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秋霜殺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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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成年後,眼睛往往不喜歡和別人對視。尤其是男人,對視久了就會不自覺的分開。相由心生,而眼睛又是心靈的窗戶。人心的善惡,有時會因為一個對眸而被別人發覺。人的心裏,如果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情變多了。他的眼眸往往不再那麽沉穩,而是選擇逃避別人的目光。

    武烈曾經有一段時間,特別不喜歡和別人對視。那應該是他的高中吧,每次考試都不理想。因為每次考的成績都不高,所以那時候他的心裏落差特別大。每一次都滿懷希望地去學習,卻每次都得到一個失望的結果。那時的他就總是把自己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裏,不想過多的社交,沒有過多的愛好。人生旅途中太多的悲歡離合,有太多的希望和失落,這就鑄就了我們平時的生活。當時光的流水,把我們的青蔥歲月都帶走後。我們終會發現,原來過往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武烈走進了麵試教室,他要去麵對現實了。他回憶起昨天的麵試技巧,麵試時眼睛一定要坦誠的望著麵試官。於是他放鬆自己的心情,坦然的心境使他的眼神顯得那麽的清澈,那麽的自然。高斌給了他一個手勢,讓武烈坐在他的前麵。武烈按照高斌的要求,坐到了他的麵前。把雙手十指相扣,放到了桌上。

    “你是叫端木武烈對吧?”高斌低著頭,看著武烈的簡曆和他說道。

    武烈很和善地說:“對,端木武烈。”

    “昨天那個老人是你的父親,對麽?”高斌看著簡曆,忽然間又瞅了一眼武烈。

    武烈不想逃避,也不想欺騙。回答道:“是的。他是我爸,沒錯。”

    高斌立馬又把目光落回了武烈的簡曆上。然後,他伸出右手的食指。在武烈簡曆上的學校一欄畫圈,說道:“你是北春建築學院的學生嗎?”

    “是的。是北春建築學院的。”

    高斌又瞅了武烈一眼,然後又把他的目光落回了簡曆上。接著說:“你來我們公司應聘的是施工員崗位麽?”

    “是的,沒錯。施工員,技術員都可以的。別的崗位其實也可以考慮的。”

    高斌點了點頭,他猶豫了一會。武烈趁著他猶豫的時候,他看看了坐在高斌身後的矮個子。高斌已經同意矮個子簽約了,他坐在後麵,簽著剛和高斌約定好的三方合同。於是武烈又把目光掃到了高斌旁邊的簡曆上,那個矮個子的簡曆。

    矮個子的簡曆,沒有什麽特別突出的地方。就簡簡單單的一頁紙,甚至都不需要用塑料皮夾。那簡曆上很樸實,甚至有點老套的色調。並不是怎麽太吸引人。矮個子沒有得過什麽榮譽證書,也沒有什麽技能證書。就是隻是在學校上寫著“林海建築大學”。

    反觀武烈的簡曆,武烈因為以前學過美術。所以對美感有特別突出的感觸,黑白紅,藍白配,黃綠配。他的簡曆讓他製作的特別精美,甚至比一些買來的簡曆模板製作的都要好。他有很多的榮譽證書:優秀團幹部,優秀學生幹部,文體積極分子。曾經擔任過學生會部長,還是個預備黨員。也有很多的技能證書:c1駕照,英語四級,電腦技能證書。無論從自身形象和自身能力來講,武烈都比那個矮個子要強很多,唯一比那個矮個子差的就是自己的學校。

    高斌拿出了自己的手機,不知道在查些什麽。可能是在查武烈的學校究竟怎麽樣吧。也可能是在問他的上級,可不可以招收民辦本科學校的學生。世界安靜的可怕。這一會兒,對於武烈來說,仿佛過了很久很久。武烈那坦然的眼神,也開始慢慢地變的不安起來。

    這時候,高斌忽然站起來。他拿著武烈的簡曆,走到了旁邊一路局六公司的hr黃麗娜麵前。輕聲地說:“娜姐,你說這個學校怎麽樣?”黃麗娜轉過頭,瞅了瞅簡曆上的學校,然後看著高斌。她沒有說話,而是抿了抿嘴,搖了搖頭。高斌立刻就懂了她的意思。

    高斌拿著武烈的簡曆,走了回來遞給他:“對不起,我們公司不招收你們學校的學生。”

    聽到了這話,武烈的心。就猶如北方秋季的早晨,被秋霜凍住的楓葉一樣寒冷。那是一種秋霜殺葉的感覺,他的眼神再也無法平靜了:“那個,我是黨員。而且是學生幹部也不行麽?我還會挺多東西呢,會開車,會電腦。”

    “很抱歉,我們公司不需要。”高斌目視著武烈說道。

    高斌的眼神那麽決絕,武烈不知所措,腦袋裏一片空白。那種紮心的體會,隻有親身感受才會體會得到。傷心,悲涼,無奈,絕望。武烈的心,真的被這盆涼水澆的好冷呀。他的眼神裏充滿了絕望:“真的不需要麽?”

