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眨了眨眼，語聲為難，低輕又能讓眾人聽到，“殿下，就依殷娘娘的吧，按照規製遷至這北苑的妃嬪是不需要宮奴伺候的。”，言罷看了殷妃蒼白的臉色一眼，緩緩道，“況且，陛下曾經下旨削去殷娘娘的封號，如今殷娘娘已經不是妃了，一聲‘娘娘’已經足以，不能以‘妃’稱。”

    說著似是見殷妃臉色十分難看，如意自己也不好意思再戳她痛處，一臉為難的看了眼屋內的擺置，抿著嘴沒有再說下去。

    未語月眸彎了彎，一臉恍悟的打量了屋內一眼，也沒有再多說，而是站起身歎了口氣。

    “既然如此，那昭華便不強求了，畢竟母後身為皇後，執掌後宮已十分操勞，昭華即便無力與母後分憂，卻也不能給她增添負擔。”，說完未語歉疚一笑，看著渾身顫抖的殷妃關切道，“夜深寒氣重，‘殷娘娘’早些歇息吧，看娘娘過得好，昭華便放心了，這便走了，娘娘不必送。”

    這聲‘殷娘娘’一字一句咬著，似是在提醒什麽。

    說完未語抬步便往外走，如意四人連忙跟上，那旁邊站著的老嬤嬤早已嚇的腿軟動彈不得，哪裏還想到要跪安的。

    本以為昭華殿下走了便好了，誰知她出了門又突然回過頭看來，嚇的那老嬤嬤‘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顫顫巍巍地開口。

    “恭...恭送送昭華殿下。”

    未語淡淡一笑，並未斥責她的失禮，而是看著冷冷瞪著自己的殷妃，清柔笑語，“對了，等三哥凱旋而歸，殷娘娘必能母憑子貴，到那時今日的一切自然就不算越距了，你放心，本宮不會跟母後說的。隻是委屈殷娘娘要多忍一陣子，安安穩穩的等著三哥回來的那天。”

    說罷不等，未語徑自大步離去。

    此時的殷妃已經氣的臉色紅白交加，未語尚未走出院門，便聽身後一陣‘劈裏啪啦’地碟盞桌椅倒塌聲，她臉上天真地笑意漸漸變的冷漠。

    “這個死丫頭！！”，殷妃恨的咬牙切齒，再沒了方才的倨傲模樣，尖聲大罵，“這惡毒的口舌，哪裏像鳳儀宮那個軟柿子分毫！不知是哪裏找來的野種冒名頂替！鳩占鵲巢，還敢來耀武揚威！氣死本宮了！”

    老嬤嬤嚇的一臉慘白，慌張的回頭往門外看，一邊爬起身去捂殷妃的嘴，急赤白臉的道，“我的娘娘，您可當心些！隔牆有耳，如今的境況，您就不要再惹火上身了。”

    殷妃一把推開她的手，淹了口氣咬牙道，“且看我兒凱旋歸來的那日，我非要這野丫頭好看不可！”

    回到灼華宮，一路未語的臉色皆十分冷漠，如意伺候著她洗漱完畢上榻，落下緯帳，才揣測著開口詢問，“殿下，可要奴婢明日帶人，將北苑宮中的擺置都撤走嗎？”，問罷，暗自打量未語的臉色。

    未語翻了個身，枕著手臂想了想，淡淡道，“不必了，叮囑內務府的主管公公，北苑的一切應用，與嬪位同，不得有絲毫怠慢。”

    如意聞言一愣，蹙眉道，“殿下，這...”

    未語側目看向帳外，“按本宮說的做。”

    如意垂下頭，口中應是。

    櫻唇微抿，未語再次叮囑一句，“叫他不要聲張，莫要人知道是本宮的囑咐，三哥為國報效，在邊關十分危險，他的母妃若是過得好，他也能放下心去好好對付金野了，一定要照做。”

    “奴婢記下了，殿下放心。”

    “嗯，都下去歇著吧，不用伺候。”

    “奴婢們告退。”

    閉合殿門，如意帶著三個小宮婢往耳房去，便聽三人小聲議論。

    “這宮裏還是昭華殿下有人情味，殷娘娘都這樣了，旁人不踩著就不錯，殿下一回來就去看望她不說，還張羅這張羅那，生怕她在北苑住的不好。”

    “誰說不是，咱們殿下就是醫人醫多了，變成了菩薩心腸，但凡誰日子難過叫殿下瞧見了，她都是要幫一幫的。”

    “這個倒是，上次我娘病重，我跟婧姑姑請假，姑姑說正趕上盛宴怕是不能放我探親，後來殿下不知如何曉得了，應我會派人送些銀錢並給我娘尋個好大夫，叫我安下心來做事。後來不過幾日，我接到家裏的信，說我娘大好了，殿下給的銀子都足夠我哥娶個親的了。”

    “是嗎？真的...咱們殿下可真善良，宮裏再沒有這般為我們著想的主子了。”

    “那當然，你們還記得，當初陛下要處死殷娘娘，三皇子在禦書房外跪求幾日，陛下都不見他，結果還是求到昭華殿下處，殿下為殷娘娘求情，陛下才留了她的命。”

    “記得記得，這三皇子母子，真是承了殿下大情了，可你看方才殷娘娘對著咱們殿下的笑臉，居然那般失禮，真是...”

    “哎，這宮裏，哪有知恩圖報的，也就是咱們殿下心善不圖回報。”

    如意一聲不吭的聽著她們議論，一邊將小床鋪好，一邊心中歎了口氣。

    這些入宮不久的小宮婢，心眼是長了不少，可終究是看不清太深的人情世故。

    宮裏的主子們，不論是心善還是心惡，做些決定時總是有她們自己的分寸和意圖在內。

    方才昭華殿下在北苑的言行，這些稚嫩的丫頭自然看不太透，更何況她們還都受過殿下恩惠，殿下在她們心中，是最好不過的主子。

    想到這裏，如意不由愣了愣神，其實在她心中，又何嚐不是呢？

    這宮廷裏，說閑話的不少，可真正是沒聽過何時傳過昭華殿下的不良言論。

    這...怕才是那位殿下，最厲害之處了。

    回了回神，如意起身訓這那個口無遮攔的小宮婢，“行了，都把嘴巴看緊些，議論主子可是大忌，今日說的盡是昭華殿下的好，他日若是說了誰不好，沒的惹禍上身。一個個教訓多少次，記不記到心坎兒裏。”

    一個小宮婢吐了吐舌頭，乖巧道，“如意姐姐，我們記著呢，不過是為殿下抱不平罷了。”

    “我知道你們是為殿下好。”，如意白了她一眼，語重心長道，“可殿下是何等身份，用不著我們替她打抱不平，一個個還是管好自己個兒的事兒吧。”

    “如意姐姐說的是，我們記下了。”，小宮婢委委屈屈的垂著頭道。

    如意搖搖頭，歎了口氣，“去，兩個先睡，你跟我守前半夜。”

    “啊？殿下不是說不用人...”

    “殿下說是體諒你們值夜的苦累”，如意一瞪眼打斷她，“可門前如何能不守人？皇後娘娘派你們來是做什麽了？！”

    “噢...”

    “還不跟我走！”

    如意恨鐵不成鋼的看了三人一眼，當先邁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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