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赫赫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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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得紅霞出現,古靈本又露出了哀傷,待見得秦漠然呆頭呆腦的凝視自己,小丫頭眸子深處有了得意,卻仿佛害羞一般,瞬間化作一縷霧氣鑽到藏魂珠內。

    太平山,乃雲昌山脈中段,一處環形的山脈。

    山並不高,地勢卻非常複雜。此山的北側,不時烈焰騰空,是一座正在噴發的火山。此山的南側,則是一個龐大的山穀,穀內居住著百餘戶人家,既有凡俗之人,也有修煉有成的修者。

    此間之人,以符姓居多,因此學著那世俗地名的命名方式,起了一個符家集的名字。

    符家集不過三五百人,卻是一個相當有名氣的地方。

    無他,因為著名的煉器大師符攻,長期生活在符家集北側的太平山上。

    能被稱為煉器大師,這符攻於煉器一道的造詣可想而知。傳說此人尚未凝結元嬰,但是一手煉器手法早已出神入化,時有極品的法寶現世,因此得了個鬼斧神工之稱,很多元嬰修者都願意與其交往。

    當然了,並不是任何一個人都有資格得到符攻親自煉製的法寶。能夠得到符攻親傳弟子煉製的法寶,對很多修者來說都是一種奢望。

    符攻居住在太平山上,門下有四個親傳弟子,修為高者已經是金丹三級,修為低者也是築基頂峰。

    四人住在符家集,各自支著一個商鋪,在修煉之餘,也不時煉製一些靈器法寶什麽的出售。

    四人的煉器技巧自然比不上師傅,不過卻勝在價廉物美,因此不時有一些修者前來符家集淘換些趁手的武器或防具什麽的。有人得了一些稀缺的煉器材料,擔心被坊市的掌櫃所黑,跋山涉水來到符家集脫手的人也不在少數。

    符攻這四名弟子各有所長,大弟子擅長攻擊性武器的煉製、二徒弟擅長防禦性防具的煉製、三弟子則擅長飛行及配飾輔助類靈器的煉製、四弟子的修為低一些,擅長的則是儲物靈器及空間靈器的煉製。

    跟隨符攻之後,這四名弟子聲名漸盛,偶爾也能煉製出一些相當極品的寶貝,興許是存著師兄弟相互較勁的心思,但凡煉出了極品寶貝,這四人絕不會抬價,總會以市價的七八成價格脫手。寧願少掙一些靈石,也要替自己積攢足夠的人氣。

    符家集不時有極品的靈器低價出手,久而久之,便隱然成為了一個交易靈器法寶的熱鬧之地。

    甚至還有不少修者長期駐紮在集市之中,經營一些靈器交易或者丹藥交易的營生。

    對這種明顯是窩裏刨食的行為,符攻及其弟子竟然不加幹涉。於是,前來此處交易的修者便越來越多,交易量甚至比起流雲坊市中的大型靈器商鋪也不遑多讓。

    這些,便是秦漠然一路行來,打探到的關於太平山的消息。

    今日的符家集,張燈結彩,熱鬧程度遠遠超過了平時。甚至在通向符家集的入口十裏之外,遠遠的便設下了流水的宴席,但凡有修者前來,渴了可肆意飲酒,餓了可隨意吃肉,如果走不動了或者是不想走了,也可任意乘坐符家免費提供的飛舟。

    對很多低級修者來說,能夠乘坐一次飛舟,那也是倍有麵子的事情,哪怕湊夠一舟二十人需得多等待一氣,遠不如自行禦器飛行方便,等候乘舟之人也大有人在。

    侯賽飛靜靜的坐在飛舟之上,眼神略有閃爍,顯然心中並不平靜。

    他的修為不高,僅僅是練氣七級。對一名年近二十的修者來說,這種修煉速度無疑是很慢的。

    但是,身為散修,侯賽飛自認已經很努力了,就是修煉資源少了些。

    符家提供的靈舟,並不是那種特別龐大的戰舟,長約十米,寬約三米,船身紋著錦繡的雲紋,精巧中帶著靈動的氣息。

    這麽一隻靈舟,怎麽也值個四五千靈吧。

    符家接客的靈舟足有四隻,這就是數萬靈石的資產了。

    符家還真是闊綽,如果有足夠的靈石,我侯賽飛的修煉速度,絕不會輸給任何人。

    侯賽飛暗自捏了捏拳頭,希望這鬼斧神工不要太小氣,明兒個咱多說些肉麻的口彩,堂堂煉器大師的打賞,不要太寒磣吧。

    正在思索間,隻覺眼前一花,身畔多出了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輕人。此人頭上戴著一頂藤編的帽子,肩頭負著一個赤紅的葫蘆,扮相極其怪異。

