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誅妖邪皆有定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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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江府「江蘇蘇州」數次曆經金兵焚掠,毀於建炎四年,紹興初年高宗皇帝趙構擬遷都平江府,後定都臨安府,但這平江府卻是按照都城修建,外城河寬四十丈,有城門五座,齊門外三十餘裏之處有一座山村,因村頭有形似水牛的巨石而得名。

    寅時初,臥牛村中早已萬籟俱寂,唯有刺骨的寒意隨著淩冽的寒風襲來,屋舍之內幾近熄滅的炭火尚有餘溫,緊裹棉衣的青年湊在黯淡的油燈旁,手握著泛黃的破舊的書籍,在這新春佳節之夜依舊苦讀《尚書》,隻為他日能金榜題名,一飲瓊林宴,光宗耀祖!

    “相公,已經是寅時了......”

    婉轉柔美的聲音自屋舍中響起,那床榻之上的婦人秀麗端莊,掀開破舊的被褥走下床來,在這黯淡的燭光輝映下,輕捋耳畔的秀發卻是分外的嬌媚,輕聲呼道:“明日還要走親訪友,早點安歇吧。”

    “三更燈火五更雞......,也罷,早點安歇吧。”

    呂誌才那感慨的一句詩詞意猶未盡,卻是出自顏真卿的《勸學詩》,發解試之後便是禮部的省試了,千軍萬馬走獨木橋豈能掉以輕心,隻是娘子相勸之言也不可不顧,隻能放下了手中的《尚書》,起身吹熄了油燈後,與黑暗中攜娘子走上了床榻。

    破舊的被褥內尚有餘溫,冰冷的身軀卻下意識的蜷縮在一側,不敢去觸摸那光滑的嬌軀,或許是因為身軀寒冷之故,也或許是不願褻瀆吧......

    “相公,明日又要去走親訪友,可是兩手空空可如何是好?”

    劉秀兒與這被褥之中依偎在相公呂誌才的身側,落寞的言道:“家裏的米缸又見底了,鹽巴也不多了……”

    “娘子,明天我去靈岩山一趟吧!”

    臥牛村毗鄰靈岩山,幾十戶人家多以打獵為生,宋金兩國征戰不休,呂誌才的父親和長兄都已戰死沙場,為了延續呂家香火,這才棄武習文。

    “大雪封山,道路難行,還是再等等吧……”

    劉秀兒依偎在相公的胸前,聆聽著那胸膛的跳動聲,這日子雖然清貧,但終究有苦盡甘來的一日,柔聲言道:“相公,我給你暖暖。”

    夫妻之間坦誠相見本是尋常,被褥之中的劉秀兒褪去了褻衣,光滑且溫暖的軀體貼住了呂誌才,因久日未曾行過周公之禮,那心思不免有些羞澀之中的希冀。

    一股難以壓製的欲望,自呂誌才的小腹當即反應出來,任憑如何收斂心神也無法降服心猿意馬,那顫顫巍巍的雙手終於伸向了那懷中那觸手可及,任君采擷的嬌軀……

    如泣如訴的喘息聲是這般的悅耳動聽,猶如幹柴助燃了那洶洶烈火,被褥之中“策馬揚鞭”的呂誌才,身軀逐漸的發生了變化,猶如鋼澆鐵鑄一般使不完的氣力,將那床榻晃動的幾欲坍塌。

    翌日清晨,雞鳴三遍,嫋嫋炊煙從臥牛村升起,又隨著北風飄散不見,溫和的陽光透過窗欞的縫隙,投射在屋舍的地麵之上,院落裏響起和藹的低聲呼喚,床榻上的“呂誌才”猛然驚醒睜開了雙眼,慌忙伸手摸了摸自家的嘴臉,那緊懸的心這才稍微鬆懈下來……

    “秀兒,秀兒?”

    呂誌才將劉秀兒的玉臂放回了被褥之內,湊在耳畔輕聲呼喚說道:“該起身了......”

    “嗯......”

    劉秀兒睡眼惺忪的望著身側的相公,回想起昨夜荒唐的一幕不由得麵色微紅,回首一看天色不早,正欲起身之際卻不由的柳眉微蹙,忍著絲絲痛楚從床榻上坐了起來,隻能嗔怒之餘羞臊的瞥了一眼呂誌才,卻也不好多說些什麽。

    “秀兒,秀兒……”

    院落裏又傳來呂母那和藹的輕呼聲,那是天已大亮,催促呂誌才和劉秀兒早些梳洗,隻因道路結冰行走艱難,走親訪友還是早去早回,莫要貪睡耽擱了。

    潺潺的溪水清澈見底,猶如玉帶環繞臥牛村,村頭唯有一座木橋跨過溪流通向官道,那木橋飽經風雨早已脫落了油漆,斑駁的紋路因覆雪的融化而顯露……

    木橋的彼端覆雪尚未融化,在陽光的折射下耀眼生輝,身穿破舊衲衣的僧人手持念珠而立,走親訪友的行人與這木橋上經過,卻仿佛一葉障目視而不見,仿若這木橋的彼端空空如也。

    凡夫俗子,肉眼凡胎,是以見山是山,見水是水;而這僧人返照自心,是以是以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

    “秀兒,有朝一日我能金榜題名,便不用過這清貧的日子了!”

