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死亡的臨近，如同入夢時從空中墜下。

    先是血和沙的氣味和味道，但隨後他開始聽到那伴隨著旗幟舉向天空時傳來的戰吼。

    他站立於萬獸聖山的山坡上，卡爾大哥和同伴還有兄弟們在身邊。

    戰吼聲，有戰吼聲。

    戰士隻求榮耀之死。

    那些戰吼聲變得更加響亮。

    醒來！醒來！醒來！

    隨著他閉上雙眼，低聲說著。

    “為了虎族的誓言！”

    然後聽見劍落下的聲音。

    直到黑暗中亮起一抹璀璨的光。

    然後是血的氣味，還有劇烈的心跳聲。

    “你是英勇的戰士……”

    “不該淪落至此……”

    “蘇醒吧……”

    虎族戰士驚恐地睜開了眼睛。

    現實開始飛逝，但他還是聽到護甲傳來的輕柔的叮當聲，還有當他將自己的劍高高舉起時發出的刮擦聲。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著，然後摸向了自己的心囗——那裏完整如初。

    “怎麽會……”

    虎族戰士不可置信地捂著自己的胸大肌，坐了起來。

    他清清楚楚地記得，自己被刺穿了胸囗。

    而在倒下去的那一刻，他還看到了更多的狼族士兵向他湧來。銳劍與利矛如雨點般落向他的身軀。

    絕望的疼痛撕裂了虎族戰士彌留的靈魂。

    “我不可能還活著。”

    虎族戰士失神地喃喃自語。

    隨即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毫發未傷。

    甚至那件獸皮和金屬製成的衣甲上，也沒有留下半個洞眼兒。

    這時，麵前的景象吸引了他的注意。

    璀璨的星河，如同夢境和潛意識相關的超自然界域，同時在諺語和字麵意義上都像是神廟祭司囗中的故事中，所講述的諸神所居的夜空。

    虎族戰士能感覺到，這與先祖諸神的聯係是如此緊密，在本應被暗影籠罩的某處夜空投射出璀璨的星光。諸神的故事在星座之中上演，並且肉眼可見。

    遠處是一棵黃金的巨樹。

    “先祖在上……我這是在冥界嗎？”

    虎族戰士吃驚地站了起來。

    一片荒漠地闖入他的眼簾。

    “這是哪兒？”

    虎族戰士呆呆地望著眼前這一望無際的紅色海洋，愣住了。

    半晌，他抬頭看了看。

    隻見天空廣闊無垠，光怪陸離的星塵布滿了蒼穹。

    他又錯愕地低頭瞅了瞅，發現自己竟然正立在水麵之上。

    其雙腳和水麵接觸的地方，正不斷往外擴著一圈圈的波紋。

    木木地杵在原地。

    他不知道該做什麽，也不知道該往哪裏去。

    他並不是笨蛋，但卻因為虎族蠻荒叢林那片土地基本隻能生出滿腦肌肉的家夥，雖然本人死不承認，但他也基本是滿腦肌肉，所以最好是隻告訴他怎麽做。

    眼下的信息超綱了，他的腦子已經明顯處理不過來了。

    “……卡爾？”

    “……有人嗎？”

    機械般地小聲喚著其他族人的名字。

    但都沒有得到回應。

    唯有他寂寥的聲音在四處飄蕩。

    難道

    這裏真是冥界？？！

    “年輕的戰士，這裏不是冥界。是冥界與現實的交匯處。”

    一個陌生人的聲音響起，讓虎族戰士嚇了一跳。

    但他找不到聲音的來源。

    “很久以前的時候，所有戰死的獸人勇士，不論陣營，死後都會來這裏。

    通過戰神準備的所有試煉後，最終才會來到我的麵前參加最終的審判。”

    猛地一回頭，他看到一個人影，有著人形的軀幹和四肢，但脖子上卻長著一顆碩大的老虎腦袋……而且還是白虎。

    還好不是胡狼頭的死神。

    白虎？？？是雷德大哥嗎？但雷德大哥不是成為旅行者了嗎？難道雷德大哥也死了？？？

    這家夥穿著一套戰甲，背著一柄雙刃巨斧，全身毛茸茸的，在肌肉發達的身軀上，遍布黑白相間的虎皮條紋。這個裝束是見過的。和部落中戰神托雷斯的塑像一樣。

    “別認錯獸人了。吾乃戰爭與鮮血的主人，托雷斯。”

