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最記掛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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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一十七章
    沈靜月見到慕雲卿的時候正是午膳剛過不久。她前些日子已經借著慕晴見過慕雲卿,商議了太子針對江墨軒的事。
    慕雲卿的意見便是按兵不動。因為一則江家家大業大,騰挪不得。二則,太子的敵意早點顯露不是什麽壞事,暗地早做準備早好。三則江家也不是待宰羔羊,一定有自己的應之道。
    沈靜月也知道自己操心不來這種大事,但卻依舊憂心忡忡。
    前世太子是蕭景彥,太子妃是沈靜蓉。因為沈靜蓉的恨意,沈家的頹勢一瀉千裏。可想而知上位者想要對臣子做什麽事,是持久而有效的。而如今太子依舊是蕭景瑞,可今日的蕭景瑞不是前世的蕭景瑞。
    他因愛生恨,有走火入魔的趨勢。她真的不知道蕭景瑞瘋狂起來會做什麽事。
    沈靜月對慕雲卿笑問道:“卿哥哥今日來是有什麽重要的事?”
    慕雲卿神色鄭重:“有南宮羽的消息了。”
    沈靜月聞言“謔”的一下子站起身來。她身子微微顫抖:“當真?”
    自從良州城之變後朝陽公主遇刺身死這幾個月來她一直派人打探南宮羽的下落。可是打聽來的消息不是失望,就是隻鱗片爪的消息。她都要絕望了。
    現在慕雲卿前來親自告訴她南宮羽有消息了,那一定是得到確切可靠的消息。
    沈靜月緊緊盯著慕雲卿,生怕他說出個什麽不好來。
    慕雲卿見她緊張,連忙道:“你放心,南宮羽還活著,而且看情形他還活得不錯。有人見到他在良州城出現,一直在打聽沈家茶行。”
    沈靜月聲音微顫:“那他怎麽還不回來?”
    慕雲卿道:“傳消息的人說,南宮羽好像不太記得自己的身份,隻知道要找沈家茶行探問。他身上沒有什麽傷,武功依舊在,但是因為武功還在,我的人幾次想要跟著他都被甩得遠遠的。一直沒辦法接近。”
    慕雲卿說到此處苦笑歎氣。沈靜月頓時明白,原來南宮羽雖然沒事,但是可能受傷後記憶受損,不記得自己是誰,也不知道發生過什麽事。不過他武功還在,自保能力很強,外加他受傷後警惕性高,一般人想要接近他還真的不容易。
    沈靜月想定問:“卿哥哥有什麽辦法嗎?”
    慕雲卿搖頭:“沒什麽特別好的辦法,除非……”
    “除非什麽?”沈靜月連忙問,“隻要能幫上忙的,卿哥哥一定要告訴我。南宮羽是我的朋友,他受傷跌入懸崖,我都覺得虧欠了南宮伯伯。”
    她黯然:“因為當初是我說服他接下這個差事。”
    慕雲卿聞言神色卻十分凝重:“其實我有個猜測不知對與不對。我覺得良州城之變大有內情,不然南宮羽這樣的身手就算在混亂中也足以自保,不至於傷重掉入懸崖。再者當日朝陽公主被叛軍所殺亦是疑點重重。外加太子他對江家的敵意……”
    沈靜月聽了心中怵然而驚。
    良州城之變她與江墨軒最是清楚內幕,而且她沒有告訴任何人,甚至慕雲卿都沒透露一個字。可是慕雲卿卻自己推斷出來。
    她沉默良久。
    慕雲卿繼續道:“我的猜測十有八九,太子故意設計讓江大公子與你去了良州城,借景王餘孽那把刀殺了朝陽公主,嫁禍江墨軒,從而嫁禍江家。而南宮羽則是被連累的,他很有可能無意中中了圈套傷重跌入懸崖。”
    “而南宮羽一定知道了什麽,隻是太子為了殺人滅口不斷派人追殺他。而試想,天下第一堡在找南宮羽;江家在找南宮羽,沈家在找,我在找,太子也在暗地找……南宮羽傷愈之後記憶淩亂,肯定敵我不分一概逃了。是以這幾個月我們才沒辦法找到他。”
    沈靜月苦笑:“那現在怎麽辦?”
    “既然南宮羽找到了沈家茶行,就證明他是知道沈家茶行不是敵人。我們可以寫下他的出身,良州城每家沈家茶行都讓夥計們拿著,到時候他前去打聽,給南宮二少便是。應該對他記憶有幫助。”慕雲卿道。
    沈靜月問:“這招當真有效嗎?”
