠的話，遲疑地看了他一眼。張了張嘴，緩慢說道：“可是，她的家人也已經有兩天沒有來看她了，探視記錄上也沒有任何的記錄。再說，這……人還沒有找到就通知家人，家裏人會怎麽想？”

    家裏人會怎麽想？

    黎慕遠聽著陳醫生越說越沒有底氣，不由輕笑了一聲。這個醫生的想法倒也是挺“獨特”的，患者出了事，第一個反應竟然不是通知患者的家裏人，而甚至還想著要瞞起來？

    “陳醫生，如果現在不通知，那要等到什麽時候才能通知呢？等到看見患者的屍體嗎？”黎慕遠刻意將事態說的更嚴重了些，隻是為了嚇一嚇陳醫生。

    果然不出黎慕遠所料，一聽到他這麽說，陳醫生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汗又流了下來。他訕訕地問道：“真，真的嗎……應該不會吧。”他低垂著頭，目光落在掌心的手機上，又遲疑了片刻，這才翻出了通訊錄。

    直到翻到了秦嬌嬌爸爸的名字上。

    他抬起頭，深深地看著黎慕遠，過後才抬步向著走廊的另一頭走去。手機貼近耳邊，聽著話筒裏傳來的機械冷漠的等待聲，一下又一下的敲打在陳醫生的心上，他合了合眼，正當他要鼓起勇氣醞釀該怎麽說話的時候，diàn huà卻突然被接通了。

    陳醫生愣了愣，另一隻手下意識地抬起摸了摸鼻子，支支吾吾地說道：“秦，秦先生你好。”

    “陳醫生？有什麽事情嗎？”

    正在辦公室裏敲打著鍵盤的秦旭飛快地看了一眼手機接起，隨後將手機夾在了肩膀和耳間。

    “秦先生，是這樣的。”陳醫生說的時候，抬起頭看著頭頂的天花板，“今天我們給您女兒查房的時候，發現門是被打開的，您……”他說到一半又停住了，不敢再說下去，他靜靜地聽著diàn huà那頭的沉默，卻心如鼓跳。

    秦旭的注意力幾乎都放在了電腦上，還未曾多注意陳醫生語氣裏的不對勁，隻以為是自己沒有聽清，重複著又問了一遍，“不好意思，您剛才說什麽？”

    “對不起！秦先生！我們沒有看好您的女兒！”陳醫生聽著秦旭的問話，頓時狠了狠心的下定決心說道。他頭低垂著，緊緊地看著地麵，仿佛是在深深地懺悔一般。

    而秦旭這時，才注意到他剛才說的話。

    “你，你說什麽？”秦旭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幾乎懷疑是自己出現了幻覺一般。明明，明明前幾天還和自己說，嬌嬌的病目前還算穩定的啊！怎麽會，怎麽會突然就……秦旭隻覺得自己整個頭都發麻一般的脹了起來，他瞪大著雙眼，屏幕上和客戶溝通的字卻是一個都看不進去了。

    “嬌嬌她……真的沒救了嗎？”秦旭喃喃地說道。

    “什麽？”陳醫生聽著秦旭的反問，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秦旭應該是理解錯自己的意思了。他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向他解釋道：“秦先生，您女兒病情目前還算是穩定的，隻是，隻是……”

    “啊？那隻是什麽？你倒是說清楚啊！”

    從未大聲說過話的秦旭頓時有些激動了起來，聲音不自覺地上升了不少。安靜的辦公室裏回蕩著他的聲音，秦旭很快也感受到了四麵朝他看來的目光。秦旭收斂起神色，朝同事們道了聲抱歉，隨即起身匆匆地向門口走去。

    衝著隔壁的休息室直奔而去，一進門他就反手將門鎖上了。

    “陳醫生，你剛才的那番話到底是什麽意思？”秦旭舉著手機，背依靠在冰冷的牆麵上，很是無力的問道。

    “抱歉，秦先生，您的女兒在醫院裏不見了。”陳醫生咬著唇，猶豫片刻後，還是將話全說了出來。他摸著鼻子，訕訕地等著秦旭的反應，可聽見的卻隻有電波呲呲流動的聲響。

    他不敢直接把diàn huà掛斷。

    似乎是過了許久，才聽見diàn huà那頭傳來一聲重重地歎息聲，充滿了疲憊感，“沒離開我就好，沒離開就好……”秦旭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辦，隻無措地問道：“嬌嬌，嬌嬌她怎麽會不見的呢！除了我，沒有人知道她在這裏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