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2話:黃衫měi n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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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張無忌冷笑:“百年來江湖上都說明教、丐幫、少林派,教派以明教居首,幫會首推丐幫為尊,各位如此的作為,也不怕辱沒了洪公老俠的威名?”

    傳功長老怒道:“陳長老,你放開周姑娘,我們要跟張教主決一死戰。丐幫傾全幫之力,拾奪不下明教教主孤身一人,竟然要出此下策,我們大夥兒還有臉麵做人嗎?”

    陳友諒笑道:“大丈夫鬥智不鬥力,張無忌,你還不束就擒?”

    張無忌大笑:“也罷,今日教張無忌見識了丐幫的威風。”

    突然間倒退了兩步,向後一個筋鬥,淩空落下,雙腳已經騎在丐幫幫主史火龍的肩頭。他右掌平放在史火龍的頂門,左掌拿住他後頸的頸脈,這一招竟然如此輕易得,連張無忌自己也頗出意料之外。

    他原意是出其不意的逼近史火龍,心算定了招厲害之後,要以快如閃電的速度將史火龍擒拿過來,隻怕陳友諒心狠辣,說不定真的會向周芷若猛下毒。哪知他所想好的招厲害殺竟然連一招也使不上,史火龍不經招架,便已經被擒。

    他騎在史火龍的肩頭上,猶如兒童與大人耍戲一般,形相實在是不雅,但既然已經製住對方,張無忌卻也不願縱身下地,以致另生波折。群丐見幫主被擒,齊聲驚呼,張無忌隻須掌力猛力一擊,史火龍立時經脈震斷而斃,無藥可救,群丐誰也不敢動彈。經過一陣呼喝過後,大廳上突然間一片寂靜,人人睜大了雙眼望著張無忌和史火龍,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此時,忽然聽見屋頂上傳下來輕輕數響琴簫和鳴之聲,似乎是有數具瑤琴、數枝洞簫同時奏鳴。樂聲縹緲宛轉,若有若無,但人人聽得十分的清楚,隻是忽東忽西,不知是從屋頂的哪一個方向傳來。張無忌驚奇,不知道這琴簫之聲是何含意?

    陳友諒朗聲說道:“何方高人駕臨丐幫?若是明教群魔,不妨就此現身,何必裝神弄鬼?”

    瑤琴聲錚錚錚連響下,忽見四名白衣少女分從東西簷上跳落庭,每個人都抱著一具瑤琴。這四具琴比尋常的紡弦琴短了一半,窄了一半,但也是弦齊備,四名少女跳落後分站庭四方。

    跟著門外走進四名黑衣少女,每個人各執一枝黑色長簫,這簫卻比常見的洞簫長了一半,四名黑衣少女也是分站四角。四白四黑,交叉而立,八女站定方正,四具瑤琴上響起樂調,接著洞簫加入合奏,樂音極盡柔和幽雅。

    張無忌不懂音樂,然而覺得這樂聲宛轉悅耳,雖是身處極緊迫的局麵之下,也願意多聽一刻。悠揚的樂聲之,緩步走進一個身披淡黃輕衫的女子,她左拉著一個十二歲的女童。那女子約二十八歲年紀,風姿綽約,容貌極美,隻是臉色太過蒼白,竟然無半點血色。那女童卻相貌醜陋,鼻孔朝天,一張闊口,露出兩個大大的門牙,有凶惡之態。

    她一拉著那個měi nǚ,另一卻持一根青竹棒,群丐一見這兩個女子進來,目光不約而同的都凝視著那根青竹棒。張無忌見這許多女子進來,自然覺得仍是騎在史火龍的肩頭,未免太過兒戲,但陳友諒的劍尖不離周芷若的後心,自己可不能輕易放開了丐幫幫主。

    但見群丐人人目不轉睛地瞪著那女童的竹棒,似乎天底下唯有這根竹棒才是第一要緊的事物,什麽白衣少女、黑衣少女、黃衫少女,以及這個醜女童本人,誰都視若無物。

    他暗暗詫異,打量這根竹棒時,隻見那棒通休碧綠,精光溜滑,不知多少年來經過多少人的摩挲把弄,但除此之外,卻也別無異處。那黃衫měi nǚ目光一轉,猶似兩道冷電,掠過大廳上眾人,最後停在張無忌的臉上,冷冰冰的說道:“張教主,你年紀也不小了,正經事不幹,卻在這裏胡鬧。”這幾句話微含責備之意,但辭語頗為親切,猶似長姊教訓幼弟一般。

    張無忌臉色一紅,分辯說:“丐幫的陳長老以卑鄙段,製住了我的……我的同伴,我隻好擒住他們的幫主。”

    那měi nǚ微微一笑,柔聲說道:“將人家幫主當馬騎,不太過份一點嗎?我從長安來,道上聽人說明教教主是個小魔頭,今日一見,唉,唉!”

    說著螓首輕搖,頗有不以為然的神色。史火龍突然大叫:“張無忌你這個小賊,快快下來!”

