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四、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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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寶兒大膽的想法讓姚溪桐神色一變。
“你打算帶走屠夫那五萬人馬去抄西肅王城,這樣一來北遼很可能全軍覆沒。即便占了西肅王城,一旦西肅大軍回援,又該如何?”
“淳王答應密信宣澤,讓其從烏蘭出兵相助,你不信他會幫我?”
“不信,他要麽坐山觀虎鬥,要麽趁火打劫,反正不會救援。”
看著姚溪桐堅定的麵容,蕭寶兒也覺他的判斷沒有錯,不禁放軟姿態問:“那該怎麽辦?”
“你守在北遼,我去西肅。一旦桑托戰敗,你讓烏鴉帶著皇城守衛軍前去增援,隻要拖過十天,我必定帶著人馬返回。”
“不行,你沒有去過西肅,更沒有接觸過北遼兵馬,這種帶兵打戰的事兒根本不適合你。”
“你這是關心我?”
“是,你若死了誰給我做好吃的。”
“廚師。”
蕭寶兒一愣,又道:“誰幫我處理政務和各種亂七八糟的事兒?”
“大臣。”
“誰來煩我?”
“宮女,小黑,猴子,招你煩的東西挺多。”
“那……那……”蕭寶兒沉吟了好一會兒,終於承認說,“我不想你死。”
“你這是關心我。”
“我關心你,舍不得你出事兒,滿意了吧!”
姚溪桐一把抱起蕭寶兒,漂亮的眼睛燦若星辰,“瀟瀟,你心裏總算有我了,對嗎?”
“放我下來,好好說話。”姚溪桐並沒有放手,語氣堅定的說,“瀟瀟,我很高興,可惜還是不能讓你去西肅。”
蕭寶兒不解地看著姚溪桐,這人是個講理的,都已經說了那麽多理由,為什麽這人還那麽固執?難道有什麽隱情?
姚溪桐把手貼在蕭寶兒小腹上,溫柔的說,“瀟瀟,你懷孕了,帶兵出征那麽危險的事兒我怎麽能讓你去?”
蕭寶兒如被雷擊,整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她懷孕了,什麽時候的事兒,她怎麽一點都不知道?
“瀟瀟,你怎麽了,為什麽臉色那麽差?”
“真的?”
姚溪桐抓起蕭寶兒的手腕,“我教你診脈,告訴你孕婦的脈象會有什麽不同。”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我們同吃同宿,你不知道自己的小日子有兩月沒來嗎?”
經姚溪桐這麽一提,蕭寶兒後知後覺的說,“好像是呀,你不說我差點忘了。”
說完,她頗為難得的羞澀了片刻。作為一個女人,這種事兒都不留心,實在有些丟臉。
姚溪桐知道她在想什麽,摩挲著她的小腹安慰道:“你剛及笄就被梅石任下藥,之後一路顛簸,沒過過幾日安穩生活。小日子不正常是有原因的,等這些事情都結束了,我會好好幫你調養身體,再也不讓你吃苦。”
好些日子沒有聽到梅石任這個名字,蕭寶兒忽然問:“你知道梅石任是誰嗎?”
“我讓包子鋪去查了,睚眥那邊給了很多線索,要找出這個人並不難。”
“梅石任又名馮柯,是個仵作,在宋主府潛伏了多年。”蕭寶兒輕描淡寫的就把梅石任隱藏已久的真實身份給說了。
這對姚溪桐而言可是意外之喜,怎麽也沒想到查了許久的事情蕭寶兒居然知道。記得巫祖曾提醒過他,蕭寶兒肯定知曉關於梅石任的事情,隻是不願意說,他當時沒當回事兒,今日發現果然如此。
他很聰明,沒有追問蕭寶兒如何得來的消息。涉及宋主府,想必和宣澤脫不開關係,蕭寶兒這時肯說出梅石任的身份,估計她已經徹底放下了宣澤。
蕭寶兒沒心思去琢磨姚溪桐的想法,她一直處於震驚狀態,不敢相信肚子裏已經裝了個孩子。想起犀兕香的夢境,她因無嗣被宣澤打入冷宮,如果有了孩子,是不是犀兕香的夢境已經變了?
