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耐煩

    高一的段草名叫杜銳軒，祁溪琳聽過這名字，比起如雷貫耳的學神穆芷萱,這稱號的確不那麽響亮，不過說起來，在女生圈子卻還是廣為人知的。

    祁溪琳隻不過剛進入校園,就被這麽一個‘大人物’叫去幫忙,羨煞了不少女生。

    然後,才說幾句話,祁溪琳就眼尖地注意到了穆芷萱那邊的不尋常。

    往日裏，隻要穆芷萱待的地方，並不會有多少人靠近，這不僅僅是因為男生女生對於學神氣勢的畏懼,其實更多的，也是不想熱臉貼冷屁股。

    可是，祁溪琳發現，今天總有一個男生跟在祁溪琳後邊，並且欲言又止。

    要問祁溪琳是如何看出這個男生欲言又止的？祁溪琳必須以她良好的視力做擔保，這男生一對眼睛都要貼到穆芷萱身上了，肯定有什麽企圖。

    心中為此下了定義,祁溪琳覺得自己這個女朋友肯定有義務站到人身邊趕走那一個個狂蜂浪蝶，還穆芷萱一個清淨。

    於是，吼了兩嗓子過後，祁溪琳也沒道別，幾大步一下子就回到了穆芷萱那裏。

    穆芷萱臉色好了些許，低著聲音對祁溪琳說:“排練去……”

    祁溪琳閉緊嘴狠狠地瞪了眼男生，過後二人就這樣加入了運動員方陣，穆芷萱因為身高的關係，才進隊沒有多久就被老師叫去了舉牌子的代表隊之中，而祁溪琳因為高考的事情而沒有接受過之前的彩排，所以被調到了最後，兩人相隔又遠了。

    祁溪琳百無聊賴地注視這代表對那邊，站身邊的周婷婷忽然又湊了過來，朝著祁溪琳的視線望過去，口中嘖嘖嘖不帶停的。

    祁溪琳警惕地看著她，對方口中的聲音愈發快節奏了:“你幹嘛啊？”

    “話說今天我就發現不對了，你幹嘛一直看著那個穆麵癱啊。”

    祁溪琳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這個綽號，想了會，才一拍周婷婷的額頭:“你想什麽？”她裝作一點都不心虛的樣子，其實心中七上八下，“我隻是覺得那邊一排身高都不錯，羨慕啊不行。”

    周婷婷撇了撇嘴，捂著自己的胸口誇張地哎哎交喚，這時候，同桌也湊了過來看著周婷婷那逗比樣子，邊嘲笑邊說:“心髒病複發了？我就說吧，胸口碎大石有風險。”

    “不……”周婷婷給了同桌一個垂死掙紮的表情，“比胸口碎大石更嚴重，我被溪琳嚴重地挫傷了自尊，我現在，膝蓋好痛。”

    同桌萬分配合地蹲下了身，祁溪琳也蹲了下來，她倒想看一看周婷婷這個活寶可以演什麽戲。

    然而，周婷婷樂嗬了，它裝作一臉痛苦:“溪琳說我矮……”

    祁溪琳現在滿腦子的問號，這家夥怎麽了。

    “我沒有穆芷萱高qaq”

    同桌同時被挫傷，她半蹲著也捂住了心口，一手比話筒，嘴上不停歇:“喂，妖妖靈嗎？這裏有人裝逼，場麵hold不住了。”

    祁溪琳:……

    祁溪琳幹脆利落地起身，一巴掌糊在周婷婷和同桌光潔無痘的腦門:“馬噠給勞資起來，不要給自己加戲。”