    想伸去扳他的腿,苦於後頸經脈被拿,半點勁道也使不出來。張無忌聽他當著婦道人家的麵斥罵自己為小賊,又羞又怒,左一股力量從他後頸透了過去。史火龍全身酸麻難當,忍不住大聲:“啊喲,啊喲”的哀叫起來。

    群丐看見張無忌如此無禮,而本幫幫主卻又是這等孱弱,無不羞憤交集,均覺得史火龍在敵人下居然出聲哀叫,實在是大失英雄好漢的身分,別說他是江湖上第一大幫的幫主,便是尋常一個丐幫弟子,也不該對敵人低頭示弱。

    陳友諒說:“張無忌,你放開我們史幫主,我便收劍如何?”他不待方答應,當即還劍入鞘。

    他料得這一著必可收效,果然張無忌說道:“甚好。”

    身形一晃,已經站在周芷若的身邊,但見她雙眉深鎖,神情委頓,不由得甚是憐惜,扶她在庭一張石鼓凳上坐下。陳友諒轉向那黃衫měi nǚ,拱說道:“芳駕惠臨敝幫,不知有何教言?尊姓大名,可得見示與否?”

    又問那醜陋女童說:“小姑娘,你這根竹棒是從哪裏來的?”

    那黃衫měi nǚ冷冷的說道:“混元霹靂成昆在哪裏?請他出來相見。”

    張無忌聽到混元霹靂成昆字,心吃驚,成昆可是秦始皇的化身,難道他現在就在丐幫之?卻見陳友諒臉上陡然變色,但他的神色迅即寧定,淡淡的說:“混元霹靂成昆?我不認得,他與丐幫無關連。”

    黃衫měi nǚ問:“閣下是誰?”

    陳友諒:“在下姓陳,草字友諒,乃丐幫的八袋長老。”

    黃衫měi nǚ嘴角向史火龍一撇,問道:“這家夥是誰?模樣倒是雄糾糾的一副英雄氣概,怎麽會如此的膿包?給人略加整治,便即大呼小叫,不像個樣子。”

    群丐都感到臉上無光,暗自羞慚,有些人瞧向史火龍的眼色之,已經帶著分的輕蔑,兩分的氣惱。陳友諒說:“這位便是本幫史幫主,他老人家近來大病初愈,身子不適,妳是客人,我們讓妳分。若再胡言亂語,莫怪得罪。”說到最後兩句,已經是聲色俱厲。

    那黃衫měi nǚ神色漠然,向一名黑衣少女說:“小翠,將那封信還給他。”

    那黑衣少女應聲:“是!”

    她從懷取出一封信來,托在,張無忌一瞥,見信封皮上寫著:“麵陳明教韓大爺山童親啟”,另一行寫著四個小字:“丐幫史緘。”

    掌棒龍頭一見那信,頓時滿臉紫脹,罵道:“小賤婢,原來途一再戲弄老子的偷信賊,便是妳這個死丫頭。”挺起鐵棒,便要撲上前去廝拚。

    那黑衣少女格格一笑,說道:“我丫頭是丫頭,可是沒死。這麽大的人,連封信也看不住,不害羞。”

    說著纖一揚,那封信平平穩穩的向掌棒龍頭飛來,掌棒龍頭當即一把抓住。張無忌那晚曾見史火龍命令掌棒龍頭送信去給韓山童,以韓林兒為要挾,要挾他歸降丐幫,此時聽了這番對答,料想必定是那些白衣黑衣少女途戲弄掌棒龍頭,盜了他的書信,以致他被迫重返盧龍。

    但掌棒龍頭武術精強,聽他說話,竟是直到此刻才知道戲耍他的人是誰,那麽這八名少女若非有過人的智,便是身具極高的武術,更可能是那黃衫měi nǚ暗主持,將一位丐幫高耍得團團亂轉。想到此處,不禁對那黃衫女子好生感激。

    那黃衫měi nǚ說道:“韓山童起義淮泗,驅逐韃子,道路傳言,都說他仁厚好義,不擾百姓。既是這麽一位英雄人物,豈能為了兒子而背叛明教,投降丐幫?你們就算將這信送到韓大爺,那也隻自討沒趣而已。我見這位龍頭大哥胡塗得可笑,又因為丐幫有件大事,需要他親自在場,才截下他的信來。”

    張無忌抱拳說:“多謝大姊援相助,張無忌有禮。”

    黃衫女子還了一禮:“不必客氣。”

    黃衫女子又向丐幫眾人說道:“你們以為擒住了韓林兒,便能逼迫韓山童投降嗎?掌棒龍頭大哥,那日你在道上接連受阻,以為改行小道,便能避過嗎?就算避過了,這信送到韓山童,對你丐幫也無好處。”

    陳友諒心一動,接過那封信來,隻見信封皮完好無缺,撕開封皮,抽出信箋,一瞥之下,臉色瞬時大變。原來一封向韓山童招降的信,已經變成丐幫向明教投誠的降書,字卑躬屈膝,盡極謙抑,自罵過去所作所為實在是萬惡不赦,聲稱自今而後,決定痛改前非,務懇明教寬洪大量,既往不咎,收錄作為下屬,俾為驅趕元虜的馬前先行。

    黃衫女子冷笑:“不錯,這信我是瞧過啦,可不是我改的。我看了此信才知掌棒龍頭早已經著了人家的腳,上了大當,我念著跟丐幫上一代的淵源,不願威名赫赫的天下第一大幫,到今日如此的出醜,這才lán jié下來。你們想想,此信由丐幫掌棒龍頭親送到了明教,丐幫今後還有顏麵立足於江湖之上嗎?”

    傳功長老、執法長老、掌缽龍頭、掌棒龍頭等先後接過信來,一看之下,無不驚怒,心裏卻又不禁暗叫:“慚愧!”

    果如黃衫女子所言,這封卑辭奴言、沒半分骨氣的降書一落入明教之,丐幫醜名揚於天下,所有丐幫弟子,再難以在rén miàn前直立。如此說來,黃衫女子截下這封書信,實在是幫了丐幫一個大忙。然而偷換書信,卻又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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