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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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何, 決定離婚的雙親誰也不想沾上她, 把她當個會影響他們新家庭幸福生活的“麻煩”!

    林帆最後跟著奶奶在鄉下生活,卻一直沒有等到父母的探望,每月隻有不多的生活費。

    在十二歲那年,奶奶終於決定帶著她去大城市父親的新家過年, 那是她第一次真正的登門。

    她是忐忑的,就好像一個鄉下窮親戚到了繁華城裏的人家做客那樣, 不過從開始的期待到後來的心寒。

    十幾歲的孩子是那樣的渴望親情。城裏的新妹妹像個公主一樣, 穿著打扮非常的漂亮, 人長得也漂亮,跟她那個後媽一樣漂亮。

    新妹妹說, 這個土包子是誰呀,為什麽穿著那樣醜的鞋子,哎呀, 屋裏都是泥土, 真討厭!

    這話把林帆臊得, 不知該怎麽在幹淨平整的水泥地板上走路。新妹妹就比她小兩歲,林帆五歲父母離婚, 多麽諷刺的年齡差!

    新妹妹說,她自己身上的衣服是某某牌子, 鄙視她的沒見過市麵。

    後媽說, 新妹妹太小了, 不會說話, 讓她不要跟新妹妹計較。

    爸爸看著畏畏縮縮的林帆, 鄒著眉頭,一臉的漠視和不耐煩。

    這個年過得林帆心都涼透了,她不是回自己城裏父親的家,她隻是來做客的窮親戚。

    那年林帆被後媽和奶奶帶到大的衣服店去買衣服,後來林帆才知道那叫商場。

    林帆從來沒有見過那樣幹淨整潔的“土地”,光亮沒有一點泥土,還有整塊平整的落地大玻璃窗,進入的時候林帆不知道,直接走進去被一層看不見的“東西”擋著,撞到了頭臉。那窗擦得真幹淨啊,她都直接往上撞才知道。

    回到父親的家,被妹妹嘲笑,買的便宜貨,後媽生氣的對新妹妹訓斥。

    林帆覺得衣服很漂亮,為什麽是便宜貨?

    林帆在父親的家裏過到了十五,期間林帆是在客廳的沙發上度過,原因是新妹妹不願意她這個鄉下人住進她的房間,奶奶也隻能在新妹妹的房間搭個小床,天亮了就得收起來,至於林帆,就睡客廳吧。

    後媽說,家裏條件就這樣,讓她不要介意,反正也就睡幾天就走,不好再費事,讓她將就。一睡就睡了十幾天的沙發。

    林帆不知道那是什麽感覺,不過心裏不好受,她還不那麽清楚這是寄人籬下,是種侮辱。

    捏著熟悉的電話號碼,林帆讓報亭的人給她撥打,林帆聽著叮鈴鈴的鈴聲,很緊張。

    不過接通後那頭的媽媽顯然沒有她的激動,淡淡的說,這個月的生活費已經給了,還打什麽電話,再多也沒有了,不要給她找麻煩。

    電話就掛掉了!

    林帆跟著奶奶回到鄉下地方繼續在鄉下讀書生活,隻再也不去城裏過年了。

    她說,奶你自己去吧,爸會接著你的,我坐車難受,我不想去了,我給咱們看家吧!

    奶奶就拉著她的手哭說,你不要怪你爸,你爸也難啊!

    是啊,他們都難,難道她一個孩子就不難了嗎,有誰比她更難呢?林帆沒有說話,就盯著一個地方瞧。

    奶奶還是一個人去了城裏,那是她唯一的兒子,她難得一年見一麵,舍不得。從那以後林帆都一個人過年。

    十七歲的時候,奶奶病重,父親帶著孩子老婆回來了,他們一家子更加的像城裏人,跟土屋格格不入。

    奶奶說,她這些年的積蓄和土屋,還有土屋裏的物什就都給林帆了。

    後媽不高興,都是孫女為什麽錢不平分?奶奶說,以後林帆的學費不要她們出了,隻在困難時幫一把就好。

    後媽滿意了說,林帆既然要了老家的房子和奶奶的儲蓄,那以後他們不再給林帆生活費,城裏的兩間房也跟林帆沒有關係了。

    奶奶看著林帆同意了,父親也沉默著不吭聲!

    奶奶走了,家裏真正就剩下林帆了!

    後來林帆走出農村進了城裏讀書,一直到談婚論嫁也沒有跟父母其中一方見麵,他們也好像把這個女兒給遺忘了!