半夜裏,她忽然醒來,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她要去王陵。
姚溪桐睡得很沉,每日要處理那麽多事情,全都是被累得。他醒來就發現蕭寶兒不見了,帳篷外麵就隻有隱耀正在吞食剛捉來的野兔,小黑蹲在馬背上豎起毛朝隱耀示威。
他抱著小黑,極目遠眺,附近好似沒有蕭寶兒的身影。直到檢查了馬匹,發現蕭寶兒不但帶走馬,還帶走了食物,才意識到事情不簡單。
大戰在即,蕭寶兒會去哪兒?瞞著他去找屠夫,最終還是要帶兵攻入西肅,又或者去找宣澤求援?
宣澤不是田霽,蕭寶兒此去肯定有危險!
他放出信鴿去找猴子,讓其去屠夫那兒找人。接著就往烏蘭方向趕,想要攔住蕭寶兒。
關心則亂,他騎出去好長一段路才意識到蕭寶兒不一定會去找宣澤,想要知道蕭寶兒的去向,最好的方法就是問問隱耀。狼的嗅覺萬裏挑一,隻要知道蕭寶兒離去的方向,要猜出她去哪並不難。
繁茂的草叢遮不住隱耀巨大的身體,它那身漂亮的皮毛在綠色的草叢中遠看很像白色的羊群。
姚溪桐調轉馬頭到了隱耀身邊,讓其幫忙尋人,高傲的冰原狼帶著他朝一個草原深處走去。很長時間之後,他才意識到蕭寶兒是去了王陵。
王陵隱藏在草原深處,從這兒趕過去怎麽也得五日功夫。若等找到蕭寶兒再折返,一來一去得花十多日。西肅大軍已在路上,如果要拿下西肅王城,他根本沒有時間浪費。
瀟瀟啊,你怎麽能那麽任性,說走就走,連句都不留,這讓我如何是好?
花了不足一盞茶的時間思考,姚溪桐決定按原計劃行事,將蕭寶兒的安危拋在腦後。他相信以蕭寶兒的能力根本不會有事,他的選擇正是蕭寶兒一直期待的結果。
兩人相處那麽長時間,姚溪桐一直沒有展示真正的自我,萬事皆以蕭寶兒為主。這不是蕭寶兒想要的結果,他們相攜而行的路途還很漫長,生命中將會有更多需要他們守護的東西,蕭寶兒希望姚溪桐能夠守護最重要的那些。
比如今日的情況,姚溪桐如果因為去找蕭寶兒而錯過了幹預戰爭的節點。即便蕭寶兒毫發無損,但失去的機會不會重來,他們會因為這事兒付出巨大甚至是亡國的代價。
兩害相較取其輕,姚溪桐相信蕭寶兒有能力保護自己,他則按原定計劃帶兵攻入西肅,保護他心愛的女子。
烏蘭大營,宣澤身著戎裝,坐在燈下,默默地擦拭著手中銀槍。
淳王的密令早到了,與之一起來的還有黑白閣的殺手。隨著水底綠船的神秘出現,很多令他費解的事情總算有了解釋。
父親宣德賢的選擇,梅石任培育殺手的資源,甚至前朝司馬家族的隕落,梁地馮姝的神秘身世……所有一切都和水底綠船息息相關。
他曾從宣德賢遺留在宋主府的資料中反複讀到關於“長生不老”的信息,不管信息真假,都像種子一樣根植在他心頭。
沒有實力之前,能爬上宋主之位就可以讓他高興很長時間。眼見成了宋主,拿到了大夏兵權,統一中原指日可待……他忽然理解了梅石任,王圖霸業雖好,更好的卻是擁有無限生命,長長久久享受這豐碩的果實。
燈光下,擦拭過的銀槍光可鑒人,銳利的槍頭似乎在叫囂著對血腥的渴望。
他久久凝視著銀槍,再次堅定了不去救蕭寶兒的決心。無論他對蕭寶兒有多好,這個女人的心思都放在姚溪桐身上,居然為了那樣一個人選擇離開他的庇護,獨自深入梁地,並為了救那人冒險去尋找水底綠船……
蕭寶兒離開宣澤隻因為兩人選擇不同,前者要感情,後者要天下。隨著時間流逝,宣澤否認了他想要天下的野心,把感情失敗歸咎於蕭寶兒移情別戀,似乎隻有這樣,他才會好受一些。
燈花爆了一下,守在門口的慧哥敲門而入,道:“主子,包子鋪的信使想見你一麵。”
宣澤眼皮一跳,他還沒去找姚溪桐,這人卻找了過來,為什麽?
包子鋪,他曾經忌憚不已的江湖組織,現在對他卻沒有任何意義,再厲害的江湖組織又怎麽敵得過千軍萬馬?
