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5:破碎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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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門!”那一掌拍得張雨霖肝膽俱裂,喉嚨裏一陣腥甜,她渾身都疼,但最疼的,卻是心髒。
她艱難扭頭回望,看到秦書狂一掌拍出後因為巨大的衝擊力加速倒飛,整個人撞進了那片黑暗之中。
黑暗是漫天的墨。
他的眼睛,是黑夜裏的星光。
眼神中充滿了眷念不舍,眷念成繭,將她的心層層束縛其中。那一瞬間,張雨霖覺得,他最後的眼神,仿若囚籠。
她明白了。
張雨霖一直知道掌門對她的心意,隻是她對宗門的感情比對掌門更深,時刻想著報效宗門,哪怕是掌門突然的親吻,她也會覺得,因為他是掌門,所以才沒有反對?
隻是雖然緊張,心跳稍稍加速,但腦子裏還有一個念頭,她想報答無極宗的培養,想報答掌門對她的恩情,所以掌門喜歡她,她說不出拒絕的話。
卻並非因為有太深刻的感情和依戀。
她一直覺得,她最依戀最信任的,隻有時秋。那是絕陰之地時相知相遇,以後的陪伴和幫助,沒有時秋,她早就死了,沒有時秋,在宗門比鬥的時候,她也輸了。
輸的結果,自然也是死。
所以在張雨霖心裏,時秋比秦書狂重要。
偶爾說起來,聽到她時不時提一句時秋,秦書狂還語氣不悅,那時候,張雨霖都覺得不想搭理掌門了。
直到現在,她忽然明白,親人和愛人的區別到底是什麽樣的。
他們一樣重要。
甚至於,愛情對心底的撞擊,那麽猝不及防,那麽痛徹心扉。
最後的那個眼神,好似一個囚籠,將她困入其中。
她剛剛明白愛,轉瞬就要失去,身體的疼痛好似消失了一樣,心被緊緊攥住,捏得粉碎,存寸成灰。
心灰意冷,莫不如是。
哭也哭不出來,喉嚨好似被人死死勒緊,她嘴唇張了張,沒有發出一絲聲音,但她想喊,想大聲喊他的名字。
不是掌門,而是秦書狂。
書狂!書狂!但是她好似得了失語症,明明不停地張大嘴,喉嚨裏卻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來,隻有鮮血不斷往外流,看起來格外觸目驚心。
此刻的她像是被扔到岸上,在太陽底下暴曬,瀕死的魚。
這一切隻是發生在瞬間。
瞬息之間,滄海桑田。
也不過是一眨眼,張雨霖再次被掀飛出去,她卻失魂了一樣,完全沒有任何掙紮,根本沒有動,身子好似一片葉子,被狂風刮得沉沉浮浮,飄向了絕陰之地。
卻在這時,金色魚尾嘩的一下掃了下來。
金沙簌簌落下,她的鮮血猶如浪花。
“昭昭!”
魔仆昭昭再次反抗,主動將張雨霖拍去了絕陰之地的反方向,她的動作讓她承受了更大的痛苦,一條魚尾好似要折斷了一樣。
歐陽無極登時臉色大變,卻見昭昭眼角含淚,“你護著我。我懂。”
“那是狂兒用生命護著的孩子。”
接下來的話她沒繼續說,但歐陽無極麵色一怔,他也懂。
秦書狂是他和昭昭一手帶大的,是他的徒弟,也像是他們的孩子。
現在,那個孩子他沒管,已經跌入了絕陰之地。
而這個張雨霖,是他用生命護著的人。
他深吸口氣,沒去管張雨霖,而是沉著臉打算將其他修士一一打入絕陰之地,然就在這時,他覺得頭頂天幕出現了及其強烈的裂隙風暴。
破碎虛空!
有人撕裂虛空,從遙遠之境一步跨入!
當今天下,還有誰有如此實力?難道是人族那位玉蘭,她不是跟曾經的道侶一起隱居,好似已經一起隕落了嗎?
還能是誰?
下一刻,歐陽無極背心一寒。
他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
是真正的熟悉的氣息,喚起了他兒時的記憶。他仰頭,看到一道驚鴻劍光!
時秋原本沒打算破碎虛空過來的。
她禦劍飛行,速度也很快,隻要一個時辰,便能到絕陰之地。
修為高了,破碎虛空對天地影響太大。
然而沒過多久,她收到了展炎蓮的求救。這個時候,她也顧不得對天地對生靈的影響了,直接破碎虛空,跨界而來。
隻是她現在元神浩瀚無邊,身體卻相對來說要虛弱得多。
這畢竟原本隻是烏龜肉身,雖然經過了重新淬煉成了人形,也在星辰時刻中修煉了那麽多年,肉身也極其強悍,提升了太多,卻無法趕得上元神淬煉的速度,承受破碎虛空的壓力,也讓她有一些吃力。
好在溯淵的肉身非一般的強悍,他以嘯天狼的血肉之軀抵擋住破碎虛空時天地崩塌產生的巨大罡風,與時秋一起,順利到達了絕陰之地上空。
剛剛撕開條口子,就看到張雨霖雙目無神,宛如一片失去了生機的枯葉,在空中隨風飄浮。
時秋不知道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神識一掃,直接一道劍氣劈向了看起來最讓人雞蛋忌憚的蕭南山。
相比起來,蘇迎冬、刑邪和蕭南山,這三人之中,最讓她覺得危險的不是蘇迎冬,反而是蕭南山。
蘇迎冬是溫室裏的花朵。
曾經一直躲藏在蘇挽秋的背後,被蘇挽秋保護得很好。她盲目自大,時秋了解她,所以小看她。
而蕭南山這個人卻不一樣。
他的經曆,讓時秋明白,這是個狠人,一個瘋狂的狠人。一個在通天之路被封禁之後,依舊想登入上界,卻誤入裂隙,在那等絕境之下,依舊沒有放棄求生本能,想將滄海界煉製成一界法器,從而打破通天之路的界限,手持神器重獲新生。
滄海界裏還有他的親人,他的子孫後代,他都毫不留情地舍棄了。
在漫長的歲月裏,被困在絕境,他也沒有失去心智,足以證明他的元神有多強悍,意誌力有多堅韌。
現在的蘇迎冬用的是時秋的原來的身體,乃是天生靈韻骨,就是這樣的身體,也沒能將蕭南山迷得七葷八素找不著北,蕭南山看蘇迎冬的眼神雖然有欲望,但他更清楚,自己要的到底是什麽,他也沒有對蘇迎冬唯命是從,甚至,隱隱在三人中占據主導地位。
所以對時秋來說,蕭南山其實比蘇迎冬更加難對付。
因此,她一露麵,暫時還沒弄清楚具體狀況,直接一劍斬向了在陣法附近的蕭南山,與此同時,一記擒拿手虛空一抓,將被颶風吹在空中的張雨霖直接抓到了自己手中。
本來渾渾噩噩的張雨霖在看到時秋的瞬間,眼睛裏好似有了光彩。
她原本像是岸上的魚,嘴一開一合卻發不出聲音,在被時秋扯到麵前的那一刹那,張雨霖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她哇的一聲哭出來,撕心裂肺地哭了出來,用手指緊緊抓著時秋的胳膊,斷斷續續地道:“書狂,書狂,被卷進去了。”
“他們,他們都被卷進去了,救他們啊,救他們啊……”
在她心中,時秋依舊無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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