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
    許威走出家門，隻覺得一股浪潮撲麵而來。
    熱啊。
    還是家裏舒服。
    他現在住的地方是一處四合院，不是租的，是他自己花錢買的，他不願意買那種商品房。
    那樣的房子，他覺得住起來沒有人情味。
    鄰裏之間都不認識，有什麽人情味？
    還是四合院好。
    搬來之後，他跟旁邊的鄰居，胡同裏的大爺大媽，賣菜、賣水果、賣小商品的老板都混熟了。
    他沒有特別說明自己的職業。
    之前，那幫大爺大媽還以為他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樂手，直到《同一首歌》播出，《藍蓮花》大規模傳開後。
    情況變了。
    但也就新鮮了那麽一陣子，熱度過去，該怎麽樣，還是怎麽樣。
    好奇大部分是出於神秘。
    不論咖位多大的明星，一旦天天能見到，也就那樣。
    怎麽？
    還能多長出一個鼻子不成？
    買完日用品，許威走進一家胡同口的音像店。
    推門而入，老板老孫正蹲在角落裏拆箱，紙箱一打開，藍黑相間、印著許威個人照片的《時光·漫步》封麵瞬間撞入眼簾。
    “老孫，上這麽多貨？”
    看到這一箱子專輯，許威一眼就認了出來。
    正版！
    絕對的正版！
    沒瞧見紙箱子上麵印著的字？
    那是音像出版社專用紙箱，盜版碟可不搞這些，也別覺得奇怪，內地很多音像店賣的都不是正版。
    正版利潤多低啊。
    盜版賣一張能賺230塊，正版隻能賺個10幾塊，兩倍的差價，足以讓那些音像店老板們趨之若鶩。
    “哈哈，正主來了。”
    老孫一抬頭，眼睛都涼了，隻見他拍打著最上麵一摞的專輯。
    “這已經是第三次補貨了，最近，廣播裏天天輪播你那首《藍蓮花》、《時光》、《漫步》，隔壁胡同的張大爺都在那哼著‘沒有什麽能夠阻擋’。”
    “是嗎？”
    許威笑眯眯的回了一句。
    現在想想，幾年前的日子是真苦，也真難，哪像現在，房子有了，錢也掙了。
    也不玉玉。
    馬上他還要當爹了。
    “可不是！”
    老孫嗬嗬一笑：“咱們附近這兩條胡同，家家戶戶都買了你的專輯，你想想，得補多少貨？”
    “還有隔壁幾條街的老張，東城區的老黃，他們那邊都補了好幾次貨。”
    “你這回成了啊，比韓虹還紅！”
    “謝了。”
    說話間，許威走到貨架前，然後取出一張新專輯《愛是一顆幸福的子彈》。
    “這張專輯多少錢？”
    “35。”
    “好。”
    許威從口袋裏掏出錢包，然後取出三十五塊，付款時他看著專輯名忽然笑了。
    “怎麽了？”
    老孫驚訝道。
    “沒什麽，就是這個專輯名挺有意思的。”
    許威微微一笑，沒有把心裏話說出來。
    確實很有意思。
    鄭均在99年發行過一首歌叫《幸福的子彈》，這首歌的歌名跟那一首很像，很像。
    不過。
    也隻是歌名像而已，汪鋒和鄭鈞是完全不同類型的歌手。
    “是吧。”
    老孫顯然沒有GET到許威的笑點，主要是他對鄭均不太熟，鄭均99年發行第三張專輯《怒放》時，他還沒盤下這家店。
    去年鄭均發行的那張《鄭均=ZJ》，賣的倒不錯，那首《流星》挺好聽的，有不少歌迷喜歡。
    老孫依稀記得，《流星》是翻唱自國外的什麽歌。
    《流星》翻唱的是酷玩樂隊的《yellow》，不過，這是百代要求鄭均翻唱的，主要是為了推廣酷玩樂隊。
    至於，把鄭均打造成什麽國際藝人，那都是畫大餅。
    鄭均自己也沒想過那回事。
    出海，不累嗎？
    他既然沒有周利軍那個牛逼，又不想年頭忙到年尾，還是歇著吧。
    他又不是不了解國外的環境。
    他的英文賊溜。
    當年，如果沒有成為歌手，他大概會成為一名留學生。
    累？
    李傑還真的一點都不累，相比於海外專輯宣發，摩登天空的事，他反而更上心一點。
    海外銷量的好與壞，他隻有一個態度。
    愛賣賣。
    不賣拉倒。
    就是這麽硬氣！
