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七十三章 九霄龍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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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裏安!」
    看到西麵地平線上出現的銀色騎兵,銳雯本能的慌亂,而後便是伸手想要將尤裏安與辛德拉一起拽到自己身後,
    而屋內,感受到了大地震顫的法師衝出了大門,目光隻是掃了一眼遠方,而後抬手就要施展法術,
    辛德拉被拽到了母親的後方,而法師施展的瞬移術卻沒有成功,
    不遠處,農場的寧靜被遠道而來的敵人打破,旁邊的房間裏,睡眼惺忪的法師妻子與兒子六神無主,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麽的清楚。
    尤裏安看到了,老法師眼中的慌亂,看到了幾次嚐試終於成功後被魔能托起飄向遠方的身形,
    看到了被拋下的妻子與兒子眼中的無助,更看到了近在遲尺的人兒眼裏的決絕,這讓他心中有著說不出的溫暖。
    這就是他心中曾經幻想過的畫麵啊!
    在那個十一年前冬雪還未到來的夜晚,他穿著一身加厚的棉衣,懷揣著僅有的一塊銀幣與幾張白天母親烙好的薄餅,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月光下漫長的山路上時,心中想的就是這個————
    一個可愛的孩子,與一個他愛著、也愛著他,願意為他付出一切的妻子。
    現實沒能讓他得到的一切,在這亦真亦幻的世界裏,他竟然能夠擁有。
    看吧,小辛德拉臉上寫滿了慌亂,她的手,在從地上爬起來後就沒有離開過母親的衣角,她在顫抖、在害怕,
    可即便如此卻很堅強,沒有像那對兒被拋棄的母子一般嚎啕,
    她或許不知道即將到來的是危險還是明天,可是她卻無條件的相信;
    看吧,銳雯臉上的恐懼比起這裏的每一個人來都不減半分,隔著一步的距離,尤裏安能清楚看到她攥緊了鬆開、鬆開了又攥緊的手,
    手指不斷的揉搓著,汗漬夾雜著些許的土灰在掌心靠外的地方留下了一道灰色的泥印,
    她也在害怕著,畢竟遠道而來的不是懷揣善意的客人,而是生死難料的仇敵德瑪西亞人。
    她與他們腳下踩著的,是曾經屬於對方,而現在歸於帝國的土地。
    這裏,從四十多年前一直到今天就從未停止過戰爭。
    每一個生長在這裏的孩子,都絕不會沒聽說、更不會沒見過敵人的殘酷。可是銳雯為什麽依舊那麽堅定呢?
    尤裏安靜靜的看著她,隻是幾秒鍾,就忍不住的低下了頭,嘴角在看不見的地方勾起一道淺淺的弧線,
    他輕輕開口,用著隻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低聲喃喃:「因為你總是這樣,一直在保護著我呀」
    「不管是在夢裏,還是在現實」
    「不管是現在,還是在那山崖的頂峰」
    微微抬起頭,目光望向遠處,刺耳的鳴鏑聲響徹在方圓數裏的天空下,怯懦的人已經逃跑,而從沉睡中被驚醒的人們,卻已經在村長高聲的呼喝下拿起了從不離開枕邊的武器,
    他們、已經沒時間去穿戴父親或爺爺留下的鎧甲了,
    敵人即將到來,等待他們的或許是火一般恐懼的煉獄,
    可是令人開心的是並沒有人逃跑,那從諾克薩斯流到了特裏威爾、從爺爺流到父親、又奔行在了子孫後人們身體內的鮮血,即便是過去了四十年也依舊還灼灼滾燙。
    「你知道麽?」
    「在過去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我最最、最、最討厭的事就是一直被人當成需要保護的對象來看待。」
    「那年冬天,我離開家。一路上經過了不知多少危險,第一個夜晚我就差點被凍死
    在山坳裏,第二天醒來,又被一頭豹子追殺。
    可即便是這樣,我也沒想過掉頭回去,沒有、從來沒有!」尤裏安搖搖頭,
    看著遠處已經交上了手的人們,
    一邊是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德瑪西亞騎士,一邊則是白天還在地裏耕耘的農民。
    這樣的交手,答桉即便是書寫一萬次可能也不會有任何的變化。
    身旁,看到了形勢凶惡的銳雯一手拉著辛德拉,另一隻手就要去拽身邊的丈夫,
    隻是,這個二三十年來她做過了無數次的動作,在今天、此刻,卻是她出乎意料的失敗了。
    「尤裏安?!」回頭望向丈夫,看著那雙腳好像紮根在了地上一般的人,她突然莫名的感覺到了一股陌生,
    似乎,就在方才那雙眼睛亮起的瞬間,他,就不再是她認識的他了。
    可是愛從不會作假,數十年來養成的習慣也不會因為一秒鍾的懷疑而變質,
    村裏人組成的農兵隊毫無疑問的失敗了,
    騎著高頭大馬的德瑪西亞夾著長槍、隻是一個衝鋒就擊潰了抵抗,剩下的就是殘酷而慘烈的圖莎。
    留給她們的時間不多了!
    「尤裏安!」麵前是一動不動的男人,而不遠處,兩個騎兵縱馬越過了籬笆,已然將目光對準了這裏,
    銳雯在猶豫不,她或許沒有猶豫的便將女兒的手交到了丈夫的手中、自己則快步衝向了一旁的倉庫————
    這裏曾是她們的家,即便已經不再屬於她們,可是那放置農具的位置卻從未改變過。
    短短幾秒鍾,銳雯便拿過了一柄鐮刀衝了出來,
    這一次,她衝刺的方向卻不是丈夫和女兒,而是另一端————
    「我去攔住他們!尤裏安,你帶著辛德拉,走!走的遠遠的!別再回來這裏了!」
    盡管身形已經有些走樣,盡管聲音也少了當年的稚嫩、多了好似大媽一樣的喋喋,甚至連老爹曾經教導過無數次的步伐,也在漫長的歲月裏褪去了輕盈,
    可在尤裏安的目光裏,那夜空下被風吹卷起的白發,卻好像穿越了時空的間隔,從十年前那個獨自起舞的夜晚來到了今天。
    「銳雯,你知道嗎,我好討厭你啊,討厭你們所有人!
    !」
    「因為你們總是總是這樣。」
    「帝國的雄鷹,一輩子平平安安嗬!」
    「十年,我走過了那麽多的路,經曆了那麽多的事,可是遇到危險的時候,你們卻依舊想要把我保護在自己的後麵真是自私啊!」
    「為什麽,為什麽就不能有一次換我來換我來保護你們,保護這個「家」呢?」
    「為什麽————!
    !
    !
    」衝著銳雯離去的方向,尤裏安突然拚盡全力的吼了起來。
    這一刻,他的聲音好像九霄之上的龍吟,震撼了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