    這人看不出修為,應該是築基期的前輩吧。侯賽飛心中一驚,身為散修,他自問修為不咋的,這一雙眼睛卻著實好使,而且警覺性也非常出眾。此刻悄然打量這年輕男子,但見對方劍眉朗星,輕輕向自己微笑致意,他的心中竟然莫名有了恐懼。

    別看這人笑眯眯的,但是渾身自有一種冷厲的殺氣,這種殺氣,仿佛自這個人的骨子中散發而出,並不似好些人橫眉冷眼故意擠出來的。

    這絕對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煞星!

    瞬息之間,侯賽飛對這青年男子有了定義,於是略帶討好的向對方還以微笑,他自己卻不著痕跡的向旁邊的座位讓了讓。

    “請注意!”一名符家的築基修者開口喊道:“人數已夠,咱們靈舟起行,請大家坐穩了。”

    話音剛落,靈舟便是一個震顫,隨即急速加速,很快便達到了一個恐怖的速度。

    這時候,操控靈舟的符家築基修者略帶幾分自得的神情,開口說道:“各位同道遠道前來參加老祖的婚典,我符冰代表符家所有修者,對各位的到來表示衷心的感謝。為了表達我符家的感謝之意,此番特意出動了四艘雲舟,專程迎接各位貴賓。咱們乘坐的這艘雲舟可不是普通的飛行靈舟,而是由張明生師兄親手煉製。不但速度奇快,比普通的飛行靈舟快出兩成,而且加速動力強勁,僅僅兩分鍾的時間就能達到千裏極速,除了這兩個特點外,此舟尚有一些其他的功能,容某一一道來...”

    符冰一路誇讚著坐下靈舟,此人口才不俗,一番詳盡而專業的講解,說得眾人心動不已。

    說話間,靈舟輕輕一震,速度驟減,平穩的停在一處空曠的廣場。

    早有一名符家的築基修者等候在此,引領著這一行二十人朝著符家集的入口行去。

    遠遠望去,但見符家集中人山人海,歡聲雷動,有人載歌載舞,有人把酒言歡。

    在集市上空百米高處,淩空虛懸著一個巨大的燈籠一般的靈器,一條紅綢自高空垂落,上書數個描金大字:“恭祝師尊萬年好合,明生敬獻。”燈籠上鑲嵌著無數的夜明珠,珠光璀璨,顯得華貴而醒目,正是婚典應景的好東西。

    這靈器燈籠能夠穩穩懸停在高空,必然以靈石為動力,且不說靈石的消耗,單是此物的成本,恐怕就超過了百餘靈石。以之作為符功婚典的布景,的確是氣派而又奢華。

    符家集的入口處早就站著數名迎賓,見得賓客到來,頓時麵帶笑容的迎了上來。一邊廂打問賓客的來曆,一邊廂安排賓客的宿處。

    這青年男子好重的煞氣,也不知此人是何方強者。侯賽飛跟在那高大青年的身後向前行去,他卻豎起了耳朵暗自留心這人的名字。

    未幾,便聽那人自報家門道:“天符門,秦漠然!”

    秦漠然?好生耳熟的一個名字。

    侯賽飛覺得這個名字好生耳熟,心中正自思索在哪裏聽聞,卻見那迎賓的修者駭然變色,頗帶幾分討好與惶恐之意,殷勤引領著那人向右側行去。

    右側通道,直通太平山符功的居所,隻有尊貴的客人才有資格前往。

    那迎賓修者不認識侯賽飛,但是侯賽飛卻認識他,此人名叫符雲,在符家集也算得上一號人物,雖然尚未凝結金丹,但是以其不到百歲的年齡已然是築基頂峰,此生凝結金丹大有可能。

    這麽一名築基頂峰的修者,見得那叫做秦漠然之人居然惶恐如此,難道那秦漠然是金丹期的強者?

