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西木材廠。
    從總廠開完會回來，李傑都有點無語了。
    都是個什麽事啊。
    一分廠、二分廠跟他有半毛錢關係？
    那兩個廠長明裏暗裏的挑刺，真當他聽不懂？
    暗搓搓的暗示三分廠破壞團結。
    臉，真大。
    比麵子果實持有者香克斯還大。
    不過。
    李傑懶得答理他們。
    倘若總廠拉偏架，大不了辭職唄。
    一個小廠長，幹不幹，壓根無所謂。
    都80年代了，還搞70年代的那一套。
    大人，時代變了！
    扣帽子，不管用。
    好在總廠領導看得清，沒有拉偏架。
    不然的話，李傑撂挑子不幹，直接原地下海。
    80年代，幹啥不掙錢？
    隨便擺個路邊攤，工資都比工廠高。
    當然。
    真下海的話，現在也不是特別好的時候，再過個幾年，等市場經濟進一步放開，那才是黃金年代。
    後世功成名就，吃到時代紅利的那幫人，大多都是85後左右下海的。
    轉眼，又是一年。
    陳煥跟李雪的婚期定了下來。
    10月2號結婚。
    這樁姻緣，陳父陳母無限看好，在他們看來，李雪這姑娘比林平平更合適。
    是個過日子的好媳婦。
    上得廳堂，下得廚房。
    同樣的，李雪家裏也很看好陳煥。
    踏踏實實，不亂折騰，學識不錯，談起經濟政治，都是一把好手。
    這一點，李父看的很清楚。
    經濟學的學者，必須要懂政治。
    如果不懂，那就是紙上談兵，連門都沒入。
    不論國內國外，皆是如此。
    戀愛期間，陳煥也沒忘記學術，過去這一年，他一連發表了五篇高質量的論文。
    主要討論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探索問題。
    他的淪為在學術圈子裏，引起了不小的震動。
    有人，讚同。
    有人，嗤之以鼻。
    有人，大罵他是走資派。
    反正動靜不小。
    在部分人眼中，陳煥儼然是冉冉升起的學術新星。
    視野開闊，功底紮實，既有一定的前瞻性，又不是太過激進。
    要不了多久，一個副教授的職稱，應該是穩得。
    明年，北師大有幾個前往歐美地區進行學術考察的名額，這小子已經入選了名單。
    雖說正式名單沒定下，並且他能選中的概率也很低，但能入選，也是一項了不起的成就。
    放眼北師大，他是入選者當中最年輕的那一個。
    即使今年去不了，未來有機會，總歸會輪到他。
    陳煥的事業蒸蒸日上，京西木材廠的業績，卻是江河日下。
    尤其是一分廠和二分廠。
    有時候，看到別人過得比自己好，反而比自己過的差更難受。
    一分廠和二分廠的職工，大抵就是如此。
    三分廠幹的越好，他們越難受。
    越想著擺爛。
    摸魚。
    沒辦法。
    他們也想按勞分配，但上麵不讓，鬧了幾次，廠領導還不同意，他們索性擺爛。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
    就那樣吧。
    沒有了積極性，一分廠和二分廠出產的商品，質量越來越次。
    一次兩次，問題還不大。
    但久而久之，訂單越來越少。
    全燕京又不是隻有他們一家木材廠。
    計劃是計劃，市場是市場。
    僅靠計劃內那點三瓜兩棗，根本養不活兩個廠子的近千名職工。
    開支越來越多，收入越來越小。
    已然陷入了惡性循環。
    看到這種情況，李傑也沒有想著改變什麽。
    那是時代的大勢。
    非人力可檔。
    像木材行業，又不是國民支柱產業，該放開，那就放開。
    繼續抱著國營體製，隻會越來越差。
    世界上沒有完美的製度，不論是計劃，還是市場，都有各自的優缺點。
    如果平衡，那是一門大學問。
    上上個世界，李傑幹了很多大事，這輩子，他隻想著過過小日子。
    雖然這麽做有點沒出息，但對於一個異類長生者而言，出息算個der？
    體會人生百態，那才是真。
    不同的世界，不同的人，不同的體驗。
    所有的經曆最終都會化作修行的資糧，讓他一步一步走到最高。
    不是趙高的高。
    而是天之高的高。
    豈不聞上古世界曆經萬劫的大佬？
    咳咳。
    雖然李傑不確定自己能不能走到那個位置，但他的確在向著那個目標，不斷地前進。
    慢一點，無所謂。
    長跑比賽冠軍，不一定厲害，能一直跑，那才是真強。
    ……
    十月二號。
    國慶節後的第二天。
    陳煥跟李雪正式走入婚姻的殿堂，陳家和李家都沒有大操大辦的意思，婚禮辦得很簡單。
    隻是家裏親戚，以及比較親近的朋友一塊吃了一頓飯。
    也沒收禮金。
    主要是怕影響不好。
    李雪父親那一輩人大多都是注重影響的幹部。
    一些不太好的事，能免則免。
    什麽大吃大喝，公款消費之類的，大多是他們後一輩幹的事。
    婚後。
    北師大也給陳煥分了一套公寓，麵積不大，一共三十多平，雖說沒有獨立衛生間。
    但好歹是雙氣入戶。
    小兩口一塊住，那是綽綽有餘。
    結婚那一天，林平平沒來，她父親來了。
    好歹是老同事。
    對於陳煥結婚的事，林平平一直有點接受不了。
    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每每想起過往的經曆，她都很後悔。
    曾經有一份愛情擺在她的麵前，她卻沒有珍惜。
    事後再後悔，那也是無可奈何。
    而陳煥這一邊，雖然沒有完全忘了林平平，但以他的性子，不會搞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既然結了婚，那就好好過日子。
    既然選擇李雪，那自然是有愛的，如果不愛，他也不會跟對方結婚。
    小舅子結婚，作為姐夫，李傑不可能一毛不拔。
    他送了一套家具。
    三分廠出廠的套件。
    特別定製款。
    沒辦法。
    陳煥的新家太小了一點，倘若按照出廠的尺寸，根本擺不下那麽多東西。
    床、大衣櫃、書桌、餐桌、椅子、梳妝台、餐邊櫃、書架，全部是縮小版本，根據房間尺寸重新設計。
    由李傑的大徒弟陳霄親手製作。
    李傑親自監督。
    所有材料都是精挑細選的好木頭，當然，也是花錢買的。
    材料錢，李傑出一半，陳青出一半。
    手工費，那是陳煥自己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