    然後……

    三個女孩子就湊在一起討論身高了。

    毫無疑問，穆芷萱將近一米七的身高在學校已然鶴立雞群，女生之中，能高於一米六五的寥寥無幾，更妄論她極好的身材。

    祁溪琳就發現了好幾個眼神黏在她身上的蠢貨，讓祁溪琳簡直想要拿個麻袋把穆芷萱給罩起來，一點都不給人看。

    穆芷萱起步，跟著隊伍在操場內繞了幾圈，然後運動員方陣被溜出來逛一圈，差不多接近了開幕式的時間。

    伴隨著音樂，一切就緒，祁溪琳全程渾渾噩噩的。

    因為天氣的緣故，她雖然覺得有些冷，不過還在能忍受的範圍，相比之下，傻乎乎在操場踏步的同桌就嗚呼哀哉了，一個勁在祁溪琳麵前念叨結束結束。

    除了升旗，祁溪琳全程都被結束二字洗了腦。

    祁溪琳有些鬱悶，同桌實在是嘮叨地她腦門疼，她戳了戳對方的大腿，給她一個眼神好好意會。

    結果同桌就不是會安安分分意會的人，低聲念叨更起勁了。

    擺脫了早晨的開幕式，祁溪琳悄摸摸地跑到了一班的營地。

    七班與一班的大本營相隔不遠，或許是緣分什麽的，兩班正好在校正道的對麵兩側，帳篷上邊掛著的橫幅遙遙相對，皆是一片紅豔豔。

    穆芷萱才到大本營，見祁溪琳來了，抱著一本高三的複習冊子就朝人走了過去，同班的女生沒有幾個叫她的，大概是她即將高考的事情傳遍了，大家也不足為奇。

    反倒是路過的七班女生看祁溪琳抱著課本朝著穆芷萱而去，紛紛捂住了嘴巴小小驚呼，祁溪琳翻了一個白眼，在同桌跟踢皮球一樣嫌棄的眼神之下迅速地跟穆芷萱匯合，身後傳來的同桌跟女生解釋的話語叫她隻能朝穆芷萱聳了聳肩膀。

    穆芷萱了解，也沒表示什麽，帶著祁溪琳朝學校的行政樓的禮堂而去。

    一中的行政樓的禮堂有著一張張固定在地上的桌子，桌子不小，有挺大的抽屜，這裏常年被學生的課本霸占著，是學霸們除了教室以外唯一的自習天堂，一些即將高考的學生甚至會在這裏待到除夕夜鎖門的時候。

    祁溪琳上輩子就沒有來過這地方，因為這裏實在太壓抑了，她不喜歡這樣的氛圍。

    隻是這一次跟著穆芷萱，她重新審視了這裏，這個有著兩扇古樸大門的禮堂，並不覺得像上輩子覺著的那樣壓抑，反倒是有種……

    連空氣中傳來的都是墨香的舒適感。

    這裏很安靜，學生們沉迷於做題的世界無法自拔，一個個爭分奪秒，連校運會也不放過。

    穆芷萱捏了捏祁溪琳的手心，然後挑了一個在前排的位子，率先坐下，祁溪琳看到穆芷萱這樣認真，自己沒道理鬆懈，於是也在穆芷萱身後坐下，端起手中的三年五年開始‘啃’……

    校運會的第一天，注定是學習的一天。

    不過，她們學習的日子也沒有多久了，第二天下午的時候，兩人就不約而同地端坐在大本營之內，祁溪琳有些緊張，平生第一次參加運動會，現在有些冒冷汗，拿過不知道誰送過來的水，一口氣喝了個精光。

    旁邊兩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周婷婷和同桌一起給人鼓勵，也是減緩不了那陣子的忐忑。

    同桌報的是百米衝刺，被安排在了明天早上，而周婷婷這家夥從小到大都沒有參加過運動類的項目，用這姑娘的話來說就是這會破壞她的淑女形象，祁溪琳對此投以鄙視的目光，還有誰比這家夥更沒形象？

    不過祁溪琳現在完全隻能機械性地回答同桌與周婷婷的調侃，看著鋪了橡膠並被這有些大的陽光烤得亮閃的跑道，她有一種恍然隔世的奇妙感覺。

    沒有反應過來，同桌把號碼布給別在了祁溪琳脫得隻剩下一件運動衣的後背，後者在廣播聲音傳來的時候一個激靈，同手同腳地就去了，看得幾個人忍俊不禁。

    針對於運動會的訓練其實早在十一月份就開始了，跑了幾個月的時間，祁溪琳已經從開始的氣喘籲籲到現在的鎮定從容，一切都沒有問題。

    現在的緊張，或許就是比賽綜合症，相比之下，穆芷萱就鎮定很多，甚至在走進的時候，還一掌嗯在了祁溪琳的肩膀。

    祁溪琳側頭看向穆芷萱，對方注視著她的眼睛，很認真地說了一句“加油”。

    祁溪琳愣了一下，嘴角漸漸地咧開，一個明媚的笑容就這麽露出，她眨了眨眼，忽然說道:“再說一遍。”

    “……”

    “加油。”

    “再來一遍！”

    “加油。”

    “繼續。”

    “加油”

    ……

    兩人旁若無人的對話給周婷婷帶來了一萬點的傷害，她看了看穆芷萱，又看了看祁溪琳，然後捂住了臉。

    這不是她的錯覺啊！

    瞧著戀愛的酸腐氣息。

    同桌覺著有趣，也學著穆芷萱的模樣搭她肩上，然後，當事二人齊齊看向她，弄得她心中毛毛的。

    隨著比賽開始的槍響，祁溪琳和穆芷萱開始展示了自己訓練良久的成果。

    結果雖然不壞，當然也並不那麽叫祁溪琳歡喜。

    因為穆芷萱套她圈了，就在祁溪琳跑第三圈的時候，穆芷萱已經開始了第四圈……

    而且，這個家夥跑過去還不安分，又用那種低低的聲音說了句加油。

    然後，這聲音隨著微風飄到祁溪琳的耳畔，後者眨了眨眼，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就那麽臉紅了。