    正思索間,卻聽同舟一名築基弟子倒吸一口涼氣,驚呼道:“秦漠然,秦血屠?那人竟然是秦血屠!不意年輕若斯!”

    秦血屠?侯賽飛悚然一驚,頓時想起西疆最近盛傳的一個狠人來。

    那人本來是築基六級的修為,在萬寶大會上卻不惜觸怒金丹頂峰的孔離,得了一套一百二十把上品靈器的飛劍。隨後以近六萬靈石的拍賣價格,力壓西陵宮家的媳婦,拍得九鍛金參。隨後當眾吞參,一日之內連晉兩級,一時間風頭無二。

    眾人覷得秦漠然多金,且身懷重寶。多有尾隨窺伺之人。隨後便聽說此人一路向西北進發,按行進路線,應該是前來太平山參加符功的婚典。一路行來,先是斬了西山三鬼,隨後進入牤牛森林,不久就傳出了為害牤東的巨盜團夥被滅的消息,隨後又傳來黃家家主隕落的傳言;柔水宗也有傳言,其長老梅花劍梅一繁的命牌也告破裂。甚至有人傳言,董一掀、許濤、還有惡名昭著的歐陽坤,也相繼隕落在此人行進的道路上。

    十餘日後,有人覷得秦漠然在南犄出沒,與此同時,便有了冷家家主冷英元、長老冷英武,以及數名冷家弟子隕落的消息。其後孫家也傳來消息其長老孫海英命牌破碎,坤靈門也傳來消息,其長老長孫春暉的命牌同一時刻破裂。金箭門也傳出了孫海英、李穿楊的命牌先後破裂的消息。

    總的說來,但凡秦漠然所到之處,當真是伏屍遍野,金丹真人紛紛隕落。且不論這些人是否全部葬身在其手中,單是其所到之處死了這麽多人,說起來就挺瘮人。

    李穿楊的叔叔,乃金箭門一名金丹頂峰的修者,姓李名勝廣,得聞李穿楊隕落的消息,李勝廣當場就暴走了。

    此人不但修為高深,而且素負智者之名。當即表示:天符門的秦漠然甫一抵達南犄,這些修者隨後就相繼隕落,此事,必然與秦漠然有些幹係。如果大家夥見得秦漠然,不妨敦促此人到金箭門說道說道。

    聽得李勝廣之言,眾人將秦漠然一路行來的軌跡回想,這才發現,秦漠然所到之處,正是這些修者隕落之處,秦漠然所到之時,也正是這些修者隕落之時。

    既如此,這秦漠然還當真脫不了幹係啊。

    於是,坤靈門與冷家、孫家的主事者也出聲附和,共同表示,希望天符門的秦漠然主動配合,能夠上門給一個合理的解釋。如果有人發現其行蹤並且及時上報的話,那獎勵也不會少了。

    金箭門與坤靈門,絕對是天蕩山脈的兩大巨頭,再加上冷家、孫家等修者家族的質疑,秦漠然的名氣頓時不脛而走。於是,天蕩山脈沿線的修者頓時活動了起來,暗自留心著秦漠然的行蹤。

    這個時候,秦漠然卻又突兀的出現在北犄,此刻卻是非常高調的亮相,不但肩負著黃家的焰沙葫,而且腰懸著龐長青的鬼頭大刀。任誰都知道,這倆人已經折在了此人手中。

    眾目睽睽之下,秦漠然在北犄當眾斬殺了趙雪峰、趙雪山倆兄弟。隨後大搖大擺直奔西北方向而去,當夜又傳出了東蘆山黃家被血洗的消息。不但全族修者被滅,甚至連金丹六級的黃嘯也死於非命的消息。

    有人事後勘探現場,再加上黃家溝幸存者的口述,居然駭然得知,堂堂金丹六級的修者,放出了三級藍焰也未曾拿下築基九級的秦漠然,反倒被對方一劍斬落在地,生生被逼得自爆了金丹。