    “很抱歉,不需要!”

    武烈被這令人絕望的回答,弄得不知所措。他的眼眶快要濕潤了,但卻哭不出來。無奈的說了一句:“好吧。”然後,他慢慢的站起身來。他的腳已經麻木,甚至可以說是有些發軟。那時,他的世界沒有了太陽。他慢慢的邁動著自己的腳步,向教室的門走去。

    他的麵試失敗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工作麵試,以失敗告終。

    門口的門衛看著他走了出來,向他詢問麵試的情況。他搖了搖頭,什麽也沒有說。

    他呆呆的站在門外。和他一起來409麵試的四個人中,隻有他一個因為學校麵試沒有過。他不想就這麽失敗,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就這麽被拒絕,他不允許自己那顆赤城的心,還沒有多大的作為,就被無情的拒絕掉!他要想盡一切辦法爭取機會。於是他找到一個角落,給他的父親成雄打電話。不一會,成雄就找到了武烈。在一個小角落裏,爺倆在嘀咕著什麽。

    “爸,現在正常渠道走已經行不通了。要使用些不一樣的手段了!”

    成雄眼睛眯了起來,說:“咋整?”

    武烈歎了一口氣說:“哎~送錢!”

    成雄看了一眼武烈的眼睛,問“多少?”

    “一萬!”

    “這麽多錢,給一麵!”成雄很驚訝地說。

    “那咋辦,這事兒我不能出麵呀。要你出麵才好使!對了,你有他手機號麽?”

    “有,昨天我都記在我的筆記本上了。”說罷,成雄拿出了他昨天記得那個筆記本。從裏麵翻到了高斌的電話號。然後成雄掏出自己的手機。給高斌發了一條短信:

    “親愛的高先生,我是剛才去貴公司那裏麵試的端木武烈的父親。中午有沒有時間,咱們一起吃個飯。有些事情想和你談一談。”

    不一會,高斌回複了消息:“端木老先生,你家的孩子非常優秀。但是我們公司小,水淺難養真龍。還是請您讓您的兒子,去別的公司去看一看吧。”

    成雄看完之後,都歎了一口氣“哎~”。然後他拿著手機給武烈看。武烈看了之後,依舊不死心。他和成雄說:“爸,你現在就在這裏等我一會。我一會就回來!”說罷,他拿著昨天他從父親那裏,要來的五千塊的紅包。自己一個人去找高斌了。

    武烈又回到了原來的麵試教室,公共樓409的門口。他拿著自己的簡曆,在教室門外等待著高斌。他要等高斌因為某些事情出來,好和他單獨嘮。等了一會,高斌終於出來了,武烈迎了上去。高斌看到武烈後不以為然。武烈硬湊上前去,和他說:“斌哥,那個有點事兒,想求你。”武烈剛想掏出紅包,就被高斌一句話打斷了:“不要讓你爸老折騰了,他這麽跑上跑下的,其實對你不好!”

    “我知道,可是……”武烈無奈的說。他沒有把之後的話說下去,因為他知道即使他說了,那也是沒用的。

    社會上是不會有太多同情心的,高斌頭也不回走開了。

    武烈又一次的坐到了門外的長椅上,他無奈的感慨著:“哎,現在真是窩囊啊。自己曾經是多麽優秀的一個人,怎麽現在就沒人要了呢?找工作可真難呀!哎~”

    不一會,手機又響了一次。他拿出手機,一看上麵顯示的人是韓蘭洋。他點開消息:

    “麵試怎麽樣呀?”

    “不好,一聽是民辦本科,直接就不考慮了。”

    “那就試試其他家!別在一棵樹上吊死。”

    “嗯嗯,好!”

    就在這時,高斌領著幾個女學生來麵試。武烈明白,這幾個女學生一看就是去別的公司,麵試都沒有通過的學生。高斌為了完成上級下達的招人任務,而去別的麵試教室裏撿的漏。他的心好像又一次的被羞辱了,自己有一顆多麽赤城火熱的心呀。就因為學校的原因,最後弄得還不如別的公司挑剩下的。那種秋霜殺葉的感覺,又一次的襲來。

    算了,別在讓自己的心淒涼了。他拿出手機,直接撥通成雄的電話。說道:“爸,咱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