    與之相反，摩登天空的那些事不能這麽幹，發掘、培養一家獨立廠牌可比寫歌累多了。
    這不。
    今年的音樂節又要辦了。
    第二屆摩登天空音樂節的舉辦地點不在燕京，也不在申海，而是選擇了搖滾重鎮金陵。
    是的。
    經濟更發達的申海，反倒不如金陵。
    那裏太小資。
    什麽華夏搖滾？
    土搖罷了！
    這句話也不完全錯，有些樂隊的編曲，確實很爛，非常爛，爛俗至極！
    類似的現象後來還蔓延到了電音圈。
    那曲子，土嗨土嗨的。
    李傑要做的就是培養一些有潛力的樂隊，編曲什麽的，可以學。
    國內在音樂基礎教育這一塊，的確不怎麽樣。
    什麽音樂課？
    音樂老師今天生病了，上數學！
    上語文！
    上英語！
    沒有足夠的土壤，自然培養不出足夠多的優秀人材，90年代，國內經濟又不太好。
    學音樂的，基本都是有錢人家的小孩。
    基數太少。
    而且，這些人也沒有必要靠音樂為生，很多都是學一學，培養一下小孩子的興趣。
    堅持下來的，少之又少。
    很多想學，想進入行業的人，反而沒有時間、沒有精力、沒有錢去學。
    如今在燕京混的樂隊，不少人都是‘二把刀’，混子太多。
    所以。
    李傑在投資摩登天空之後，又大手一揮。
    迷笛。
    投！
    師資給我加碼！
    不能憑熱愛，不能用大義綁架那些老師，那不成了道德綁架？
    夢想要有，麵包也要有，總不能讓別人白打工。
    樂器也給我買起來！
    李傑再次發動‘麵子果實’，從雅馬哈要來了大批的讚助，鼓、電子琴、吉他、貝斯，統統讚助。
    鼓，20套。
    電子琴，40架。
    吉他、貝斯各30把。
    音箱讚助了十幾套，如果全靠買，價值幾十萬，雅馬哈本來是想讚助一百萬的。
    但，李傑沒要那麽多。
    要太多了，它沒地方放啊。
    迷笛現代音樂學校的日子也不好過，它也沾上了搖滾的病，窮搖模因也傳到了迷笛身上。
    不僅樂器買不起，校區麵積也不大。
    有了李傑這個大金主入股後，什麽租？
    買！
    買地！
    蓋樓！
    四環外，遠是遠了一點，但現在買地，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隻要沾上燕京兩個字，地價都會漲。
    給我蓋兩棟教學樓，一棟綜合樓，三棟宿舍！
    操場也配上。
    籃球場，建！
    足球場？
    建！
    又不是買不起，建不起，頂多不鋪草皮罷了，那玩意太貴，維護更貴。
    加入WTO之後，在給經濟讓道的大背景下，錢到位，地立刻被拿下。
    學校是一門好生意啊。
    能落戶，當地都是熱烈歡迎，畢竟，學生、老師都是固定消費群體，稅收就不說了，僅憑一個學校，就能養活幾條街的人。
    是以。
    什麽搖滾不搖滾，那都不關鍵。
    有錢才關鍵！
    籌辦新校區的事，李傑都交給了李戒，這種時候經紀人不上，誰上？
    李傑本人則是去培養新苗子。
    上一次去迷笛上課的時候，他發現了一顆好苗子。
    一個叫曾凡的女孩，很有靈氣。
    相貌的話，也很出眾，是迷笛音樂學校的‘校花’，包裝包裝走偶像派都夠了。
    創作方麵也不錯。
    聲音很有力量感，不是那種厚重的力量感，而是那種空靈的力量感，小嗓中的極品。
    “老師。”
    看到李傑走進練琴房，曾凡連忙放下吉他。
    “怎麽樣，你和樂隊練好了嗎？”
    “沒問題！”
    曾凡信心滿滿道：“我們一定能行！”
    “他們人呢？”
    “一會就到。”
    曾凡解釋道：“他們上廁所去了。”
    說曹操，曹操到。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鶯鶯燕燕的笑聲，是的，她們是一支全女子樂隊。
    摩登天空給她們打造的人設是創作才女，偶像派中的實力派，實力派中的偶像派。
    “周老師。”
    “周老師。”
    三個女孩一進門，看到李傑在那，先是一愣，然後接連喊道。
    她們都是迷笛音樂學校的學生，水平的話，跟國際肯定比不了，跟國內一線比，也差了一點。
