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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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入夜,親自送了駱侯與駱嘉鈺離開。

    未語回身看向身後的素衣青年,燈火下他低垂下去的雙目,像是沉著幽火星芒。

    未語挑了挑眉,這個人,生的青眉墨卷般,可怎麽瞧著,她都有些不太舒服。

    “殿下,起風了…”

    德喜低聲提醒了一句,側目沉默寡言的宋基一眼,猶豫著詢問。

    “奴才安排宋公子居在‘奉鴆苑’可行?”

    奉鴆苑,過去華鶴女帝為太女時,她手下的能人落榻之所。

    未語唇際揚了揚,淡應一聲,“遣了機靈的去伺候,宋公子是本宮的貴客。”

    “是。”

    直至她帶著瑾瑜走遠,宋基才站直了腰身,默默看著她離去的背影。

    灼灼妖孽般融入夜色精晥,宋基的眼神便有些莫測複雜。

    “宋公子,這邊請。”,德喜笑應一聲。

    “有勞德公公。”

    ...

    翌日裏,朝會上就前往冀州與金野使臣商討和親事宜一事再作抉擇,定下了啟程的日子,荀帝又親自指點了人選。

    未語回府便見顧青鳶等在堂內,卻是來送顧崇青的書信的。

    信中敘述萬事皆好,未語心下安了安,將書信疊起放到手邊幾案上,看向顧青鳶。

    “此行路途遙遠,來回快的話,想也要近兩月,不出意外,正巧能趕上崇青護送母後回宮。”

    她這樣一說,顧青鳶卻是怔了怔,“未語,你擔下這擔子,還要親自前往冀州接見使臣,這事,亦要瞞著大哥嗎?”

    “先不要告訴他,母後馬上便要臨盆了,彷儱城這邊有你們和駱侯助我,還有父皇在背後支著,我可應付,我隻需他好好的守著母後便夠了。”

    她說的雲淡風輕,顧青鳶卻聽急了,忐忑道,“大哥知曉了我們瞞著他這樣多事,定然會發怒的,你是不知道他,真惱了可是六親不認,連三叔祖都敢殺…”

    “三叔祖?”,未語月眉一揚,頓足側目,“什麽三叔祖?”

    顧青鳶啞然,麵色尷尬的吱唔著。

    未語月眸眯起,無奈道,“有話說便是,我能因著什麽就疏了他嗎?”

    抿唇垂眼,緊緊扣著手中的帕子,顧青鳶為難的嘀咕,“這事兒是家裏禁了口的,過去這麽多年,再說也無趣,祖母和爹知道了,會拔我舌頭的。”

    見未語一臉猶疑,又連忙道,“總之我就是要提醒你,大哥發起火來,可是爹爹都壓不住的,要麽,還是跟他說了吧。”

    未語不置可否,轉過身去往前走,“說了?說了他便會不遠千裏趕回來,我身邊助力與護衛眾多,我隻需要他替我護衛好母後和孩子,除此之外,彷儱城的事情,不許驚動他,聽到沒有。”

    顧青鳶麵露憂慮,駐足原地看著她走遠,纖窈的身姿舉手投足間盡是說不清的華章颯凜,這真的是她認識的未語?還是這才是她認識的未語?

    …

    深春夕日,萬千姹嫣覆著晚霞鋪了滿山青翠。

    顧崇青看了看天邊連綿的火燒雲,轉身沿著小路往身後山巔的白石亭去。

    清挺的風骨俊冷的人,墨袍玄衣說不出的穩健凜冽。

    餘皇後遠遠看了,捧著手中金泥小盞輕哼一聲,“你瞧瞧,到這山上住了如此久,本宮就不曾見他麵上神色變了分毫,板板正正冷冷清清,有什麽好。”

    婧姑姑在旁聽了,不由好笑的抿了抿嘴,“您說的是。”

    這話聽著有幾分無奈,餘皇後不由側目用眼角看婧姑姑,語氣帶出幾分嬌縱,“本宮知道,你們一個個都愛順著昭華,這會兒怕是都覺得本宮偏袒扶桑吧。”

    婧姑姑聞言心下歎了口氣,彎腰替她掩了掩薄毯,哄孩子似的順著開口,“娘娘說的哪裏話,二殿下是在您跟前養大的,那說是親生的也不為過,兩個都是您珍愛的孩子,您的心思,不要說是奴婢們,便是陛下也是明白的,皆是為了二位殿下好。”

    這話餘皇後聽著舒心,眉心都揚了揚。

    婧姑姑看了又好笑又無語,接著又看了眼越漸走近的顧崇青,“不過…,依奴婢看,咱們昭華殿下識人的本事屬實是得了娘娘真傳,這位青世子,也當得是位才俊人傑。”

    見餘皇後眉目瞪圓,連忙道,“他自是比不得二殿下尊貴,畢竟不是誰都有福氣得您寵愛的。”

    餘皇後淡淡哼了一聲,她生養的孩子,自是誰都配不上的。

    顧崇青已到了亭外,垂目恭順淡聲勸道,“皇後娘娘,天色不早,望您以鳳體為重,起駕回寺。”

    臨盆之際,餘皇後自然也知道輕重,難得沒有刁難他。

    待到安全護送她到住所歇下,顧崇青告了退出來,跟在他身後的杜衡才舒了口氣,捏了一天的心總算是鬆開了。

    “世子,你說這皇後娘娘是如何來的興致,前幾日不是還說臨盆在即,任誰都閉門不見的嘛。”

    今兒一早就嚷嚷著要上山,一呆便是一整日。

    顧崇青聞言淡淡看了他一眼,卻是沒接這話。

    “彷儱的信到了沒有。”

    杜衡連忙自懷裏取了家書奉上,見他打開一行行看了,才出聲道,“這兩個月卻是平靜的很,四少爺竟連馬圈的種馬下了兩隻小馬都拿來說。”

    斜飛的眉心一蹙,斜了杜衡一眼,“子蘭何時是這樣不分輕重的性子了,還不派人回去查探。”,言罷負手大步離去。

    杜衡撓了撓頭躬身應是,苦著臉嘀咕,“我的四爺,您這一有心事就胡扯八扯的性子何時才能改,便是屬下都瞞不過,還想糊弄世子……哎”

    此時的平陽侯府內,顧崇蘭還未想到自己的老毛病已經出現破綻,自家大哥的人馬正在悄無聲息的往回趕。

    事實上,自幾日前未語一行離京,他的日子便也不太好過。

    因著沒能跟未語一起去冀州,駱侯世子駱嘉鈺為了向駱侯表達自己的不滿,居然鬧起了離家出走的戲碼,日日居在平陽侯府,顧崇蘭對於他的到來十分無奈,起初還會在他碎碎念時勸上幾句,現今他再絮叨抱怨,卻能兩耳不聞全然無視他了。

    在他看來,跟著去冀州有什麽好,餘扶桑去了,三皇子也去了,就連佟夙淵那個莽小子都跟去了,這一趟,還不知道要折騰出多少事情,他還得好好琢磨琢磨,自家大哥回來了,該如何交代。

    想到這裏顧崇蘭就無可奈何的咬了咬牙,父親真是太狡猾了,居然連書信都要他來寫,這樣一來他不就成了隱瞞事端的罪魁禍首。

    苦著臉喝了口茶,隻覺滿嘴苦澀,他怎麽這麽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