    可惜,她的婚姻生活並沒有走到最後,年輕時打拚累狠了,滑落一胎後,再沒有懷孕,這也是導致她婚姻破裂的原因。

    林帆盯著天花板的燈管,眼裏恍惚,從小的記憶片段變得清晰起來,連那早就遺忘的記憶。

    不知道是不是人在無助孤獨的時候總是喜歡回想過去,林帆不想回想的,可是記憶就像有了自主意識一樣,總是冒出來。

    她林帆雖然沒有親緣,也沒有能過美滿家庭生活的福氣。但後半輩子也在豪宅裏過著富裕的生活,雖然難免孤獨,不過林帆一點也不在意過去。

    就連後來的父母知道她發達了,一個個貼上來,她也毫不留情撇開。

    哭爹喊娘她也沒有動搖分毫,她習慣了一個人,習慣了沒有人關心,隻有自己愛自己的生活。小時他們沒有給她愛,長大更加不需要了。

    財帛動人心,當時後妹帶著林父和後媽找到她的公司去,當著那麽多公司的高層,為了給她壓力還有八卦記者,指責她不贍養父母,道德敗壞。

    當時林帆就一個個指著她們說:“你說不贍養的是他們嗎?她是後娘,我沒有被她養活一天,這個男人嗎?

    我還沒有成年就得自己養活自己,自己賺取讀大學的錢,從五歲後,到現在隻見他三次,上次是十幾年前奶奶死的時候,今天是第三次見麵。

    而你,是一個婚內出軌者和破壞人家庭第三者的私生女,道德敗壞的結晶,你有什麽資格指責我?

    你是他們的孩子,也是個中年人了,怎麽?養不起父母嗎,他們可是把全心的愛與金錢堆砌在你身上,沒想到你是個廢物,現在想來占我的便宜了,可惜,我寧願喂了狗,別想得到一分。”

    她留下了遺囑,死後所有財產捐贈,不會留給無關的人一分錢。

    後期在還沒有生病住院的時候,富裕的生活使得林帆過得很自在,全世界的遊玩,可是她始終一個人。

    可她林帆也是女人啊!有時候總是在想,她為什麽會是這樣呢,有時候就很後悔,當初為什麽要那麽拚,要是有個孩子多好啊!

    這天夜裏,林帆帶著遺憾,心髒停止了跳動,終年六十五歲!

    林帆以為自己就那麽斷了氣,一生畫上了句號,沒想到是……省略號。

    在失去意識的那一刻,林帆就意識到自己生命可能走到了盡頭。

    太陽火辣辣的在高高的天空中掛著,大中午的鄉村顯得悶熱暴躁,有人脾氣不好因為一件小事都能吵架,甚至動手。

    周圍的樹木焉頭搭腦著,靜止的樹葉和喧鬧的蟬聲,有些人提著小板凳,端著飯碗,往碗裏夾上兩筷子鹹菜,就到樹底下坐著就吃起來。

    說起來外麵樹下也一樣熱,吃飯都能弄得滿頭大汗,磨得薄薄的舊衣服都貼著後背。一邊吃飯一邊抬手擦汗,但到底比屋子好些,屋裏悶得人受不了。

    豬圈裏的一頭瘦母豬,在破舊的豬圈裏,躺在自個屎尿液裏,以得到一些清涼,緩解暑氣。

    十幾歲的女孩子吃力的提著一桶的豬食,走到豬圈前,放下手中的木桶,在豬欄前,把頭伸到豬圈裏,尋找那被母豬不知道拱到哪裏去的豬槽。

    運氣好的話最多被母豬原地拱翻,她隻要伸手就可以夠得著,翻過來,用清水衝一下就可以往裏麵倒豬食。

    有時候豬把豬槽拱遠了,還需要她親自下到豬圈裏,踩著被母豬踩得泥濘的混合屎尿的泥土,進去把豬槽拿出來,衝洗一遍裏麵的髒汙,才可以重新放到豬圈的欄前。

    這次顯然還不錯,沒有被母豬拱遠了。

    瘦小女孩鬆了一口氣,手腳麻利的衝洗豬槽,放進去,拿個破碗舀著豬食往裏倒。

    “囑囑囑”!

    母豬聽到熟悉的喂食的呼喚,喘著粗氣,抬起豬頭,磨磨蹭蹭的從泥濘的土窩裏起來,走到豬槽前,聞著豬食就開始下嘴。

    女孩看著低頭就食的母豬,等豬把豬槽的食物吃完,再裏添加。

    女孩等著等著,雙目不自覺就放空,對於豬圈的異味好像都無覺了一樣。

    這個女孩就是林帆,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本來在六十五歲那年,應該是在醫院裏咽氣了的,不知道怎麽回事,再睜眼就是這裏的一個叫作林帆的北裏村的女孩。

    剛開始簡直不知所措,不知道如何去形容她醒來後見到的場景和感受,就好像前世是一個離奇的夢境,而現在這個女孩的一切才是她林帆的人生一樣。

    可是那怎麽可能,幾十年的記憶能是假的嗎,那些吃過的苦,受過的傷能是假的嗎?顯然不是,誰的夢境能那樣長久呀!