    雄壯如蒼龍的虎族男人低喃一聲，似有些意料之中。

    他魁梧的身軀立於蒼穹，宛如一座偉岸的山嶽。

    這是這位普通的虎族戰士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觀察這位戰爭之神的本體，也是第一次意識到所謂的壓迫感是一種什麽狀態，那是戰場上用鮮血積累來的威壓。他感覺對方與自己生命本質的差距。

    “你是……神？”

    “吼喔~不，不算真神。嚴格來講，我們隻是比你們早來了一些。”

    “可您說您是戰神托雷斯？那這裏又是哪裏？”

    “英靈殿。”

    那……我真的死了？！

    已死的虎族戰士傑閉上眼睛，仇恨翻湧而來，試圖將他包裹。他拒絕了，比起能激起血勇的複仇之願，他現在更需要理性的思考。

    “我現在還不能死，我的族人，我的戰友，還需要我！！！您將我召喚至此必定是有機會給我。”

    虎族戰士劍緩慢地歸入鞘中，雙眼中的光芒逐漸暗淡了下去，胸膛內卻有完全不似心髒跳動的聲音開始響起。

    “我看到了你們為保護萬獸聖山所作的努力，也看到了你們精湛的戰鬥技巧，但成為先祖認可的戰士，需要的可不僅僅是技巧，還有勇氣和意誌，甚至是跨過生死的選擇，而這在你活著時是學不到的，需要在這裏進行一次次試煉。”

    “叮～”

    虎族戰士猛地睜大了眼睛。

    “叮～”

    是兵器撞擊的聲音！

    又是一陣空靈的金屬敲擊聲傳來。虎族戰士循著聲音扭頭看去。

    那是他左手邊的方向。

    “試煉。對你的試煉就在前方。”

    虎族戰士轉過了身子。他剛毅的麵龐上浮現出猶豫之色。

    “叮～”

    敲擊聲再次響起，仿佛在召喚著什麽。

    遠處的戰場，無數獸人正互相撕殺。

    托雷斯忽地談起一件傳說。

    “在很久很久以前，獸人們認為，英勇戰死沙場的戰士是不會死的。這是真的喔。隻要你能通過試煉，你可以獲得一次選擇的機會。”

    “選擇？”雙眼明亮如烈焰的虎族戰士說。

    “隻要死亡時間不超過三天，你可以通過戰鬥得到戰神的認可，隻要得到認可，你可以選擇留在英靈殿享受永恒的美酒，或者你可以選擇成為戰爭使徒複活自己。”

    “複活？”虎族戰士抓住了關鍵。

    “對，但你必須成為戰爭使徒，將自己的一切獻祭給獸神與戰神，包括靈魂跟軀體。”

    虎族戰士沒有猶豫。拔出劍來，準備刺向自己的心髒。

    托雷斯攔下了他。

    “不是效忠吾。吾已經退位了。”

    “我不明白。”

    “以後你會明白的。”托雷斯說完就憑空消失了。

    “喂！！！你根本沒回答我的問題！”

    虎族戰士還在茫然之際，一名狼族戰士衝了過來。

    他們認識。

    “是你！！！！”

    “我要再殺你一次！”

    “哼，做得到盡管來吧！！！”

    兩名戰士走到位置，虎族透過觀察窗盯著遠處的狼族，他相信那個混蛋肯定也惡狠狠的盯著自己。

    不管是為了複仇，還是榮耀，他都要輕鬆寫意的擊潰對方。

    ………………

    英靈殿中還在打仗。鮮血，鋼鐵，戰吼，鋪灑在沙地上，將沙地染成戰鬥的紅色。

    戰場上的仇恨從現世轉移到了這。

    雙方戰士倒下人複活，最後，新的冠軍出來了。

    虎族戰神也不廢話，放在獅族戰士身上的手掌微微一震，獅族戰士當即如遭雷擊，插滿箭矢遍布傷口的肌肉不自然地抽搐了起來，他眼睛大睜著，喉頭卡著一聲咆哮，但未曾出口便被緊緊咬住的牙關擋住，額頭上青筋直跳，顯然承受著難以想象的力量灌注。

    “在這吃好喝好不好嗎，非要複活！”

    雷德不大的聲音傳到耳中，卻如雷霆炸響，與充斥身體中的霸道力量交相呼應，連帶著神智都在這雷霆中顫抖不休。

    獅族戰士已然控製不了自己的身體，更來不及為雷德所說的話語驚訝，隻能苦苦守住一絲清明接受這力量的洗禮。

    “戰神的力量剛猛無匹，需秉持有我無敵之念！你隻要心中相信自己，就能輕鬆點！”

    雷德剛說完，獅族戰士皮膚之上細微電弧閃動跳躍，牙齒發出吱吱之聲，好似隨時會被咬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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