    不過。
    那不重要。
    女生玩搖滾的本來就少，玩得好的，更是少之又少。
    稀有那就是噱頭。
    如果再長得好看一點，男歌迷會對她們更加包容，長得好看的人，生活中有很多優待，這是事實。
    站在商業角度，曾凡和她的樂隊很值得培養，她們還沒有畢業，已經被摩登天空簽約。
    12月的音樂節，將會是她們的初舞台。
    現場稍微看了一會，李傑轉道去了另外一個排練室，那裏也有一支新的樂隊正在排練。
    孔雀樂隊！
    主唱是一個叫毛川的小夥子，就是日後逃跑計劃的主唱，因為毛川是自己粉絲的緣故，李傑就沒有對他下手。
    什麽《夜空中的最亮的星》，還是留給他們了。
    不容易啊。
    一個樂隊能有一首破圈的大熱曲，很難得，就這一首歌，不知道給他們帶來多少曝光。
    不誇張的說，逃跑計劃的出場費中有一半是這首歌的功勞。
    不同於曾凡的尋夢樂隊，摩登天空並沒有簽約孔雀樂隊，他們是以迷笛音樂學校優秀畢業生的身份登台亮相。
    自從李傑成為迷笛的股東之後，雙方就展開了合作。
    學校每年都會舉辦排名。
    優秀畢業生可以直通摩登天空音樂節，別看摩登天空音樂節隻辦過一屆，但已經轟動搖滾圈。
    它就是國內最牛逼的音樂節。
    沒有之一！
    今年在溧水舉辦的音樂節，同樣是大咖雲集，新人輩出。
    像毛川、曾凡這樣的新人樂隊，整整是十幾支，為期三天的音樂節，一共有一個主舞台，兩個副舞台。
    毛川、曾凡他們登上的是主舞台。
    忙碌的日子，時間過得總是很快，轉眼間，第二屆摩登天空音樂節在金陵召開。
    今年摩登天空音樂節改了一個名字。
    草莓音樂節！
    這個名字源自於披頭士的一首歌《Strawberry Fields Forever》，翻譯成中文的意思是永遠的草莓地。
    當然。
    後世也有人把它理解為艸妹音樂節，這個解釋也很生動、形象，到處都是肆意揮灑的荷爾蒙。
    年輕人想想，怎麽了？
    還有人把它理解為‘艸，沒音樂節啊？要不我們辦一個？’，叫什麽名？
    就叫草（艸）莓（沒）。
    張輝今年也跟著音樂節的腳步來到了金陵，這裏的冬天，很冷。
    那種濕冷濕冷的感覺讓他這個北方人很不習慣。
    這一次，他的女朋友，不對，準確來說是媳婦也跟著來了，去年的摩登天空音樂節，他求了婚。
    音樂節相當於他們愛情的見證人，所以，今年哪怕開到了金陵，他們也得來。
    有了去年音樂節的經驗，他們兩個都變聰明了。
    提前好幾天來到現場。
    先把房間定下！
    然而。
    聰明人不止他們一個，眼看周圍的賓館都被定了出去，他們索性把酒店定在了市區。
    大不了打的去嘛！
    不行的話，那就包車。
    而且，市裏酒店的標準更高，住的更舒服。
    早餐吃鴨血粉絲湯，中餐吃鹽水鴨，晚餐吃金陵烤鴨，吃來吃去都是鴨子。
    金陵的鴨子，那叫一個地道，沒有一隻鴨子能活著走出金陵！
    “軍哥！”
    走進一家早餐店，看到李傑和樂隊的人在那吃飯，張輝眼前一亮，連忙道。
    “您還記得我嗎？”
    “去年，去年音樂節我還找你簽名來著。”
    “呃。”
    李傑回憶了一下。
    “張輝？”
    “對，對，軍哥，你太牛逼了！”
    張輝很是激動。
    能不激動嗎？
    見了一次麵還能記得他的名，還不是單獨見麵的那種，那一天簽了那麽多名，見了那麽多人，軍哥還能記得他。
    這說明什麽？
    說明軍哥很重視歌迷！
    沒有什麽比記住歌迷的名字更能證明！
    “要不一塊吃點？”
    眼看張輝和女友兩個人，李傑索性邀請了一下。
    “好，好啊，我來請客！”
    另一邊。
    早餐店老板看到這一幕，不禁有些意外。
    怎麽？
    這小夥子還是一個名人？
    是嗎？
    他之前覺得有點眼熟，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在哪裏看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