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中，有大湖數個，逆央湖，長明湖，等等。帝都中，有高山峻嶺，有廣闊的平原，有凹陷的盆地工業地帶，有依山而建的度假村。作為H國的首都，帝都擁有著如何一座城市都無法比擬的恢宏與大氣。然而也正是因為擁有這樣的底子，帝都的氣溫才難以調控，難以預測。早先進行環境治理的時候，帝都的氣溫還算平穩。然而一切照舊之後，熱島效應充分發揮了作用。室內的人們常常四季如一，而外界卻是終年朝著高溫的方向邁進。

    無論是紙質的節曆表，還是電子版的節曆表，上麵都清清楚楚地寫著“春季”二字。然而實際上的溫度卻是讓甘天走在大街上真的是眼淚要掉下來。

    在半路上連攔數十車失敗，一怒之下他暴走數十步，老老實實地繼續攔車，同時掏出三張大洋在空中揮舞，終是成功地踏上了回歸的道路。

    仍然黃色的耀日西沉，光輝在熱量的作用下蕩漾著，以至於那景色也跟著蕩漾起來。陽光下逐漸變為黑色的樓層，一道又一道交織的陽光，與之相連，既讓人覺得親近，又覺得無限遙遠。漸漸逝去的光熱，將在世界的另一麵以希望的方式降臨。

    這是隻有在高樓頂端，透過特殊的玻璃遙望落日，欣賞到的景色。

    另外還有最關鍵的一個因素，那就是夠閑。時刻為了生計而奔波的家夥，是不會有這樣的閑心來注意美景的。

    此刻，在玻璃幕牆之後，擺著一張小小的圓桌。白衣女子趴在那裏，一動不動，毫無生機，她是甘天應該稱為皇後的人。就在這個時候，門終於是開了。

    “抱歉，這次真是辛苦你們了。”

    因為忘帶鑰匙卡而被困在門外的甘天，不得不擠出笑容來麵對替他開門的工作人員，同時為了避免節外生枝，他還得雙手為對方附上小費。

    “沒事兒，以後記得隨身攜帶鑰匙卡，老是忘記的話我們也會很困擾的。”

    “下次不會了，下次不會了。”

    機械地給出這樣的應答，甘天反手就將那人給關在了門外。

    然後他背靠在牆上，深深呼出一口氣。

    “可惡，我最近應該是誅殺過厄獸吧，有什麽靈類生物的死亡和我有關嗎？”甘天嘀咕了幾句。不過他也沒在這種事情上多想，這種程度對他來說還不算倒黴。經曆過那種時期的他深深的知道，一個人要是真的倒黴起來，絕對是寸步難行的。基本上每一步都有摔死的可能，出門隨時都可能被車撞死，不然天上還會掉下來什麽鬼東西。

    霧川鎮的時候，甘天險些就被活活摔死了。記得那是“大師兄”將其歸咎於殺死靈類生物，以及厄化王族會給身邊的人帶來不幸雲雲。前者甘天可以相信，後麵的他就直接讓其吃屎去了。

    “人要是會給身邊的人帶來不幸，那該是多麽孤獨悲慘的設定啊。”

    想想都覺得這樣的人未來的人生一片灰暗的甘天聳了聳肩，拿出覺悟，大步向著甘悅然的方向前進。

    在玻璃幕牆那裏他發現了他的皇後，乍看上去像是在假寐，實際上因為她沒有呼吸也沒有心跳，說是死去也不為過。他從懷中拿出豪華大血包，慢慢地放在圓桌上。

    “悅然，開飯了！”

    甘天輕輕呼喚著對方。

    沒有回應。

    甘天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死死地盯著甘悅然的身體，再度呼喚道：“我的皇後，是時候醒來了！”

    突然，在聽到甘天的聲音之後，那雙蒼白的手動彈了一下。甘天瞪圓了雙眼，一顆小心髒砰砰直跳，仿佛下一秒就會跳出來一般。這種隨時都可能失去的感覺，讓他壓根就不敢放鬆自己的覺悟。

    “你回來了啊！”

    甘悅然說著，抬起頭來。和上一次見麵時並無不同，同樣慘白的膚色，同樣血紅的雙瞳，那模樣不由得讓甘天聯想到外道騎士的高級屍傀。

    “我為你帶來了血液，不管怎麽樣，先試一試。話說你現在感覺如何，要是敢說什麽感覺馬上就要死掉的話，我真的會發瘋的。”甘天一本正經地說道。

    甘悅然笑了，隻是這笑容在甘天看來，是那麽的淒然，令人動容。

    ‘該死的。’甘天扭過頭，看著遠處逐漸下沉的夕陽。他的鼻子不知為何有些發酸，眼底裏也有奇怪的濕潤感覺。霧川鎮的時候也差不多是這樣，不過這一次，他的心卻波動得如此劇烈。