思忖片刻,他讓慧哥兒把人喊進來。
包子鋪的大掌櫃是姚溪桐,這人雖不討喜,但一舉鏟除烏族的行為不容小覷。
來人是猴子,宣澤見到他就臉色就變了,“你曾在宋地行宮待過?”
“是。”
宣澤沉默了,往事曆曆在目。如果猴子一早就待在行宮,是不是意味著隻要沒有西肅人的事情,蕭寶兒確實是想留下了的?
他又問:“你是包子鋪的人?”
“不是。”任務緊急,猴子不想和宣澤廢話,主動承認說,“公主在鬼鎮救了我,我是公主的人。”
蕭寶兒的人卻打著包子鋪的旗號,宣澤想起來就恨,沒好氣的問:“有事?”
“鳳公子想用黑白閣閣主的安危換你出兵相助。”
宣澤蹙眉,怎麽也沒想到姚溪桐會派人來說這個。
猴子這話他聽出了好幾層意思,其一,姚溪桐知道他不會按照淳王的密令救人,想用梅石任的性命和他交易。其二,姚溪桐隻是猜測他不會救人,用梅石任來試探他的態度?
他問:“黑白閣組織嚴密,鳳公子確定他能威脅到黑白閣閣主?”
猴子早料到宣澤有此一問,“鳳公子此舉乃受人所托,那人非常了解黑白閣閣主。”
宣澤一直被黑白閣推著往前走,好容易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不想再受黑白閣的要挾。姚溪桐若有把握替他除去梅石任豈不是好事一件?
他道:“替我轉告鳳公子,定不負其所托。”
猴子點頭離開,心裏鄙夷的想:鳳公子果然料事如神,青山君過河拆橋,巴不得包子鋪幫忙除掉梅石任。明麵兒上答應救援公主,聽從淳王密令,私底下肯定會袖手旁觀,或者趁火打劫。
還好他來找宣澤的真正目的並非救援,而是挑撥青山君與黑白閣的關係。
梅石任疑心病極重,肯定會在青山君身邊安插黑白閣的人。他的到訪並不是秘密,梅石任知道他來過,自然會猜測他來的目的。要是得知青山君出爾反爾,也不知梅石任會如何反擊。
姚溪桐答應過巫祖要殺梅石任,得知梅石任的具體身份之後,他對宣澤用了陽謀。把整件事放在桌上討價還價,宣澤既然依靠黑白閣獲得很多東西,自然要承認掌控不了黑白閣會受到的反噬。
猴子剛走,宣澤就想明白了姚溪桐的真正用意,暗歎對方高明的同時也明白自己失去了梅石任的信任。一不作二不休,倒不如趁機撇開同梅石任的關係,想辦法將黑白閣收歸己用。
不知想到什麽,宣澤忽然提槍衝出房間,在院子裏練了一個時辰才又回屋。
慧哥忙讓人提水進屋給他沐浴,隱約聽見他對著空氣自語道:寶寶,這是你逼我的,都是你逼的!
高文侑的意外死亡讓高涵繼承爵位成了陳主,好日子沒過幾天,淳王把青山君派到陳地,讓其轄製陳地兵馬。
高涵與宣澤還算熟悉,聽到大夏兵馬交給宣澤轄製,直覺告訴他大事不妙,宣澤想要的隻怕不止是兵馬。
他備好屋舍用最謙恭的姿態歡迎宣澤來到陳地,殊不知宣澤根本不入城,直接從城外取道烏蘭,在軍營接管了兵馬。
宣澤的態度讓高涵憤怒不已,又拿這人沒有辦法,隻能小心經營好陳地,同時加深了與淳王的聯係。
日子一晃就過去了大半年,宣澤整日與將士同吃同睡,一同操練,平易近人的態度獲得了將士的認可。相比宣澤,他這個陳主連府兵都管不好,至今還不曾真正接管高文侑的私兵,心中的苦悶實在難以紓解。
除了這個,蕭華芳也是令他頭疼的原因之一。兩人的關係之前就不清不楚,那時他住世子府,蕭華芳在陳主府,碰麵的時間並不算多。
如今搬到陳主府,蕭華芳不甘心被供著,他妻子又想拿到管家權利。一個陰柔惡毒,一個刁蠻任性,他夾在中間真的難為。
某日,蕭華芳忽然把府中大權交給了他妻子,收拾行李住去了別院。他妻子興高采烈,以為自己終於成為了陳主夫人,他卻高興不起來,總覺得蕭華芳不是那麽輕易認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