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危險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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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氣味的來源,是掛在倉庫四壁上的十幾具人類屍體。

    他們從身體中間被劈成了兩半,每個人都是同樣的死法。巨大的切口從頸部開始,垂直貫穿整個身體,從兩塊肥厚的臀肉中間分開,很容易讓人聯想起屠宰場裏掛在冰冷堅硬金屬鉤子上的大塊豬肉。

    但是隻要仔細分辨,很快就能發現這些屍體之間的區別————其中有四具是標本,應該是用防腐藥物和福爾馬林處理過,旁邊的牆上還貼著巨幅彩圖,用一張張清晰的圖案表明人肉香腸與各種熏製品的加工流程。

    類似的場景,齊元昌已經看過不止一次。這裏是他率隊攻下的第三座戰俘營,之前的每一個營地裏,都能看到這些掛在牆上的人類標本和屍體。之所以設置這些,用意很明顯:凶屍和附從軍軍官用殘酷的現實警告這些被抓住的人,如果敢於反抗,這就是下場。

    不斷朝前湧動的俘虜們漸漸平息下來。那是因為槍托和暴力產生的作用。人人都怕死,尤其是像現在這樣,自己命運被別人捏在手裏的時候。

    齊元昌從旁邊戰士手中接過一個用鐵皮卷成的簡易話筒,這東西雖然簡單,卻可以將他的音量成倍擴大,讓倉庫裏所有被抓住的俘虜聽見。

    “我叫齊元昌。相信你們當中有些人聽說過我的名字。我是反抗者,我的組織名字叫做“警察”。”

    是的,齊元昌以“警察”兩個字當做了自己建立的團隊名稱。

    簡單的開場白,頓時在多達千人的俘虜中間引起了轟動效應。

    很多人在竊竊私語,很多人淚流滿麵,還有很多人在激動的大聲喊叫。一張張蒼白的臉上寫滿了亢奮,絕望從他們身上被驅逐得幹幹淨淨。哪怕是饑餓與幹渴的真實威脅,此時此刻也根本比不上他們對“活命”兩個字的深刻理解。

    “太好了,快解開我身上的繩子。”

    “我跟你們一起走,我要成為你們的人。”

    “給我點兒水喝,我的嗓子一直在燃燒。那些該死的附從軍打算把我活活渴死,他們讓我們渴了就直接喝尿……我要殺了那些狗雜種。”

    “能救救我的妻子嗎?她被抓到別的地方,我得找到她。”

    “快放我離開,我的胳膊都快被別斷了。”

    確定了自己不會被殺,更多的要求也隨之產生。上千張嘴裏發出的聲音使現場變得一片混亂,每個人都在提出自己的要求。他們的內心期盼是如此強烈,混亂與激動再次出現。為了控製秩序,站在四周的“警察”戰士們不得不再次揮舞槍托,帶著咆哮和殘酷,狠狠砸向這些剛剛看到生還希望的人。

    “安靜!所有人保持安靜!”

    齊元昌發出冰冷的聲音,他用複雜的目光從這些人身上逐一掃過,看到了一顆顆被強製剃光頭發的腦袋,也看到了空洞疲乏的眼神。

    “你們可以選擇加入我的團隊,也可以選擇離開。”

    齊元昌充滿威嚴的聲音在重新安靜下來的倉庫裏回蕩:“我們會對抗那些凶屍,也就是被你們稱之為“變異怪物”的家夥。我需要合作者,需要服從命令,並且與我們有著相同誌願的夥伴。現在,你們有選擇的權力。願意抗爭?還是讓一群怪物成為統治者?完全由你們自己決定。”

    不需要蠱惑人心的口號,也用不著長篇大論的演說。齊元昌很清楚,對於這些戰俘,其實簡單的幾句話就夠了。他們很清楚自己在幹什麽,也會在很短的時間裏做出選擇。

    “現在,你們要仔細聽清楚我說的每一個字。”

    齊元昌根本沒給任何俘虜說話的機會。他用森冷凶狠的目光從那些滿懷期盼的俘虜臉上掃過:“所有人按照目前的位置,自動排列成行。我會解開你們身上的繩子。注意,解開以後你們必須站在原地,得到允許後才能自由活動。”

    這幾句話在俘虜當中再次引發了騷動。

    “你憑什麽這樣做?”

