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群眾的信仰也是十分有力量的，沈安北能夠施逆天之術讓慕容瑾重生，固然有自己的道行在，卻也同萬民對敬仰有很大關係。

    慕容瑾有意解釋兩句，但是周天秀已經一臉激動的說起了周氏的屍檢結果，她這時候再說，反倒是有些不合適了，便轉而靜靜地聽著。

    “……死者麵有紫紺，手指蜷縮似爪狀，且末端也呈現青紫，與中毒身亡的症狀類似，從屍斑及僵化程度來看，是在慕容瀧離開後不久死亡的。”

    說起專業的事情來，周天秀一臉嚴肅，絲毫不像之前激動到顫抖的小女孩。

    “但是從死者的口鼻中，我並沒有發現有毒物，周家的人還沒有來，無法解剖屍體進一步查看。”

    慕容瑾卻有些不同的看法，她開口道“我倒是有另外一種想法。我曾在一本手劄上看過，說人在十分生氣激怒等情況下，會頻繁喘氣，從而發生大量換氣的情況，造成呼吸性堿中毒。”

    “正所謂氣大傷身，也是同這個有些關聯的，但這種中毒多數時候是不會要人命的，隻是會讓人十分痛苦，看起來也嚇人些。”

    “可我觀周氏的指甲、手掌、頸下還有鞋底等處，並沒有任何掙紮過的痕跡，而她麵容也十分平和，沒有任何猙獰痛苦之色。”

    她繼續道“所以我懷疑，周氏其實是死於心脈瘀阻引發的猝死，但是因為先前的呼吸性堿中毒，所以才會留下這些疑似中毒的症狀。”

    雖然她私心也很想看二老爺遭報應，但她也不會昧著良心的說假話，若不然同二老爺之流又有什麽區別呢？

    不過，就算此番二老爺能夠順利出獄，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了吧，光是京城百姓的口水都能將他淹死。

    禦史台那些人也肯定會往死裏彈劾他，丟命或許還不至於，但是為官他就想都不要在想了。

    “這麽說，殺人凶手並非慕容瀧？”周天秀皺了皺眉，提起慕容瀧，臉上滿是嫌惡。

    “可以說不是，但也並非全無關係。”慕容瑾斟酌著道“根據獄卒所說，周氏對慕容瀧破口大罵了許久，情緒十分激動，我猜就是這個時候，造成了周氏初步的呼吸性堿中毒。”

    “而之後慕容瀧不知道同周氏說了什麽，讓她突然安靜下來，並同意主動和離，顧全他的名聲，隻是人卻像瘋魔了一樣，又哭又笑的，顯然情緒十分激動，進一步加深了毒性。”

    慕容瑾指了指周氏的左手，繼續道“周氏的左手呈陰顯的爪狀，右手卻並無陰顯的彎曲，這就很可能是她剛出現嚴重的中毒現象，卻因為誘發到心疾猝死，而沒有來得及痛苦掙紮。”

    “所以，大概從律法層麵上，或許難以給慕容瀧定罪，更多的，怕是隻能對他進行道德上的譴責，不過他八成並不會在意。”

    若不然怎麽會幹出那麽不要臉的事情來？

    這時，周正卻道“那倒也未必！若是慕容瀧知曉周氏有心疾，還故意同周氏說了什麽過分的，讓她備受打擊的話，或是有預謀的通過激怒周氏的方式，讓她氣絕身亡的話，還是會受到律法製裁的！”

    隻是被判的刑罰不會太重就是了。

    “這麽說，關鍵就在於慕容瀧究竟說了什麽，又是否清楚周氏的身體狀況了？”周天秀眸子亮了亮，催促道“那還等什麽，阿爹你快……咳咳，大人你該提神慕容瀧了。”

    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周天秀趕忙收斂好表情，又想到慕容瀧是慕容瑾的二叔，她剛剛一副巴不得他被定罪的模樣，會不會讓她生氣啊？

    心中擔憂，周天秀看著慕容瑾的眼神都小心翼翼起來。

    “大人，大人你要為小女做主啊！”

    這時一個跟在衙役後麵進來的中年女子，突然衝上前撲跪在周正麵前。

    慕容瑾微微有些意外，沒想到周家竟然會來人，看這婦人的模樣，大概是周氏的母親？

    就是不知道周家老爺知不知周母來為女兒喊冤求公道。

    周氏出身並不高，早些年周家倒是還有一位老太爺在朝為官，不過也隻是一個清水衙門的閑職，還是因為同先帝有些淵源才得的。

    周家本身是經商的，後來因為有周老太爺的緣故，倒是做了幾年皇商。

    不過隨著周老太爺駕鶴西去，先帝也駕崩多年，周家也就被排出皇商的範疇了。

    加上現任的周家家主，也就是周氏的爹，年輕的時候溜貓逗狗，沉醉美人香，文不成武不就了許多年，終於在四十多歲接掌周家的時候，大肆揮霍了一回，敗光了許多家財。

    後來更因為不善經營，卻又喜歡對底下鋪子的事，事事插手，既聽不進去別人的意見，也不容許底下的人反駁自己的決定，沒幾年就虧損了許多。

    眼下的周家基本就是在坐吃山空。

    可能也是意識到這件事情，周老爺開始慌了，於是就想辦法補救。

    而他補救的法子，就是嫁女兒，陪嫁大量的銀錢，隻為將女兒嫁進高門大戶，有權有勢的人家，到時候好憑借女婿的勢力再去重新拿回皇商的資格，重振周家的輝煌。

    嗯，想法很美好，也很有豪情壯誌……

    奈何投機取巧的事，終究不是正途。

    周老爺嫁了九個女兒，卻沒有一個女婿瞧得上他，更有兩個最後實在受不了，直接休妻另娶。

    而被休棄的周家姑娘，周老爺壓根沒讓她們再進家門。

    但慕容瑾之所以說周家不會來人，卻是因為前世，周家的十姑娘，也就是周氏的幼妹，被周老爺嫁給了後來成為永昌帝心腹太監的杜江陰。

    而杜江陰因為不能人道，心裏產生了扭曲，陰麵上瞧著是個讓人如沐春風的翩翩公子模樣，私底下卻是個陰狠暴虐的人。

    周十姑娘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當時周老爺不僅沒有為她說一句話，反而是想將自己的另一個女兒，才十二歲的周十一姑娘也送過去，給杜江陰做繼室。

    不過周十一姑娘雖然年紀小，卻是個烈性又有手段的，不僅逃了婚，還到禦前告了狀，同周老爺斷絕了關係，還要為其姐申冤。

    不過最後結果如何，慕容瑾就不得而知了，那時候的她，正處於二皇子和馮延庭等人的追殺中，她一路向南逃亡了數月，直到最後殞命重生也沒有再回過京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