    然後她身後的一個小姑娘就超圈了。

    祁溪琳:……

    祁溪琳當然不會是最後一個，拚死拚活的訓練也給她帶來了一定的成果，她是倒數第九個，而總人數一共二十人。

    不過，穆芷萱跑完過後，並沒有馬上停下，而是在非塑膠跑道的草地跑了半圈，恰恰跟祁溪琳同時過了終點線。

    而大家都以為穆芷萱隻不過想要緩緩，結果又跑了兩百米，沒有人注意與穆芷萱第二次一同過線的有一個人——氣喘籲籲累成死狗的女孩。

    祁溪琳半撐在地板上，側著頭看向穆芷萱的方向，她的汗水從額頭滴下，汗濕了衣裳，她視線之中，穆芷萱挺直地戰立，如鬆如竹。

    她的麵上帶著隱隱的溫柔，祁溪琳因為陽光而看不大清楚，但她知道穆芷萱的這個慣有的表情。

    祁溪琳的身邊嘈雜一片，有人大叫，有人痛哭，有人氣不勻地斷續說話，同桌和周婷婷過來扶起了她，她朝著穆芷萱的方向揮了揮手。

    “嗨。”

    ……

    穆芷萱目視著祁溪琳遠去的背影，直到一隻拿著農夫山泉的手伸到了她的眼前。

    穆芷萱的腦海一閃而逝第一次被人過生日那天，祁溪琳拿著冰水碰觸著她臉的畫麵，她的耳邊甚至有祁溪琳的笑聲，像黃鸝那樣清脆。

    她沒有預兆地突然捂住了腦袋，拿著水的少年驚異，匆忙之間拿著水扶住了穆芷萱。

    穆芷萱突然睜眼，她看向扶著她的少年，眼神銳利，就好像隨時要火山爆發一樣，那人有些嚇到，但腳步卻沒有動，穩穩地站在穆芷萱是身旁，而那手，也牢牢地握住對方的，不願意放手。

    穆芷萱驀然甩開少年的手，朝著一個比較沒有人的地方走去，而春心萌動的少年沒有預料到穆芷萱是這個反應，還是在人來人往的操場，他幾乎愣在了原地。

    良久，似乎回過神，少年小跑著追上穆芷萱，身後的幾個注意到這一幕的男生吹起了口哨，一個接著一個，最後連成了一片。

    穆芷萱從來沒有想過在自己這樣明確表明不想人打擾的態度之下，這個少年還會跟上來，並且表達著自己的擔憂，煩躁得她想遠遠躲開。

    其實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穆芷萱也注意到了。

    當祁溪琳注意到她似乎不舒服的時候，也是這樣煩人地，孜孜不倦地詢問，似乎等不到答案誓不罷休，可是她那時候隻感覺到了一種甜蜜。

    穆芷萱有些疑惑，為什麽同樣的行為發生在不同人的身上，產生的感覺這麽不一樣。

    不過，這並不妨礙她忽然轉身，壓著脾氣問跟來的這個人:“我很好，你可以走了？”

    少年腳步頓了頓，一句話就這麽脫口而出:“我可以照顧你嗎？”

    穆芷萱並沒有理會這話之中的深意，她有些不耐煩地轉身，直接離開。

    少年沒有得到回應，握了握拳似乎垂頭喪氣，但很快，他又振作了起來，似乎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

    祁溪琳回到七班大本營的時候，同桌殷勤地端來了葡萄糖水，半杯的葡萄糖半杯的水喝起來簡直甜膩死人，祁溪琳緊巴著雙眼轉過腦袋，她之前怎麽沒有發現這個葡萄糖水這麽甜？

    “怎麽樣？跑得開心嗎？”罪魁禍首同桌樂滋滋地問，她想了想，眨了眨一隻眼睛又說，“我剛剛都看到了！”

    祁溪琳無語了一下的同時，心中卻是一個咯噔，她試探著問:“你看到了什麽？”

    “哈哈哈哈哈你被七班那個套圈了。”

    祁溪琳:……

    祁溪琳恨不得打死眼前這個幸災樂禍的。

    “你看吧你看吧，一百米多好，非要來一千五遭這份罪，我本來都打算好了跟你共進退同患難，結果你居然拋棄了我去找七班那個套你圈的競爭對手。”

    祁溪琳實在忍不住了，她一邊鬆著手上的筋骨，一邊獰笑:“是誰在我啥都沒說的時候擅自幫我報名的？”

    同桌後退一步，指著遠處相談甚歡的體育委員:“她。”然後撒丫子就跑。

    祁溪琳:……(83中文網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