    “看你緊張的樣子，好像在繼續霧川鎮的任務一樣。”甘悅然似乎是看出了甘天心中所想。

    “哈哈，霧川鎮的時候我不是成功了嗎？”

    “是的呢，你成功了。”

    “所以這一次也沒什麽好擔心的，好歹咱也是皇帝，那些家夥想搞事情，怎麽都得先過我這一關。”

    甘悅然沒有說話，看向桌子上的血包。

    甘天見狀便道：“你不知道，這可是我花費了不知多少金錢，耗費了多少精力，那個，總之是千辛萬苦啊……”他的聲音越來越弱了。

    “怎麽了？”

    “沒事，對了，我給你拿個杯子來吧。”甘天起身離開了。

    不一會兒，甘天就拿回來一個杯子，還有一把小刀。他割開血包，將血液都注入杯中。不得不說豪華大血包的量很足，一杯都倒滿了還有剩的，到最後他又拿來一個杯子，恰好灌滿兩杯左右。

    在甘天的催促之下，甘悅然皺著眉頭端起一杯，那股血腥味很刺鼻，然而此時兩人為何不知都沒有這樣的感覺。

    咕嚕！咕嚕！

    初時猶豫，但很快甘悅然的就開始大口地吞咽起來。小心翼翼地在一旁看著的甘天也忍不住跟著吞咽起來。

    一杯下肚，甘悅然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甘天更是幾乎看得呆了。

    “呃，好喝嗎？”

    “還不錯。”

    “那就好。”

    甘悅然接著又把另外的一杯也喝掉了。而甘天則又老老實實地替她把剩下的大血包拆開，又分成兩杯的量。

    “怎麽樣？有沒有一種渾身都是力量的感覺？”甘天問。

    甘悅然抿嘴笑道：“你在說些什麽呢？”

    “打個比方而已，有效果嗎？”

    “不清楚，不過身體好像的確是比之前要有力了。”

    “那就好。”

    剩下的兩杯，甘悅然並未立即下口。她嗅了嗅空氣中飄蕩著的味道，向甘天詢問血包的來曆。

    “是我費了很大精力才買到的，你可不要浪費呀。”

    甘悅然沒有再多問什麽，老老實實地將剩下的兩杯給喝掉了。那之後她自己主動地站起來，要去清理掉殘跡。但甘天攔住她，道：“你是傷員，這種事情怎麽能讓你來，還是我來吧。”

    甘悅然柳眉倒豎，嗔道：“我還沒有到動不了的程度吧，至少也讓我做點事情啊！”

    甘天無奈，隻能讓她去了。甘悅然回來的時候，他就在圓桌那裏捂著臉沉思，見她來了，他立刻又精神起來，對著她噓寒問暖。甘悅然的身體狀況並無明顯的異樣，她還沒有感覺到饑餓，身體依舊是處於詭異的無力狀態，但也是不好不壞。

    夕陽西沉，夜幕降臨。

    甘悅然和甘天相對而坐，聊的都是一些常人難以想象的事情。不過聊著聊著，氣氛就逐漸改變了。霧川鎮的事情聊完了，懷州市的事情也聊完了，兩人不約而同地開始深挖過去，結果不小心挖到了前世今生。

    “你說，人真的會有輪回嗎？”甘天問。

    “不知道。”

    “我本來是不信的，不過我現在懶得去想那些東西。”甘天話鋒一轉，“對了，還記得之前我問你的嗎？”

    “什麽？”

    “我和你都在經曆著同樣的輪回，不，那隻能算是一種記憶的繼承吧。但是我一直都在擔心，當有一天我們擁有紫皇和芙瑞雅的全部記憶之後，會不會被取而代之。所以我問過你，你到底是願意做甘悅然，還是芙瑞雅。當時你的回答是不知道吧，真是個狡猾的回答呢。不過現在，我想知道你的回答有沒有改變呢？”

    甘悅然目光閃爍，問：“同樣的問題，甘天你的回答如何呢？”

    甘天不假思索道：“我才不信什麽前世，確切地說，我討厭紫皇這種混蛋。明明自己就是那天地間的主宰，沒有人可以和他抗擊，結果卻讓那些愛自己的人過得那麽痛苦，那些不愛自己的人卻活得很快樂。縱然我將來擁有紫皇的記憶，哪怕遠古世界千萬載，我也隻當是大夢一場，隻有此刻對我來說才是現實。”

    這時，他的皇後笑了，“那麽，我的回答是否定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