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作這麽快，分明就是提前準備好的。一聽到掌櫃的吩咐，玉瀾仙的夥計們立即就將布匹抱了出來。
    “沈大小姐，請！”掌櫃點頭哈腰，請歆夢走前一點細看，諂媚地笑著介紹，“這些都是上好的雲錦，出自造詣極深的能工巧匠之手，每一匹都價值不菲。”
    歆夢先瞄了中年掌櫃一眼，圓臉大耳，一身肥肉，並非馮氏之子鐵柱子。是了，這個時候鐵柱子應該還在鄉下的家裏為祖父守孝呢。
    將眸光移回到布匹上，她也不著急，輕移蓮步，慢條斯理地一匹一匹看過去，時不時伸出白皙如玉的纖指，輕輕滑過布料的表麵，用指腹感受著蠶絲帶來的柔滑細膩的觸感，完全無視身後那道灼熱的目光。
    蕭奕的目光緊緊追隨著那道身影。她的身材穠纖合度，走動時裙擺輕搖，凸顯出身姿曼妙，婀娜動人。
    看到歆夢用指尖摩挲布料，他喉頭一緊，情不自禁咽了一口唾沫，無端羨慕起那些沒有生命的雲錦來。
    歆夢不知道蕭奕心裏的想法，否則肯定會掉頭就走，不理他是否是尊貴的皇子。
    她前前後後看了兩遍才停下。
    掌櫃沒打誑語，這些布匹花紋渾厚優美，色彩濃豔莊重，正是上等的雲錦，而且還是貢品，除了皇帝和後妃，就隻有皇子能擁有，還有一小部分則拿來賞賜給功臣。
    拿到市麵上來賣？也就隻有蕭奕做的出來！
    這般明顯的討好之意，歆夢怎會看不出來。她回過身看著蕭奕，笑靨如花：“七皇子，能否借一步說話？”
    自桃花塢結識歆夢以來，她還是第一次對他展露如此燦爛的笑容，蕭奕頓時心神一蕩，滿懷欣喜地跟著歆夢移步到一旁。
    “七皇子將貢品拿出來售賣是何意？”不給蕭奕獻殷勤的機會，她緊接著的幾句話讓他瞠目結舌，“莫非府上已經窘迫到要變賣貢品來維持生計了嗎？可您要賣也應該偷偷賣，正所謂人言可畏，若是被有心人看到了，添油加醋一番傳到皇上的耳朵裏，七皇子您顏麵何存？”
    一絲狡黠的笑意從她的唇邊溜走，快得讓人抓不住。她就是故意奚落蕭奕的，就算中了計，也得讓他心情不爽。否則，他稱心如意了，她今晚卻是又要做惡夢了！
    蕭奕急忙辯解：“你誤會了，本皇子……”
    可惜話隻說到一半，歆夢及時打斷他，十分“真誠”地道：“七皇子放心，臣女不會說出去。不對，臣女今天根本就沒有來過玉瀾仙，更沒有見過這一批雲錦。”
    她說的這番話，好像在為他考慮，又好像在撇清關係，蕭奕因此亦喜亦憂。錯過了最佳的時機，他想說的話便接不上去了。
    本皇子……其實是想把這幾匹雲錦送給你！
    轉身麵向胖掌櫃，心情大好的歆夢有意將聲音拔高了一些，讓在場所有人都能聽見她說的話：“掌櫃，我今天是為府裏下人采買製作秋衣和冬衣的布料，這批雲錦雖好，但不適合。讓掌櫃做不成這筆生意，實在是抱歉！等府裏為主子們置辦新衣的時候，我再過來看看是否有合適的布料。”
    掌櫃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飛快看向蕭奕，用目光詢問他的意思，但蕭奕皺著眉，不予理會。無奈，他隻好賠笑道：“沈大小姐太客氣了。您什麽時候想看了，就隨時過來，我還親自伺候您挑選布料。”
    “好，到時就有勞掌櫃了。”歆夢答應了下來，對著蕭奕行禮，“七皇子，臣女告退！”
    來了還不到半個時辰，他和她沒說上幾句話，她就要走了？！想挽留，一時之間又找不到借口。
    歆夢見他不開口放人，隻好又再行禮：“七皇子，臣女告退！……臣女還要去四季坊看布料。”
    “呃，免禮！”蕭奕伸出右手要扶她起身。
    歆夢先一步站直了身體，順勢側過身招呼迎夏和馮氏，巧妙地避開了他的手，但又不會顯得刻意。
    眼看佳人就要邁出大門離去，蕭奕有些悵然若失，不禁脫口而出：“等等！”
    頓住腳步停了一瞬，歆夢無奈轉回身，看著大步追過來的蕭奕：“七皇子還有何吩咐？”
    蕭奕停在她身前一步遠的地方，低下頭盯著她的剪水雙瞳，濃密纖長的羽睫像兩把輕盈的小扇子撲閃著，一下一下，把他的心跳扇得亂了節奏。
    他想，他可能是喜歡上她了。
    “本皇子陪你去四季坊看布料，之後，請你去迎賓樓吃飯。”他一瞬不瞬緊盯著她，等她點頭，等她說好。
    “臣女已經有約了，恕臣女無法接受七皇子的邀請，實在抱歉！”歆夢想也沒想，直接拒絕蕭奕。
    她可沒忘，今天約了蕭琅在迎賓樓一聚，目的就是與他和解。蕭琅看著溫和，實則生起氣來也非同小可。她領教過一次，可不想再激怒他。要是她爽約，再和蕭奕一起迎賓樓，被蕭琅看見了，估計她會死得很慘。
    “你約了何人？”被當眾拒絕，蕭奕麵子上有些過不去，直覺想要知道是哪個不識好歹的人搶了他的機會。
    歆夢默了一瞬，帶著十足的歉意回答：“是一位之前就約好的外地商人。臣女的如意繡坊要向他買一批繡線。”
    “這種小事，交給下麵的人去辦就可以了。”蕭奕一副不以為然的口吻，見歆夢微蹙秀眉，馬上換了關切的語調，擺出一副理所當然要為她作主的樣子，“你何必事事躬親，累了自己。既然是要見繡線商人，那麽本皇子陪你一起去，免得他見你是位閨中小姐，胡亂抬價。”
    歆夢心裏十分抓狂。要是她見的真是繡線商人，帶著他去，豈不是明擺著要以勢壓人嗎？
    謊已經撒了，如同覆水收不回來。而且蕭琅顯然十分不喜她和蕭奕接觸。除非她活膩了，否則絕對不可以與蕭奕一起去迎賓樓。
    此刻，歆夢突然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這兩位皇子，都不是好惹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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