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時代的車輪
    棋院。
    “簡直是無組織，無紀律！”
    一個穿著中山裝的中年男子專程來到棋院，當著陳德的麵，批評教育起了對方。
    “你看看。”
    “這是小日子那邊的報紙，你看看‘宋仁’說的什麽話？”
    “韓國圍棋，不過爾爾？”
    “就在今天早上，韓國那邊向WJ部發函，嚴重抗議‘宋仁’的言論，他們認為‘宋仁’是在刻意抹黑韓國。”
    “小張，你還愣著幹什麽？”
    陳德給旁邊的秘書使了個眼色：“快去把宋仁叫過來。”
    “呃，那倒也不用。”
    看到這架勢，周彬擺了擺手。
    “這件事你們棋院自己內部檢討就行，不過，你們別想著糊弄，外交無小事！”
    “必須重視！”
    “是，是。”
    陳德揮了揮手，示意秘書先出去。
    “不過，小西八那邊幹得確實不地道，我覺得，宋仁做的沒錯。”
    “年輕人嘛，不氣盛，那還叫年輕人嗎？”
    “上綱上線，就沒必要了。”
    “……”
    聽到這話，周彬神色一怔。
    陳德的這句話，可不是他自己說的，這話是某位大領導說的，他隻是引用。
    周彬還怎麽反駁？
    “你們就慣著他吧，遲早闖禍！”
    陳德笑而不語。
    什麽叫慣著？
    圍棋是競技體育運動。
    勝者為王！
    小西八那些上不得台麵的手段，有什麽用？
    合著，隻能他們做，不能別人說？
    要不是生了一次病，陳德恨不得當麵接受記者采訪，好好給‘宋仁’站台。
    在他看來，‘宋仁’完全沒錯。
    受了委屈還不能說兩聲？
    天底下就沒有這種道理！
    當然。
    後續的影響也不小，周彬不是第一個來棋院的，也不是最後一個。
    所以。
    陳德連夜把李傑送走了，給他批了一個月的假，回去陪陪父母，順帶避避風頭。
    沒辦法。
    小西八棋院踏馬不講武德！
    官方出麵交涉，有些事不是那麽好解決的。
    這次回去，李傑沒有驚動任何人。
    世界又不是圍著他一個人轉。
    而且，這次的擂台賽，主要曝光度都在老聶和小馬身上，他們師徒聯手，盡顯華夏棋手風采。
    一花獨放不是春嘛。
    他們兩個先後擊敗小日子超一流棋手，這說明什麽？
    說明華夏圍棋，支棱起來了！
    這次回小巷，李傑察覺到一個特別明顯的變化，周圍鄰居臉上的笑容變少了。
    尤其是那些家裏有適齡孩子的。
    愁啊。
    進不了廠，孩子以後怎麽活啊？
    難道去當個體戶？
    雖然個體戶賺錢的傳聞，屢見不鮮，但回首前四十年，誰知道這陣風刮到什麽時候？
    萬一又回到從前呢？
    所以。
    大部分人明知道個體戶掙錢比工廠更多，他們仍然不想讓孩子出門自己闖。
    廠裏多好。
    進了廠，生老病死都有人管，雖然掙得少一點吧，但至少穩定。
    不過。
    今年的情況又不一樣了。
    開年之後，棉紡廠的產品越來越難賣。
    滯銷了！
    上個月，上上個月，上上上個月，連續三個月都沒發工資，最後實在沒辦法，工廠把生產的東西發給了員工。
    “年年，你這次回去，正好帶些衣服。”
    小院裏，宋瑩指了指晾曬的軍綠色褲子、外套。
    “都是廠裏發的，家裏用不完，你帶點過去分給其他人，尺碼我都分好了，高矮胖瘦都有。”
    “媽，廠裏現在效益是不是很不好？”
    聽到這話，宋瑩遲疑片刻道。
    “其實，也還行吧，就是暫時遇到了一點困難，廠領導都在想辦法，遲早能過去的。”
    “再說了，廠子是國家的，總不能不管吧？”
    “你啊，就別操心了，好好下棋就行。”
    說著，宋瑩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以後，老娘要是真沒收入了，還得指望你養老呢。”
    “我上交的那些獎金，你和爸盡管花吧。”
    言罷，李傑話鋒一轉，指向那些衣物。
    “這種顏色的衣服、床單、被罩，你會買嗎？”
    “我？”
    宋瑩脫口而出道：“那我肯定不買啊，款式老氣的要死，誰買啊？”
    “您看。”
    李傑嗬嗬一笑：“你都說不買了，廠子裏的東西，能不滯銷嗎？”
    “之前去日本，您也見到了，他們的街頭，都是各種顏色靚麗的衣服，像棉紡廠生產的藍、黑、綠，哪能賣得出去？”
    聽到這些話，宋瑩靜靜地站了好一會。
    好像是這麽個道理？
    之前，她從來沒有想過這種問題。
    她們生產車間的人，管什麽銷售啊？
    隻要東西生產出來就有對口的單位采購。
    再說了，大街上的人，不都是穿著藍、灰、綠、黑色的衣服嗎？
    “兒砸，你的意思是，廠裏生產的東西太落伍了？”
    半晌，宋瑩回過神來，雙眼亮晶晶的看著李傑。
    “不然呢？”
    李傑聳了聳肩：“我從外麵給你們帶回來的衣服，哪有這種配色的？”
    “是哦。”
    聽李傑提起這茬，宋瑩回憶起兒子出門帶回來的禮物。
    都很洋氣。
    全都買在了她的心趴上。
    對啊！
    自己怎麽就沒想到這一點呢？
    我真笨！
    此時的宋瑩和原劇中完全不一樣，她現在是三車間的車間主任，算是廠裏的中層幹部。
    在棉紡廠幹了二十多年，怎麽可能一點感情都沒有。
    望著廠子一天天變得蕭條，那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兒砸，你的腦瓜子聰明。”
    緊接著，宋瑩把李傑拉到院子裏的小板凳上，然後又從屋裏取出筆記本和筆。
    “你給咱們廠出出主意。”
    “我哪有主意，點子倒是有一個。”
    “什麽點子？”
    “你就跟廠裏的周書記說，派人去羊城、鵬城、申海那邊，看看批發市場最流行的款式是什麽。”
    “然後，廠裏就照著那些款色的原料生產。”
    這個主意看似很‘直白’，但很多國企工廠就是轉不過彎。
    計劃經濟體製下，棉紡廠習慣了按計劃生產，壓根不用考慮市場需求。
    我生產什麽，你就用什麽！
    而在市場經濟體製下，市場需要什麽，廠裏才生產什麽。
    隻要能轉過這道彎，工廠不說起死回生，至少不會破落的那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