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蛇瓜噩夢
    春天到了，又到了萬物複蘇的季節。
    林棟哲最近又迷戀上一樣新東西。
    看電視。
    準確來說是看新聞聯播。
    這是1978年元旦剛剛開播的全新新聞類欄目，每天會播放國內的消息。
    李傑被他拉著看了幾回。
    但780年代的新聞聯播，其實挺沒意思的。
    口播太刻板。
    不過，林棟哲看的津津有味。
    直到有一天，他氣呼呼的跑了回來。
    張爺爺說他‘人小屁股大’，小孩子也能聽出來好壞，打那之後，他就再也沒去過張爺爺家看電視。
    宋瑩也生氣，暗自發誓要買一台電視機。
    但4500塊一台，不知道要攢多久。
    他們家四口人，月收入一百左右，日常生活開銷60塊起步，每個月還要寄20塊回林武峰老家。
    一個月頂多存個20塊。
    500塊要存兩年半！
    就在宋瑩發愁怎麽省錢的時候，她從黃玲那裏找到了靈感。
    “蛇瓜？”
    看著黃玲拎回來的種子，宋瑩驚訝道。
    “那是什麽瓜？”
    “我也不知道。”
    黃玲撥開油紙包，拿出幾顆種子。
    “不過，聽說老早是印度的瓜，產量特別高，畝產據說幾千、上萬斤，沿著院牆種一圈，就夠我們兩家吃了。”
    “嚇？”
    宋瑩低頭瞄了一眼蛇瓜種子，又摸了摸黃玲的額頭。
    “玲姐，畝產萬斤的事，你怎麽還信啊？我小時候就不信。”
    “反正不要錢。”
    黃玲也不太信，天底下哪有畝產萬斤的蔬菜，真要有，那幾年不是鋪開了？
    哪還會……
    “回頭我們種種看，不說畝產萬斤，就是有個幾百斤，那也不差啊，自己種的，能省不少錢呢。”
    一聽到省錢，宋瑩頓時來了勁頭。
    省錢買電視！
    傍晚，林武峰也知道這事，兩家人在一塊研究了半天，最終決定種。
    甭管成不成，左右不費事。
    人的時間是最不值錢的東西，每天花點時間能換回來吃的，誰不願意啊。
    蛇瓜的種植方式跟黃瓜、刀豆類似，需要搭一個架子。
    在場的人，就屬林武峰又幹農活的經驗，在他的指揮下，很快就搭起了架子。
    蛇瓜也種了下去。
    接著，林棟哲每天又多了一件事，天天盼著種下去的蛇瓜長快一點。
    畢竟，他還沒吃過蛇瓜。
    對於蛇瓜，他更多是饞嘴。
    雙職工家庭，不至於吃不飽飯，像黃玲家裏那樣，孩子要餓肚子的，那是極少數。
    誰讓莊超英有一個偏心的爸媽。
    每個月不僅要大兒子三分之一的工資補貼小兒子，還要從庒筱婷的定量糧分一批過去補貼兩個孫子。
    莊圖南正處於長身體的時候，一個月20斤的定量糧自己都不夠吃，還要分一點給妹妹。
    普通人或許很難理解，二十斤糧食，每天有六兩，一頓二兩飯，怎麽也夠了。
    但70年代的人缺少葷腥。
    僅靠碳水填飽肚子，根本不頂餓。
    這也是黃玲選擇種蛇瓜的原因，明知沒有那麽誇張產量的蔬菜，她還是願意嚐試。
    然而。
    事實證明，蛇瓜真的很能長。
    幾場春雨一下，蛇瓜的藤就蹭蹭往上爬，沒過多久，蛇瓜那是一天一個樣。
    先從指甲蓋那麽大，嗖的一下，長成了拇指大小。
    澆了水，在上點生物肥料，瓜的長度猛猛往上竄。
    拇指大小，巴掌大，黃瓜那麽大，再一轉眼，變成絲瓜那麽長。
    四月份，蛇瓜長成了。
    一條條一米多長，彎彎曲曲，長得像蛇的條瓜，結滿了木架。
    “玲姐，這瓜能吃了吧？”
    這天下班，宋瑩跟黃玲站在瓜架下麵，握著那一米多長，嬰兒手臂粗細的條瓜。
    “應該能了吧？”
    黃玲也是第一次種蛇瓜，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長好。
    “要不今晚炒一盤試試？”
    “那就試試？”
    晚上，林家和莊家的餐桌上多了各自多了一盤豬油炒蛇瓜。
    但林棟哲卻一反常態，一筷子都沒動。
    蛇瓜太可怕了。
    長得跟蛇一樣，晚上上廁所，迎著月光看向木架，簡直嚇死個人。
    頭一次，他被嚇哭了。
    後來，上廁所必須要拉著弟弟一塊。
    他一個人不敢去。
    而且，蛇瓜的味道很難聞，有一種腥臭味，聞著讓人想吐。
    “棟哲，你不吃蛇瓜？”
    宋瑩瞧著大兒子一筷子都不動，順手夾了一塊蛇瓜放進他碗裏。
    “你嚐嚐，很好吃的，清甜清甜的。”
    甜嗎？
    林棟哲望著碗裏的蛇瓜，將信將疑的吃了一口。
    一嚼，味道還真不錯。
    嚐過一次，他又夾了幾筷子，越吃越有勁。
    然而。
    沒過多久，林棟哲就吃不下去了。
    蛇瓜這玩意產量是真的高，摘了又長，還越長越多，他們倆家根本吃不完。
    即便給鄰居送了，那也吃不完。
    於是。
    兩家的餐桌上天天都有蛇瓜，蒸蛇瓜、蛇瓜湯、醬蛇瓜、炒蛇瓜、蛇瓜包子。
    變著法子的做，那也掩蓋不了蛇瓜的本質。
    “媽媽，又是蛇瓜啊？”
    五月底，又看到老媽端上一盤蛇瓜，林棟哲快崩潰了，天天吃，頓頓吃。
    人都快成蛇瓜了。
    現在他看到蛇瓜就想吐。
    “蛇瓜怎麽了！”
    宋瑩雖然也不想吃，但為了省錢買電視，她忍了。
    “你看看年年，不是吃的挺香的嗎？”
    “媽，年年那是普通人嗎？”
    林棟哲振振有詞道：“我們少年宮的老師都說了，年年不是普通孩子。”
    “不是普通孩子，還能是什麽？”
    宋瑩眉頭微蹙道：“你們老師是怎麽說的？”
    “說年年是天才啊。”
    一提起這事，林棟哲頓時來了勁頭。
    “媽，你還不知道吧，年年現在下棋越來越厲害，圍棋班的那幫小蘿卜頭，都下不過他，平時下棋都是跟老師下。”
    “啊？”
    一聽是好壞，宋瑩頓時心花怒放，隻見她俯身一把抱住李傑。
    啪嘰一口親了下來。
    “年年，這事你怎麽不跟我說啊？”
    這麽大的事，怎麽能不說呢？
    早知道，她早跟其他人說了，哪還會等到現在才知道？
    李傑瞄了一眼宋瑩。
    為啥不說，你自己還沒點數嗎？
    跟你說了，全巷子的人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