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就在甘天怒吼出聲的同時，仿佛一道天光劈開他腦中的混沌，他心中豁然開朗。“我沒有辦法得到答案，那就先看看再說吧。”他抹去了心中那股非得從紫皇的記憶中得到答案的執念，相信隻要時候到了，他自然就會通曉一切。做出這樣的選擇未必就是對的，不過他確信自己不會為此後悔。

    “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紫皇就隻說了這麽一句話，沒有陳述任何理由，顯得有些無力，也沒有那種不容置辯的氣勢了。和他同體同心的甘天更是感同身受，何以遠古紫皇會如此，全然沒有之前那種天地主宰的氣魄了。

    聖潔的女神扇動著虛幻的光翼，企圖強行突破紫皇的場域。道道漆黑的裂縫順著光翼的扇動產生，恐怖的衝擊投射向四麵八方，虛空如畫卷，抖動起來。

    她控製了自己的力量，讓那些力量都衝擊向紫皇的方向。

    然而紫皇站在那裏，紋絲不動，金色的場域顯現，化解了所有攻擊。顯然這不是失樂園的力量，紫皇在虛空中劃出一道界限，當中仿佛蘊含了無限和永恒，任憑神的力量浩瀚無邊，也無法將其填滿。

    “我……”

    如果可以控製身體的話，甘天一定會把自己的嘴張到最大，來表達自己此時心中的驚訝之情。盡管早就知道紫皇手段逆天，但真正見識到之後，還是覺得逆天到不合理的程度。

    按照常理，變化是連續的，在一個世界中的最弱者和最強者之間，縱然沒有連續不斷的聯係，至少也會存在那麽幾個連接點，存在著幾個能夠仰望那至高存在的東西。可是紫皇所表現出來的，就好像隻有他一個滿級的大號，而其他的人都還沒升到一半一樣。王中王確實是強，可是再強又如何去和無限相比，更不用說紫皇的手裏還有代表著天地秩序的九大王劍了。

    或許，給人近在咫尺卻遠在天邊感覺的，不是女神，而是紫皇。

    “可是，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啊。”

    女神單純的話語，讓甘天聯想到彌賽亞。驀然間，他的心中山崩海嘯，該不會這就是三位命運女神之一吧？可惜沒有任何劇情提示，他也無法確信，隻能繼續觀測。

    金色的場域擴張了，他們都置身於一片金色的空間裏，可是他們之間的關係卻沒有改變。

    紫皇難得地抬起頭，望著女神，問：“為何你要對我如此執著呢？”

    女神捂著自己的胸口，道：“不知道，但是，我就是有這種感覺，我想和你在一起。按照人類的話語來說，也許這就是愛吧。”

    聽到這般言語，紫皇卻搖了搖頭，道：“你不懂……”

    不知是紫皇的話語觸及到女神的心坎，還是有什麽神秘的力量幹擾了這裏，女神的情緒一下子就仿佛崩潰了一般，激動地傾訴起來，“為什麽你要覺得我什麽都不懂？就算我沒有辦法理解你，難道我會無法理解我自己嗎？我的確是不知道那種感覺是什麽，為何會有那種感覺。可是，我的這裏也是會痛的。”

    女神捂著自己的胸口，那裏變得透明，露出一顆血紅的心髒來。“我和其他的神不一樣，我，無比相信我自己的感覺。也許那不一定是正確的，可是，我就是想那麽做。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是吧，就因為我沒有血，沒有肉，沒有***，你就以為我也沒有心嗎？”

    激動的女神居然掏出了那顆鮮紅的心髒，上麵粘附著根根血管，當中湧動的卻不是血液，而是不可見的神秘波動。

    “是因為我不會笑嗎？”女神的麵龐扭曲著，露出的獰笑看得甘天心裏直發毛，暗道“難道神都是變態嗎？”

