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腳踢全國
    “全國糧票和錢，我給你縫在褲子的內兜。”
    “香皂、肥皂、牙刷牙膏都在旁邊的小包裏，換洗衣服帶了三身，去了那邊，你記得勤洗。”
    “還有，要看好了年年，外地不比咱們這邊，人生地不熟的，要是把孩子弄丟了，我……我就跟你拚命！”
    臨行的前一晚，宋瑩一邊整理著行李，一邊絮絮叨叨的囑咐著。
    70年代不比幾十年後，這時候出一趟遠門可不容易。
    沒有介紹信，連車票都買不到。
    更別說全國糧票之類的東西。
    這次去溫州參加比賽，手續辦的也麻煩，先是省體育局出了公函，先到市體育局。
    又轉到廠部。
    最後才申請下來。
    廠子對這次比賽也很重視。
    不論宋瑩是不是刺頭，‘宋仁’小朋友都是棉紡廠子弟，為了支持廠區子弟，棉紡織專門給林家特批了一筆全國糧票。
    一半是獎勵，另外一半是一比一兌換。
    一比一兌換其實也是大力支持，畢竟，在黑市全國糧票和本地糧票的兌換比例是一比二。
    甚至更多。
    除了全國糧票，廠區還特批了50塊錢。
    其他往返車費都是廠子報銷。
    前些日子，消息傳遍全廠，宋瑩走路都帶風，那可是全國少年棋類比賽！
    國家級別的比賽！
    咱兒子代表蘇省少年組參賽，多有麵子！
    那勢頭，比莊圖南考上一中還要轟動。
    畢竟一中一年會收很多學生，而代表蘇省出戰全國比賽的隻有三個人。
    兩男一女。
    她兒子是年紀最小的參賽選手！
    放眼全國都是最小！
    但，真到了臨走的這一天，宋瑩又很舍不得。
    ‘年年’從出生到現在，從來沒有離過她的身邊，這次一走就是十幾天。
    心裏堵得慌。
    “別擔心。”
    林武峰抱著妻子，低聲安慰道：“我會照顧好年年的，你要是實在舍不得，我去找領導商量商量，讓你陪著年年一塊去？”
    “不行。”
    宋瑩搖頭道：“你是大學生，見過的世麵多，我一個初中生，哪能帶孩子出遠門，還是你去。”
    旋即，兩人又說了一會私房話，一直說到淩晨1點，宋瑩這才沉沉睡去。
    一夜無話。
    翌日。
    宋瑩早早就爬了起來，先是準備早飯，接著又將昨晚做好的醬菜、饅頭、臘肉炒梅幹菜裝進飯盒。
    那是路上吃的午飯、晚飯、宵夜。
    約莫一個小時後，林、莊兩家集體出動，一起送兩人去火車站。
    臨了。
    宋瑩還是忍不住哭了。
    抱著小兒子，哭了好一會。
    當火車啟動的那一刻，她還在站台上追著走了好一會，直到站台的盡頭，她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
    綠皮火車一路況且況且的向著南方開。
    70年代，姑蘇沒有直達溫州的火車班次，他們先要坐到申海，再轉道火車去義烏。
    抵達義烏，再轉乘汽車前往溫州。
    後世從姑蘇乘坐高鐵去溫州，單趟隻要3個多小時，而現在，經這麽一倒車。
    起步一天半。
    這還是火車不晚點的情況下。
    如果預留晚點、換乘的時間，單趟旅程得小兩天。
    沒辦法。
    70年代的出行就是這樣。
    很麻煩。
    沒有直達的火車，必須來回倒車，火車倒火車，再倒汽車。
    一開始，林武峰還擔心兒子不適應長途出行，但眼見都快到溫州了，‘年年’也沒有什麽不適應。
    路上也沒哭沒鬧。
    孩子太懂事，有時候也不好。
    家長會少了一種成就感。
    少頃，汽車即將到站，林武峰輕輕地推了一把兒子。
    “年年？”
    “到了嗎？”
    李傑迷迷糊糊的張開眼睛。
    “嗯，到了。”
    林武峰微笑道：“再過幾分鍾，就到溫州汽車站了。”
    這一路上，李傑沒怎麽受累，林武峰的精神反而有點疲憊。
    既要牽著孩子，又要防止行李被偷，途中他幾乎沒怎麽睡覺。
    好在終於到了！
    “這位同誌，你就是林武峰吧？”
    下了車，一個穿著中山裝的男子，笑吟吟的移步過來。
    “是，您是？”
    林武峰麵露警惕的看向對方。
    “你好。”
    張鋒笑嗬嗬的從口袋裏掏出一份工作證。
    “我是蘇省圍棋隊的領隊張鋒，這是我的工作證件，臨走之前，陳老千叮嚀，萬囑咐，說是一定要照顧好你們。”
    “哦，哦，張領隊，您好。”
    看到證件，林武峰卸下了防備，熱情的握手道。
    “感謝你過來接我們，說實話，我剛剛還在想，怎麽去少年宮呢。”
    “不用客氣。”
    張鋒笑眯眯的看了李傑一眼。
    “這位就是宋仁小朋友吧，一看就聰明伶俐。”
    其實，蘇省圍棋隊對陳嘉謀的推薦很有異議，這年頭，出門參加比賽不容易。
    名額有限，機會又少。
    少年隊的那些人，誰不想來參加比賽？
    而且，宋仁年紀太小。
    一個四歲多的孩子，再厲害，又能厲害到哪去？
    何況。
    這次的比賽是‘少年’比賽，小選手的年紀普遍在十四五歲，十歲的都算小的。
    好家夥。
    陳老直接舉薦了一個四歲多的孩子。
    這個年紀，都打破全國少年棋類比賽的參賽年齡記錄。
    也就是陳嘉謀態度堅決，資曆老，換做是其他人，省隊根本不可能把‘宋仁’報上去。
    沒過一會，三人就走出了汽車站。
    途中，張鋒簡單的介紹了一下比賽的情況。
    這次比賽一共要辦12天，選手來自燕京、申海、津門、遼、黑、蘇、浙等20個省市自治區。
    其中，少女棋手18人，少年棋手38人。
    比賽分男女組進行，男子組采用分組幾分循環賽的模式，初賽一共分兩組。
    每組19人。
    兩組各自前六名晉級決賽。
    也就是說決賽有12人。
    決賽不是杯賽，還是循環賽，兩兩對戰，最終勝者最多的選手奪冠。
    如果出現同樣的比分，那就看勝負關係。
    舉個例子。
    李傑和此次少年組的選手馬小春，戰績都是5勝1負，積分相同，最終冠軍判定就看兩人的那一場對局。
    誰贏，冠軍就是誰的。
    沒有加賽。
    雖然張鋒完整的介紹了賽製，但對於‘宋仁’闖入決賽，他是一點都不看好。
    能來參加比賽的小朋友，哪個不是學了十年八年的圍棋？
    大部分人還是師從名師。
    不論是年紀、經驗、師資，還是對局數，‘宋仁’小朋友全線不占優。
    這次多半是陪太子讀書。
    他覺得，隻要初賽不是倒數第一，那就是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