    “我們是人類,我們是跟你一樣的人類啊!現在就放了我,我一分鍾也不願意在這個地方呆下去。”

    “你沒有權力命令我們。”

    這一次,喊叫的聲音比之前更大,俘虜們的情緒也更加激烈。盡管戰士們采取了同樣的方法,卻沒有收到與之前同樣的控製效果。尤其是站在前麵的俘虜,甚至朝前移動著腳步,在此起彼伏的吼叫與咆哮聲中推進。

    齊元昌拔出手槍,看也不看直接對準距離最近的一個人,用力扣動了扳機。

    那個家夥的脖子被當場打斷,飛濺的熱血朝著側麵方向潑得到處都是,刺激著人們的嗅覺神經,也迫使狂暴滾燙的思維迅速冷靜。

    “如果你們想死,我有的是辦法。”

    齊元昌放下槍,冰冷話語揭示出殘酷無情的事實:“沒錯,我們都是人類,但我沒有必須解救你們的責任和義務。所以,你們最好老老實實服從我的安排,認真聽清楚我說的每一個字。同樣的話我不會重複兩遍。無論是誰,都隻有一次機會。”

    再沒有人敢於出聲,也沒人提出問題。躺在地上的屍體仍在抽搐,從身體裏流出的鮮血尚未凝固,鮮活的例子就擺在眼前。

    倉庫裏徹底變得冷場。

    這種情況戰士們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他們對此很有經驗。幾十個人放下槍,帶著格鬥刀,從自覺分開的人群裏魚貫而入,以熟練的動作割斷一根根繩索,把這些被捆綁已久的俘虜徹底解放開來。

    所有人都聽懂了齊元昌話裏的意思。

    他們按照要求,分別站在倉庫兩邊,中間留出足夠寬敞的通道。

    左邊,是想要離開的人。

    右邊,是想要加入“警察”組織的幸存者。

    後者的數量比前者多,差不多超過了一倍。其實這並不奇怪,前幾次拯救行動的結果也是如此。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與現實環境有很大關係。在很多人看來,抵抗組織就是“秩序”的代名詞。某種程度上,可以理解為舊時代已經被毀滅的政府機構。

    不願意加入的人就地遣散。擁擠的倉庫很快變得寬敞。剩下的人大約在七百左右,反抗組織戰士仍然沒有解除警戒,多達數十支黑洞洞的槍口從不同方向指著他們,等待著齊元昌的進一步命令。

    “很好,看來你們都願意留下。”

    齊元昌臉上的冷漠表情絲毫沒有變化。他低頭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一邊自言自語,一邊計算著時間。

    附從軍的警報係統遠遠不如舊時代那麽先進。初級戰俘營設置在城外,駐紮在城內的附從軍部隊就算第一時間得到消息,派出援軍,抵達這裏至少需要兩個小時。何況,齊元昌在製定行動計劃的時候,已經充分考慮過這些細節。他提前派出了工程人員,在通往這裏的道路上埋設了地雷。

    至少可以爭取到三個鍾頭的時間。

    “你們是不是已經做出了最後決定?”

    齊元昌的說話口氣聽起來像是警告,又像是勸誡:“你們最好考慮清楚,這是最後一次機會。願意的就留下,不願意的現在離開還來得及。我們不要軟蛋,也不要怕死鬼。你們知道,做這種事情,戰死的可能性很大。”

    十多分鍾後,又離開了兩百多人。

    陸陸續續還是有人離開倉庫。齊元昌給了他們半個鍾頭考慮時間。這也是最後的期限。

    時間到了。

    倉庫裏還剩下不到三百人。

    這已經是等待與耐心的極限。再拖延下去,來自城內的附從軍增援部隊隨時可能抵達。

    齊元昌用冷漠的目光從站在麵前的這些俘虜身上逐一掃過,抬起胳膊,衝著他們揮了揮手,轉身走向外麵。

    空地上停放著多達十餘輛卡車。這是抵抗組織的後續部隊,專門跟在戰鬥人員後麵負責運輸。無論裝運物資還是人員,都少不了他們。

    周昂站在一輛裝甲卡車旁邊,看著迎麵走來的齊元昌,關切地問:“這批人怎麽樣?有多少人願意加入?”

    “二百八十四個。”

    齊元昌對數字有種天生的敏感,他精確點算出了加入者的數量。隨手拉開車門,鑽進駕駛室,擰轉鑰匙發動引擎,周昂也坐進了副駕駛的位置。

    隨著凶屍的高度進化,以及對整個世界的控製,抵抗組織也仿佛一夜之中突然冒了出來,而且數量越來越多,到處都是。

    究竟是誰先帶的頭?

    第一支有組織的抵抗力量到底起源於什麽地方?

    這些問題恐怕永遠不可能找到答案。

    可是有一點是共通的————這個世界的掌控者絕對不能是凶屍,而是我們人類。

    在齊元昌的主持下,荷月村已經變成了真正意義上的軍事堡壘。

    他控製了附近的水泥加工廠,在村子原有的圍牆基礎上,增加了厚度和高度全部加倍的防護牆。

    武器方麵暫時不用擔心,在水富附近的深山裏,有一個曾經屬於軍方的兵工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