    她來的時候,小林帆十歲,一場高燒老林帆來了。

    一轉眼她來了六年,今年是十六歲,長相跟前世的她十幾歲時相差無幾,但是顯然她現在更加瘦弱缺營養。

    而且現在林帆的身份,父母都全了,可是那又如何?上有兩個哥哥,兩個姐姐,下又有弟弟,她是中間還是不受寵的那個。

    剛來的時候林帆還想努力一下的,可是,沒辦法,無論是小林帆還是她本身都是一個不受父母待見的命。

    她有時候怨恨老天爺,她前世那麽的痛苦,雖然後半輩子靠自己過得富裕生活,但那又如何,還不是孤單到死?

    她最後的時刻對生命也沒有什麽好留戀的,她覺得生活過得已經夠了。

    可是老天為什麽還讓她活著,還到這裏來,剛開始她以為她會活不下去的。

    低矮的泥土房,上麵是毛草蓋著,麵黃肌瘦的人們,穿著破舊撂滿補丁的短小衣裳,永遠填不飽的肚子。

    那時剛好是□□年,蔓延全||國的饑||荒剛剛過去,林帆記得那時候的自己從床上下來,到院子裏走的時候,是飄的,其實是被風給推動著走路的。

    可想而知她身體虛弱到什麽程度。可是這樣落|後貧|窮的困境下,喝著野菜和稀米湯她竟然能活下來。

    林帆都佩服自己,賤|命好養活!

    雖然這樣的生活和境況險些讓她崩潰,可是她竟然活到現在,林帆想,既然這樣那就活吧!好死不如賴活著。

    林帆前世是個八零初生人,雖然大學之前也是在農村生活,農活也沒少幹,可那時候畢竟生活已經慢慢的在變好,又有父母每年的一點生活費,改|革|開|放後,農民的生活越來越好了!最起碼不至於吃不飽的程度。

    到了大學後到畢業,生活艱難也是沒在做農活了,直到六十五歲,生活很優沃。

    幾十年後,卻讓她再體驗一遍,並且更加差的生存環境,你說她如何適應得了?

    磕磕絆絆到了七零年,林帆都已經麻木了,一切為了活下去。

    “還呆著什麽,沒看到豬槽沒有豬食了嗎?傻不愣登的,我怎麽生你這樣的討債鬼?”

    林帆已經習慣了陳菊|花的不待見,收回神往豬槽裏又倒豬食進入。

    木桶空了,豬也吃飽了,林帆提著空木桶就往回走,打水洗手洗腳。走進屋子裏,準備吃飯。

    “臭死了,死丫頭有沒有洗幹淨,就進來!”林帆的第二個姐姐,排名第四個,林美麗!

    林帆看都不看她,自己拿碗打飯坐下,再晚些,連菜湯都不會留下給她。

    林美麗這種每天裝模做樣的姿態,前世見多了。

    “娘你看,林帆一點不把我這個姐姐放在眼裏”。陳菊花就剜了林帆一眼。

    “你要是嫌棄以後你去,姐姐幫妹妹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說什麽呢,你姐姐身體不好,還是高中生,過不久就成婚了,怎麽能曬黑?一會吃完飯幫你姐姐把衣服洗了”

    林帆沒有吭聲,憑啥?想她林帆前世沒有讓自己委屈,現在別說是便宜家人,就算是親生的,她也不想受她們擺布。

    至於做家務農活該她做的,她不推脫,現在是七十年代,如果不待在林家這裏她也沒有辦法出去,沒辦法養活自己,這到哪都要介紹信,要票據的時代。

    所以為了能安靜些活下去,她不會做的不想做的事,也耐著性子去做,但是也不想被壓|榨厲害。

    “啪”!陳菊花看到林帆沒有回答她也沒有看她,覺得威嚴受到挑釁,筷子拍到桌上。

    “怎麽?我說的話不好使了嗎?”

    “林美麗又不是段手斷腳了,她這樣別人怎麽說她?是地主的嬌小姐嗎,也不怕被拉去批|鬥了”。這帽子可就大了,這時候誰不是都避著這字眼,誰敢跟“嬌小姐”、“老爺”等字眼扯上關係?

    林帆這一說可是說到陳菊花的痛腳了,氣得指著林帆直發抖。

    “哎呀,你看看怎麽氣得,五妹你這就不對了”林家大嫂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