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5、後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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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駙馬宋傳宏經曆了戰場廝殺,幾經生死,似是參悟到了人生真諦,地位名利這些他便不怎麽追求了,誰繼承這個國公府對他來說沒什麽區別,隻是看著老母這幾十年來一直活的鬱鬱寡歡,為一樁陳年往事而耿耿於懷,也不忍心讓老母抱憾一生,便符合道,“娘說的極是!兒子隻是個打仗的武夫,旁的一概不會,比不上四弟能幹,國公府交到四弟手裏才能再上一層樓,在兒子手裏隻怕會毀了國公府的百年根基!”

    老夫人語帶為難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們兄弟倆都是好的!老四謙和,琪哥兒也勤勉,這個家交在他們手裏必定不會出差錯!可這些年來國公府的榮耀都是靠你南征北戰的功勳來維係的,給了他們,你該怎麽辦?我有心給你,可是偏偏你卻後繼無人……”

    宋傳宏沉默良久才道,“清兒是個好孩子……堪稱德才兼備,比琪哥兒更出色!”

    “那又有什麽用!又不是你的親兒子!”老夫人低吼道,“國公府養了他這麽多年,還給他娶了媳婦,已經是仁至義盡了,這個家是決計不能落在他手裏的!”

    “母親!”宋傳宏突然提高了音調,急促了叫了老夫人一聲,神色有些嚴肅。

    老夫人哭道,“我心疼我兒子還不行嗎?娶個佛爺回來供著也就算了,還要替別人……你忠厚老實都忍了,難不成還不許為娘給你叫兩聲屈?”

    “母親就別在提這事兒了!”宋傳宏眼神清明,並無半分覺得委屈的樣子,“這些年來宋家之所以榮寵不衰確實是因為兒子的戰功,可是兒子這戰功卻是因為公主她才得來的,如果不是公主下嫁給兒子,宋家就沒資格去掙這些功勳!要說對宋家貢獻最大的,那一定是公主,而不是兒子,所以兒子並不覺得委屈,委屈的是公主!”

    這麽些年來,老夫人雖然明麵上不敢對長公主不敬,但是背地裏針對長公主的小動作卻從來都沒斷過。

    “你還替她說話!”老夫人又是心疼又是氣憤,“任她是什麽公主,她也是個女人,就該守婦道!”

    “好了!”宋傳宏的語氣帶了幾分嚴厲,“有些事既然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清兒是公主與我的兒子,這一點永遠不會變!”

    一旦變了,那宋家也將不再是如今的宋家了!

    兒子嚴厲的口氣嚇得老夫人一愣,但是看兒子嚴肅認真的神態,知道以兒子較真的個性必定是會說到做到了,自己再說什麽也沒用了,隻得無奈道,“好,我不提就是了,隻是你也別想我給他們好臉色看,能容忍他們在宋家作威作福已經是我的極限了,你媳婦是公主我不得不敬著,新婦我可是不會忍的!”

    老夫人傲氣了一輩子,偏前半生被一個妾室壓著,後半輩子又有一個公主在她之上,憋屈了一輩子的怨氣總要找個地方傾瀉的,宋傳宏也不好強求了,“清兒媳婦還年輕,母親多教教她!”

    老夫人哼了一聲,“教她?我可沒那麽大本事,動輒不是皇上就是元公主的,臉麵大的很呢!”顯然老夫人還記恨著姚可清沒有將畫聖的針跡孝敬給她的事。

    姚可清的才名駙馬從長公主那裏也聽聞過,便賠笑道,“母親你見多識廣,不必跟小輩一般見識,姚氏還年輕,年輕人爭強好勝重臉麵也是常情,這也正是需要母親您教導的地方!”

    想著姚可清過國公府的次數雖然不多,但是來一次就惹自己氣一場,老夫人更是喜歡她不起來,擺了擺手,堅決不受宋傳宏的吹捧,“別了,我還想多活兩年呢!”

    每次刁難姚可清不成,最後氣到的反而是老夫人自己,於是小氣變大氣,就越來越氣了,越來越氣也就越來越不喜歡姚可清了。

    “母親長命百歲!”宋傳宏笑著恭維道。

    老夫人不由也笑了,徹底不再提剛剛那一茬事兒了,反而是問道,“上回你不是說要等中秋才能回的嗎?”

    宋傳宏總不好說自己是誤信了旁人挑撥離間之言才回來的,尤其是他還被人利用了一把,就更說不出口了,便含糊道,“近來軍中無事,兒子就向聖上告假回來歇兩天!”

    老夫人瞪了他一眼,“我們親母子,你還要拿假話來誆我!當我不知道你是為那個丫頭的肚子回來的?一個丫頭的肚子,也值得你上心?”語氣很是鄙夷不屑。

    若沒有宋子清昨天晚上臨走前留下的那句話,宋傳宏現在必定會很誠懇的回答,“到底是清兒的骨肉,也是兒子的頭一個孫兒,上心些也是應該的!”可是結合昨天長公主和宋子清的話,宋傳宏現在不僅拿不定圓兒懷的到底是不是宋子清的孩子,甚至都不確定圓兒究竟有沒有懷孕了,所以老夫人的話他沒發反駁,隻能默認了,“兒子魯莽了!”

    老夫人歎了口氣,心疼道,“你就是心太善,這麽心善,也不知你這將軍是怎麽當上的,那仗是怎麽打贏的!”

    “是皇上治國有方,威名在外,震懾住了那些外族!”

    宋傳宏的回答太過“官方”,老夫人有些忍俊不禁,“你總是有理,雖說你四弟是科舉出來的,可是你們打小無論是打架,還是拌嘴,他就沒贏過你!”

    好不容易在生兒子這事兒上贏了一回,可是現在三房有意,四房卻了無音訊,老夫人臉上的笑容就又淡了下去,絮絮叨叨道,“今天孫氏說的話雖然有挑撥你和你四弟兩家之嫌,可是細想想她說的卻並不是完全沒道理的,琪哥兒成親後時運確實不如從前了……固然娶妻娶賢是十分有道理的,可是偏偏也有不準的時候!當初詹氏看周家得勢,便為琪哥兒娶了周氏,可是周氏空有個賢淑的名兒,一點兒也沒幫襯到琪哥兒……”

    這是四房的家事,宋傳宏隻好裝作沒聽見,很是辛勤的給老夫人給老夫人捏腿,老夫人也隻是在跟兒子閑話家常,並不在意宋傳宏有沒有聽,繼續念叨著,“……許是她身上帶了黴運,壞了琪哥兒的命格,改天得請個姑子給她看看,琪哥兒原該是多子多福的命才對……”

    在老夫人斷斷續續的聲音中,詹氏忍著心裏的震驚緩緩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