    “是因為我沒有眼淚嗎？”女神擠壓著自己的頭部，雙眼噴發出金色的光雨，煙火般絢爛至極，又紛紛破滅消失。

    “是因為我和你不是同一個物種嗎？”女神伸出雙手，扯住了自己的雙翼。這一瞬，她眼中的光雨凝結了，真的好像化成了液滴，順著她的麵龐滑下。“所以為什麽啊，我們就不能在一起呢？”

    神本是不會感覺到痛苦的。自然界中的生物之所以會感覺到痛苦，無非是為了給予自己一種危機感，誘導自己的理智去發現並且解決問題。但是對於神來說，他們控製著自己的全部，或者是失去了全部，沒有這種感受到痛苦的必要。可是隨著人世間和神域之間的聯係，幾位和情緒關聯的神靈誕生之後，世界神們意識到，痛苦的重要性。

    於是才有弑神獸梅爾卡巴的誕生，才有那種種足以傷害到神靈的咒文。神受到的痛苦相當於一種警告，本來是應該如此的。

    女神奮力撕扯著自己的光翼，那是她力量的一大來源，也是她正身的一部分，被扯斷，就是消減自身，承受的痛苦難以想象。神不是人類，存在反射的時間，每拔出一寸，她都會感覺到莫大的痛苦。神不是人類，痛苦歸痛苦，卻無法阻擋他們的意誌。女神承受著源源不斷的痛苦，扯出了自己的一對羽翼。

    就在這時，紫皇終於是歎息一聲，放鬆了他們之間的場域。“何苦來？你住手吧。”

    女神還是扯下了自己的羽翼，失去羽翼的她已經無法再飛行，是紫皇的場域把她定在那裏。女神注視著紫皇，臉上的金色液滴不斷落下，又不斷揮發。

    “我的心意不曾改變，也不會改變。”女神的宣言讓甘天心中悚然。神都很重視自己發出的宣言，背信棄義是被他們所不齒的。當初的世界神縱然是聽到那種很扯淡的願望，也還是原原本本地替那些笨蛋完成了。

    “你可知道，我對你的姐妹們做了些什麽？我打算對神域做些什麽？”

    “我都明白，我應該恨你，我應該對你複仇。可是，就算這樣，我還是想和你在一起。”

    “我不可能放任你來殺掉我的。”

    “我不會對你出手的。”

    “可你終歸要對我複仇，因果不可逆轉。”

    “如果那就是我們的命運的話，我願意接受，而你，你可以改變這一切吧。”

    紫皇久久都沒有說話，最後他對著女神伸出了一隻手，沉聲道：“無論如何你都要和我在一起嗎？”

    “嗯嗯！”女神一看有戲，連忙點頭。

    甘天有些無語，暗歎紫皇逆天，連神都不放過。神的確是可以凝聚出肉身來，不過隻要見過他們的正身，以後再見時，眼中首先浮現的都會是那正身之形。

    紫皇沒有再多說什麽，伸出一隻手，對著女神道：“那樣的話，你便焚了你這神軀，斬了你那神位，化為一片輝，我會把你永遠放在我的心中。”

    “好。”

    女神毫不猶豫地張開了自己的雙臂，那對光翼自動回到她的背後。她臉上浮現出決然的神色，在一股莫名的力量的牽引之下，就如那撲火的飛蛾，義無反顧地落向紫皇的掌心。在這個過程之中，自她的那對虛幻的光翼開始，她的身軀被神力點燃，濺射出無盡的光雨，一寸一寸地崩毀，一寸一寸地消散於天地間。

    芥子納於須彌，紫皇的那隻手掌之中，蘊含的力量難以想象。以前甘天還感覺不到，現在他整個都驚呆了，紫皇何止是強，簡直強到喪心病狂。

    女神的力量強大，可是神位，神軀，哪能說不要就不要，就算可以短時間內自毀，最後剩下的都還是些什麽呢？

    可是在紫皇的手中，那不斷縮小的女神，自毀滅之中蘊育出生機，最後化作一個小小的光點，放大無數倍來看，其實那是一團星輝，一團星雲，於微觀之中蘊含了無限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