    “相公,我也不圖那大富大貴,隻要這日子能稍微好轉一些,我就心滿意足了……”

    巳時初,那從臥牛村行來的一對夫妻相互攙扶,恐立足不穩在這結冰的道路上摔倒,那青年男子棉衣雖然破舊,但針腳細膩漿洗的幹淨,攙扶那清秀的婦人,望著那遠處的木橋,躊躇滿誌的言道。

    似有若無的呢喃聲,在這臥牛村的木橋彼端隱隱傳來,那呢喃聲平靜而又祥和,且蘊含著慈悲之意,側耳傾聽卻似乎是一段佛經的誦念聲.....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

    青天白日之下,呂誌才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目瞪口呆的望著那木橋彼端的僧人,猶如泥塑一般的再也挪不動腳步,臉上的神情與一刹那之間變幻了幾許,錯愕、駭然、萬念俱灰:初聞佛經誦念聲的錯愕,瞧見那僧人周身有佛光縈繞時的駭然,以及明悟於心的萬念俱灰。

    “相公,相公?”

    劉秀兒心中不解呂誌才為何好端端的停下腳步,茫然的側首相詢,瞧見相公呂誌才臉上的神情有異,便開口問道。

    “唉.......”

    那黯然的一聲歎息,蘊含了多少心酸和無奈,呂誌才側首凝望著劉秀兒的麵頰,勉強流露出苦澀的笑容,溫柔的為劉秀兒捋了捋散亂的發絲,柔聲言道:“秀姑,我在床榻下埋藏了一些東西......”

    “有一些錢財,也有我給你留的一封書信......”

    話說到此處,呂誌才嘬嘴輕輕的吹了一口氣,那一口蘊含著令人昏睡的妖法,吹向了劉秀兒的麵頰,那滿麵驚愕的清秀女子頓時睡眼惺忪、立足不穩,身軀一軟便緩緩的倒在了呂誌才的懷中。

    “妖孽,在老衲麵前,還敢用妖法害人!”

    那精神矍鑠的老僧年過半百,與這淩冽的北風之中依舊是紅光滿麵,一身破舊的衲衣久日未曾漿洗,卻無損慈悲莊嚴之態,手持念珠一步踏出便跨過木橋來到了呂誌才的身前,正是佛家的縮地成寸之術。

    他,昔日與靈鷲山許願雲遊苦修,得佛祖親賜三件法寶,當以降妖除魔為己任,今日回轉錢塘縣行至這平江府,瞧見這臥牛村中有一股妖氣盤桓!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又何況是茹毛飲血的化形妖怪哪?

    “大師慈悲,小妖從無害人之心,饒了小妖的性命吧……”

    呂誌才心知在劫難逃,謙卑的跪倒在僧人的身前,那恐懼猶如浪潮洶湧一般席卷而來,猶如待宰的羔羊一般瑟瑟發抖,哀求說道。

    “孽畜,你殺人無數,又玷汙她人清白,還敢信口雌黃!”

    那僧人法眼一開,已然照見“呂誌才”的平素過往,當即勃然大怒,喝道:“還不現出原形,更待何時!”

    “大師慈悲,小妖為保大宋江山,曾隨嶽元帥廝殺疆場,朱仙鎮一戰之中也曾立下戰功!”

    “隻因妖氣耗盡,險些喪命與金兵之手,蒙袍澤舍命相救,這才幸免於難,小妖為報答救命之恩,這才扮作已故的呂誌才,隻為給呂家老娘養老送終!”

    那跪倒在地的小妖“呂誌才”未曾如僧人所言現出原形,反而逐漸的平靜下來,“振振有詞”的說道。

    “盛極必衰,輪回有序,一飲一啄,皆有定數!”

    “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孽畜,你藏匿軍營之中茹毛飲血,還敢以妄言立下戰功!”

    “你玷汙人間女子清白,這報恩一次又從何而來!”

    “老衲這就送你到陰曹地府,十殿閻君自然給你一個公道!”

    “若是按照地府律例,你功過相抵,老衲便舍去十萬功德,助你來世輪回為人,度你修行!”

    “老衲便是金山寺法海!”

    一枚念珠自法海手中的一串念珠中飄起,攜帶一道淡黃色的佛光打入“呂誌才”的印堂之中消失不見,與這青天白日的木橋之前,那驚慌失措的“呂誌才”身化一道輕煙消失的無影無蹤……(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