    慕雲卿無奈:“我隻想到這個辦法。不然南宮羽輕功高絕,人又機靈,一旦有什麽風吹草動他便逃之夭夭,我的人……實在是追不上啊。”
    他十分苦惱。沈靜月想起南宮羽古怪與機靈,不由失笑。她笑著笑著,與慕雲卿相視一眼又各自愁眉苦臉歎氣起來。
    南宮羽的輕功高絕是好事也是壞事。好事是太子若要對他不利,他能自保,壞事是,他一個人在良州城外浪跡,極有可能被太子派去的人擊殺。
    慕雲卿與沈靜月商議了良久,終於想出了個辦法。寫各種藏頭小詩交於沈家茶行夥計們,之後一路他引到了京城附近。再由沈靜月出麵見他。
    慕雲卿道:“南宮羽之所以隻記得沈家茶行,應該是記得你。你又是女子,他不會傷害你。況且極有可能他記得你。”
    沈靜月聽了不但沒有欣喜,反而越發黯然。
    她自然明白慕雲卿話中的意思:南宮羽記得她,因為他對她有情。哪怕傷重落崖,記憶破碎,他依舊記得沈家茶行,記得她。
    沈靜月強笑:“好,我知道了。我們這就辦起來。一定要南宮羽平安回來。”
    慕雲卿靜靜看她良久,忽地道:“其實有時候我能明白南宮羽。他肆意灑脫,瀟灑不羈,可心中還有掛念之人……”
    沈靜月心頭微顫:“卿哥哥……”
    慕雲卿起身,溫和微笑:“月兒嫁入江家,江大公子對你很好,如此就甚好。”
    他說完告辭轉身離開。
    沈靜月注視他瘦削修長的背影良久良久……
    ……
    江墨軒坐言起行,很快就下了帖子約了各世家公子們定於五日後出京郊狩獵。周朝享樂之風盛行,達官貴人,世家子弟們時常在秋季踏秋賞景,出門行獵,一去就是十幾日才回來。
    江墨軒去東宮請了休沐連假,一共十天。東宮很痛快批複下來。
    沈靜月都詫異了。她道:“夫君在宮中的差事當真如此輕鬆?”
    江墨軒失笑:“你當為夫我能擔任什麽要職?受到什麽重用?太子忌諱我,恨不得我掛個閑職。”
    沈靜月眉心籠上憂愁:“那可怎麽辦?夫君你年紀輕輕的就閑散在家中可不……”
    她說完聽到江墨軒的朗笑。
    她一頭霧水抬起頭來,隻見江墨軒臉上都是憋笑。他笑得很好看,劍眉星目,一笑柔和了往日冷漠的輪廓,若春風拂過千萬裏,說不出的生氣勃勃。
    沈靜月看得呆了去。她還沒回神,額頭上就被不輕不重彈了個栗子。
    沈靜月捂住額頭,瞪著江墨軒。自從成親之後,江墨軒的“彈指神功”越發好了。每次都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讓她防不勝防。
    江墨軒笑容漸漸淡了,隱沒了。他道:“什麽擔任要職對我來說並不重要。”
    “那什麽重要?”沈靜月問。
    江墨軒看向她,深眸中含義深深。沈靜月被他看得臉紅耳赤。她慢慢低下頭。不一會兒,耳邊有他溫熱的呼吸。
    一個吻如羽般輕輕落在她的額間,冰冰涼涼,卻熨帖到了心底。
    沈靜月恍惚了下。兩人成親之後也曾耳鬢廝磨,親吻也時常,可今日她卻覺得這個吻不一般,溫柔繾綣,珍而重之。
    她茫然抬起頭來。頭頂上方是江墨軒清冷俊魅的臉。她對上他深邃的眸,仿佛能看見一個疲憊的魂。
    不是蒼老的疲憊,而是閱盡滄桑,孤鴻落枝般的疲累。
    她忽然想起他的身份——龍墨炫,秦國曇花一現般的威名赫赫的戰神。
    當眾叛親離,卸下戰甲的時候,他一定心中不願意再踏入那日的修羅場,不願意再沾染敵人或者是曾經袍澤的鮮血。
    他一定不願意再去頂著一個被人加以過分期待,卻沒有得到應有回報的虛名。
    沈靜月忽然懂了。
    她靠在他胸口,柔聲道:“夫君,我們好好過這一輩子就行。不再去爭權奪利,不再回顧從前。你若不離,我便不棄。”
    江墨軒慢慢撫摸她如墨綢般的長發,低沉道:“好,你若不離,我便不棄。”
    ……
    ……
    出京秋狩之日很快到來。一大早沈靜月就由嬤嬤丫鬟們帶著這幾日的吃食與用度除了江府。
    他們一行十幾人,加上女眷妻妾,嬤嬤丫鬟小廝侍衛等卻足足有一兩百號人。他們浩浩蕩蕩出京,一路行去百姓們紛紛投以羨慕的目光。
    不過京城百姓早就習慣了達官貴人們出京架勢,多大的陣仗都見過。江墨軒一行並不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