    而秦漠然屠戮黃家滿門修者的原因,居然是因為被黃並陽暗中打劫偷襲,將其頭發燒了個精光。

    這都多少年了,終於又傳來了金丹自爆的消息。聞者無不大驚。

    但是,更讓人吃驚的是,金丹中期圓滿的黃嘯蓄勢自爆,炸得黃家溝如同人間地獄,但卻仍然未曾奈何了那秦漠然。

    金丹自爆啊,那可是元嬰強者也要退避三舍的攻擊啊,竟然奈何不了一個築基九級,這秦漠然還當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啊。

    一個築基九級的修者,僅僅因為頭發被黃並陽燒光了,就屠了黃家滿門修者,隨後又逼得金丹六級的黃家老祖自爆卻能全身而退。

    此人不但睚眥必報,這一身本事,也嚇人的很。

    聽得這樣的消息後,北犄趙家僅存的一個築基一級的修者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虧得雪山叔叔出集迎戰,否則的話,以此人的喪心病狂,說不定咱趙家也逃不了滅門之禍啊。

    這個叫做秦漠然的家夥不簡單啊,小小年紀就殺人如麻,而且不動手則已,一動手就滅了黃家全族,這哪裏是什麽築基修者,分明就是冷血的屠夫嘛。

    這種戰鬥力極度變態的煞星,還是少惹為妙。

    這個時候,冷家與孫家的主事者駭然發現,那秦漠然雖然僅僅是築基九級的修為,但是這手上的功夫如此硬實,兩個家族還真拿這廝沒有辦法。

    秦漠然滿手血腥,有那好事者便給他取了個綽號——秦血屠。

    一些低級修者對這個綽號那是滿懷敬意,——以築基九級的修為,膽敢孤身殺入敵營,哪怕麵對金丹六級的修者也毫無畏懼。這樣恩怨分明的血性漢子,活得那才叫個率性灑脫,當真不負血屠這麽凶暴的名號。

    當然了,很多高階修者對這個綽號卻是嗤之以鼻,修者你殺我,我殺你的事情多了去了。所謂禍不及妻兒,你這稍稍受了些委屈的,就要拿人滿門報複,這心眼也忒小了,不夠大氣,血屠算不上,倒似一個心胸狹窄的瘋狗。

    這秦漠然殺性太重了,在我西蠻五國大肆殺戮,當真以為我西蠻五國的修者都是吃素的麽?有一些西蠻五國的金丹真人並不是很服氣。金丹六級的拿你沒辦法,倒不信咱金丹頂峰的也拿你沒轍。這廝在我西蠻耀武揚威,真當我西境修者無人麽?

    懷著這種心思的人不少,但是,誰也不敢保證,在大義凜然的口號中,究竟有沒有覬覦秦漠然身家的心思。

    這個時候,天符門有人說話了。太上長老陳鏡在參加一次元嬰修者的交易會時,淡然開口道:“秦漠然乃我陳鏡的親傳弟子,本性純良,一向謙恭仁愛,尊長愛幼,絕不會主動招惹是非。其修煉之時,老夫多有賞賜,不會有靈石匱乏之虞,更不會淪落為殺人奪寶之劫匪。其修為不過築基九級,而且是吃了靈藥強行提升上去的,這修為不穩,跟那些金丹初期、中期的小家夥們打打鬧鬧不當緊,哪怕吃些悶虧,也就當是年少輕狂應得的教訓,老夫是不會介意的!”

    秦漠然一直獨自趕路潛行,並不知道陳鏡力挺自己的消息。

    但是,一幹西疆的修者卻聽得明白,所謂聽話聽音,陳鏡三言兩語,不但解釋了秦漠然身懷巨金的來曆,更是昭告天下:秦漠然乃我陳鏡的親傳弟子,而非早前隨侍弟子的身份。你們金丹中期初期的修者出手也就罷了,相信他能應付下來,我陳鏡並不介意。要是你們金丹後期、頂峰甚至元嬰修者出手,我陳鏡可就不會坐視了。

    陳鏡做出了這番姿態,秦漠然以後的行程果然就輕鬆多了,偶爾碰到的幾個小蟊賊,那都是修為境界太低的散修,無法及時獲得資訊,根本就不知道這個背負葫蘆的帽子男乃索命的冥神。

    這些情報,在侯賽飛的腦海中一閃而過。懷著敬畏的眼神凝目望去,隻見在符雲的殷勤帶領下,那高大青年已然踏上了通向太平山的石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