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趴在地上的明絡氣的牙關顫抖，雙眼望著那黑衣人，半晌半晌，才道：

    “放過她…我這皮囊…你拿去便是……”

    那黑衣人聞言大笑，等明絡快斷氣了，那黑衣人才罷住笑聲，仔細地望著明絡的臉頰道：“你這皮糙肉厚的，誰人肯要，倒是你這臉麵還算湊合，我可剝去換些銀兩，權當添頭了。”

    明絡耳朵早已聽不見聲音了，他的瞳孔也都緩緩放大，眼前除卻模糊，便隻能見到一個黑影，還有一道折射了月光的銀白物什在緩緩靠近。

    須臾間，明絡隻覺下巴一涼，而後那道涼意順著左腮直上額頭，又從額頭另一邊下來，穿過右腮，最後回到下巴。

    而後，幾根溫熱的手指便觸上了他的臉頰，溫柔似情人。

    吱…

    清冷的月色下，響起了一道讓人頭皮發麻的異響，那是皮肉剝離的撕扯聲音。

    “啊啊啊！！！”臉頰上的劇痛讓明絡嘶吼出聲。

    呲啦

    如扯布匹一般，那黑衣人自明絡臉上扯下一物，又將明絡一腳踹倒。

    慢慢地扛起子魚的屍體，臨走前，那黑衣人喃喃的說了一句：

    “蠢貨。”

    風的沙沙聲穿過這片阡陌，順著風聲，數道黑影從村落的各個角落裏飛掠而出，緊隨那黑衣人而去。

    明絡的眼睛早就不見了，耳朵也朦朦朧朧，隻剩下皮膚還能感知到風的流向，以及身上，臉上，那讓人撕心裂肺的痛楚。

    冷風側過，明絡的腦中無數遍回想著與子魚初見時，她那膽怯的模樣。嘴中，念出了他在這個世界的最後一聲喟歎。

    “子魚…我去找你了…”

    而待得眼前一片漆黑時，一道白影，卻自他眼前一閃而過。

    ‘怎麽了？我…連眼睛都沒了，怎還看得見？’明絡腦海中一個念頭一閃而逝。

    沙沙…沙沙…

    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音漸漸逼近他的腦海。

    ‘誰！誰在那！’明絡驚慌的叫道。

    ‘年輕人。’那白銀再度出現，最後在一片黑暗之中化作一個老嫗，那老嫗手提竹籃，一襲布衣，花白的頭發，用紅繩和方布在腦後捆成個圓形的發髻。

    ‘為何…如此懊悔？’那老婆婆枯皺的唇縫中吐出了嘶啞的聲音。

    ‘我的摯愛連累了一村人，若早知道，便不會有這般下場……’明絡歎息道。

    ‘若老身再給你一次機會呢？’老嫗笑了。

    ‘什…什麽？’明絡猛抬起頭看著那老嫗，嘴唇痙攣般的哆嗦著，半晌沒說出話來。

    ‘既你懊悔，老身便再給你重新來過的機會，你想把握嗎？’

    ‘若婆婆能再給小子一次機會，小子定然…定然帶她……’明絡眼淚‘唰’地就流了下來，看著一身雪白的老嫗，卻不肯閉眼。

    ‘那便如此說定了，老身給你這次機會，好好珍惜。’那老嫗笑了笑，臉上的皮肉都堆起了褶。

    ‘婆婆…你不是說笑吧……’明絡顫抖著問道。

    那老嫗卻未回話，隻是笑了笑，又化作一道白影離去。

    沙沙沙…

    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響漸漸離開了明絡的耳際，而明絡的腦海，再一次歸於沉寂……

    啾啾，啾

    當一縷初晨的日光透過窗上的漏洞照映在明絡的臉頰上時，已經辰時了。

    睡夢中的明絡睜開眼，卻發現眼睛上一片粘膩模糊。

    “嘶…”下意識的吸了吸鼻子，明絡發現，鼻子裏也是堵的。

    眯起眼，明絡抬手揉了揉眼眶，再看向自己的手，發現上麵滿是濕痕。

    坐起身，鼻骨兩側又有奇異的感覺，明絡抬手一抹，卻發現是兩滴寒淚滑落。

    “呼…”重重地呼了口氣，明絡從枕邊拿出一張紙和一支毛筆，墨也懶得研了，直放進口裏沾了些唾液，便又放到紙上。

    可呆了半晌，眼珠轉了無數回合，明絡還是想不起臉上為何會有淚痕，又做了什麽讓他感動的夢。

    又過了半晌，明絡才歎了口氣，筆尖落下，在那紙上寫了一行字。

    ‘不知為何，今早我醒來時，滿眼全是淚水。’

    罷了，明絡便將那張紙疊好，起初是準備塞進專門放手書的地兒的，可思忖半晌，還是將它順著窗子丟了出去，因為這般毛糙的手書，留著，實在是無甚含義。

    吱呀~

    門被一隻手推開，明絡順著那響聲望去，隻見一個小姑娘百靈似的蹦進了屋子，手中還端著一盆燉魚。

    “昨夜吃剩下的，我去秦伯伯家給你熱了熱，吃吧！”那女孩甜甜地朝明絡笑著。

    “你…”明絡眨了眨眼，愣然道：“你是…誰？”

    子魚眨了眨眼，看著明絡不似玩笑的神情，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了去。

    “……誒？”

    踏著鬆軟的山土，慕盈腳下勁氣湧動，奮力一躍，便又上了一座山巔。

    “那裏，便應該是這圖上所繪的位置了吧。”慕盈拿出手中的地圖，對照著眼前的山川道。

    “此處山川地勢與那圖上所繪別無二致，應該是了。”嬴素瓏倚在一顆鬆樹下，一手遮陽，眺望著遠方。

    “嗯？那是什麽？”慕盈眼睛一斜，忽然瞟到了不遠處有著一大片雪白色在半空中遊動。

    “妖怪嗎？貌似並不是。”嬴素瓏也朝慕盈所指的地方看去。

    “走，去看看。”慕盈身形一縱，如大鵬般自山巔躍下。

    見狀，嬴素瓏亦緊隨而上，**一蹬，整個人如箭般穿空而去。

    空曠的山穀中，驕陽斜下，百萬林木映出的陰影如同睫毛般將山穀中的川流妝成一道清澈的眸子，而兩道身影正在這隻眸子上並肩穿過，踩出的一串串漣漪，就如那清澈眸子裏泛起的一點淚花。

    疾掠的身影一停，慕盈停在了那片隨風飛舞的雪白物什之前。

    嬴素瓏也跟著他停了下來，望著那一大團翻卷的白色。

    “這是…紙？”嬴素瓏將信將疑的望向慕盈。

    “嗯，沒錯。”慕盈點了點頭，旋即隨手一招，一張紙片便脫離狂風，落在他的掌心。

    “不知為何，今早我醒來時，滿眼全是淚水……？”慕盈念到最後，語氣中透著些許奇怪。

    “這是日記？”

    “誰會那麽無聊，寫日記扔在這。”嬴素瓏看了一眼慕盈掌中的紙片，自己又伸手一招，引來一張落在掌中。

    嬴素瓏打開那張被疊起的紙，隻見那紙上的內容，竟然與慕盈手中的別無二致。

    不知為何，今早我醒來時，滿眼全是淚水……公告：筆趣閣app上線了，支持安卓，蘋果。請關注微信公眾號進入下載安裝：appxsyd(按住三秒複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