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的隻有我。

    慕元駒很快就明白了黎明說這句話的意思。

    他接收到了黎明發來的信息資料。

    慕眠在黃昏監獄裏的所作所為，包括和她有過任何一點接觸的人。

    慕元駒看到了一條叫做裏奧的狗，看到了一個叫阿虎的人，還有關於霍昊也在黃昏監獄的事。

    雖然早就有所預料了，親眼看到這些，慕元駒還是感到憤怒又無奈：眼睜睜看著一個變態在以可怕的手段‘追求’自己的女兒，不僅什麽都做不了，還得時刻做變態的傾述樹洞，知心哥哥，被變態分享他追自己女兒的過程，其美名為討好嶽父，尊重嶽父。

    慕元駒第一次懷疑，黎明的資料庫裏，肯定被塞進了奇怪的知識信息。

    這種討好和尊重，他一點都不覺得開心。

    這條裏奧的狗，是地獄犬？”

    嗯。”

    這個阿虎……是霍昊？”

    嗯。”

    ……你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打算用條狗，還是用個瘋子，來攻略我女兒？”

    黎明說：“都不想。”

    慕元駒心想他總算說了句人話，這個念頭還沒維持半秒，就被黎明接下來的話，給碾成了渣渣。

    霍昊是眠眠第一次親密的人，一開始根據我的計算，到了黃昏監獄後，眠眠就會鎖定霍昊，然後完成最後的步驟。”

    什麽步驟？”慕元駒警覺的問道。

    蛻變。”黎明的語氣無比的平靜，平靜得沒有任何的情緒，有人機械的冰冷。

    這才是屬於黎明最真實的語氣才對，慕元駒卻發現自己不願意聽到，一股駭人的冰冷，凍僵了全身。

    雖然他還沒有具體想明白這個蛻變是什麽，可是慕元駒還是本能的篤定，這個蛻變對慕眠來說，肯定是不可磨滅的傷害，身心上的雙重傷害。

    霍昊是眠眠最可能會愛上的人。”

    也是眠眠願意付出自己身體的人。”

    黎明冷淡的說完之後，一時半會都沒有再說話。

    他不說話，慕元駒也沒說話。

    慕元駒光聽到自己個人的呼吸聲，在空寂的房間裏，不可忽視的響起，彰顯出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平靜的內心。

    結果我產生了嫉妒，明白了嫉妒的滋味兒。”

    黎明接下來傳入耳朵裏的話，讓慕元駒仿佛懸著的心，猛地落回了原處，總算可以平穩安定。

    呼！”他不可抑製的長籲出一口氣，內心浮現一個念頭：這是一場屬於黎明和眠眠的戰役，值得高興慶幸的是，眠眠沒有輸，還沒有輸。

    如果從另一種角度去看的話，這場戰役目前還是眠眠占優勢，處在了優勝的地位上——因為黎明已經承認，他愛上了慕眠，從而打亂了自己的計劃，而慕眠雖然依舊處在他圈起來的戰場裏，卻還能保持自我！

    不能把眠眠交給霍昊，所以他不能成為眠眠的目標。”

    不能讓眠眠的身邊出現別人，所以讓一條眠眠最討厭的狗成為她的目標。”

    當眠眠說霍昊是她是愛人，是她第一次認真勇敢、放下所有的驕傲和臉皮去愛的人……”

    我很難受。”這句話，喃喃出聲，仿佛連黎明自己都不知道，具體是在難過什麽，又是怎麽樣的難受。

    慕元駒終於找到機會開口：“按照你之前說的，霍昊也是你，你現在跟我說，你在嫉妒自己嗎？”

    沒錯，我在嫉妒自己。”黎明無比大方的承認。

    在黎明實驗室裏，沒有人看得見，幻化出人形的黎明，低頭看著自己無比真實的手。

    我渴望，在渴望著，越來越渴望……眠眠說的人是我，觸碰她，被她觸碰的人，是我。”

    黎明實驗室外，文卿額頭的冷汗從下巴低落，緊張不已的盯著光幕上，來自黎明的數據波動，猶如被壓抑的暴風雨，沒有像之前那樣波動劇烈，卻給他的感覺更可怕。

    仿佛下一秒爆發的話，就可能把周圍的一切都卷進去，並給予毀滅。

    博士啊博士……您到底在跟黎明交流什麽啊？”文卿喃喃自語，苦笑著守在原地。

    現在在自己暫住別墅裏的慕元駒，心情一點都不比文卿好哪去，哪怕沒有數據圖在眼前，他憑黎明的聲音就能想象得到，黎明現在的不正常。

    本以為黎明隻是‘愛上’慕眠了，現在看來，這個‘愛上’貌似還不能完全形容，更準確的來說，也許用‘迷戀’來說更精準？

    這很有趣，他們是我的眼，我的耳，我的工具，為我收集信息，地球人們的生活方式，思考方式，情感反應……我是他們的主宰，結果卻是我被他們的情感給漸漸影響了。”

    哪怕他們本來就是我的一部分。”

    慕元駒再怎麽瘋狂，再怎麽聰明，到底是個人，無法真正的去了解黎明的腦回路，或者該說是數據產生意識後的反應。

    他試探性的問道：“既然你改變了計劃，為什麽還是堅持要把眠眠送進黃昏監獄，讓她去受苦？”

    人類的潛力，必須在絕境中才能被逼迫出來。何況……”

    何況？”

    黎明輕笑，可惜沒有人看得見，這一抹笑自然而然，發自他想笑的反應。

    朱紅的唇瓣，似懊惱又似得意的張合說道：“我到底沒舍得讓她受皮肉苦。”

    慕元駒不清楚情況，所以無法得知具體的真相。

    黎明實驗室裏，近乎完美的男人坐在複古的椅子上，前方是一塊光幕。

    光幕上現在放映的一幕幕。

    如果慕眠在這裏的話，就會發現這裏放的不僅是她現在做的事，還有她來到黃昏監獄後發生的一切。

    她剛來時，在檢查手型差點遭受侮辱，準備奮起反抗時，黃昏監獄裏突然燈光全滅。

    那時候的慕眠就陷入了半夢半醒的沉睡中，沒有感覺到痛苦的度過了釘釘子的過程。

    這一切，沒有人知道，都是黎明在從中作梗。

    一次又一次，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黎明輕眯了眯眼，嘴角微微上揚。

    以往的生涯裏，從來沒有想過，打亂計劃的行為，會產生愉快的滋味兒。

    真有趣……

    好上癮。

    哪怕麻煩，哪怕加重了工作量，依舊上癮得無法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