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不一樣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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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橘子紅了》這部劇,在當年播出的時候,正是《情深深》熱火朝天的時候,雖然年代一個清末一個民初,相差不遠,但風格卻迥異,橘子這種沉重的題材,依然在當時的收視中撕開一條口子。

    前十集播出的時候,《橘子紅了》最高收視達到7個點,而整個02年的收視冠軍《天下糧倉》,也就是12,至於01年的收視冠軍《情深深》,則是11,就可見熱度。

    其實劇情也很簡單,改個名字,就可以叫《容家兄弟和三個太太》,而且時間線也不長,前後就幾年的時間。

    主要講的是容家的老爺因為大太太不能生育,所以就去城裏娶了二太太,而住在鄉下的大太太為了挽回老爺,就精挑細選了一個跟自己年輕時長相氣質相似的姑娘秀禾,由老爺的堂弟——六爺容耀輝替他拜堂。

    果不其然,老爺回到鄉下的確喜歡上了這個三太太,沒過多久,二太太和三太太接連懷孕。

    但後來才知道,不能生育的其實是老爺。

    這麽一來,老二老三肚子裏的孩子,肯定不是容老爺的,老二是在外麵自己找的,而老三肚子裏的,就是六爺容耀輝的——當初拜堂一見,就喜歡上了。

    盡管都不是老爺的,但畢竟他不能生育,好歹三太太肚子裏的倒也肥水沒流外人田,還是他們容家的後代。

    最後周訊飾演的三太太,為了保全容家的名聲,跟黃壘飾演的六爺劃清界限,但卻遇上生產大出血,老爺和大太太準備保大人,但三太太卻堅持保孩子,給老爺留後,畢竟那時過繼也很流行。

    而與此同時,六爺容耀輝正在姑蘇城裏,跟他的未婚妻舉行婚禮。

    在當時很多人的感官中,覺得劇裏的二太太嫣紅和她的相好吳大偉挺不是東西,老爺太太顯得挺可憐卻也有自私的地方。

    至於三太太秀禾跟耀輝這對苦命鴛鴦,則顯得尤其可憐,成了封建禮教的犧牲品,但他們也有自己不對的地方,那就是他們的身份其實是嫂和弟的關係。

    在這裏麵,誰都有可憎之處,但誰也都有可憐的地方,沒有特別大的對錯之分,就跟現實生活中的大多數人一樣——

    大家都有缺點,但這些缺點不足以讓你變成惡魔;同樣,大家也都有優點,但這些優點也不足以讓你變成天使。

    就是這樣一個愛恨糾結纏亂不清的複雜關係裏,映射了現實,每個人都過得不如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和克製,也有自己的無奈和歎息。

    就像王曉帥之前沒想過寧遠一樣,寧遠自己也沒想過這部戲,因為之前他也沒想過這幾年再拍電視劇,畢竟時間太長了點。

    但王曉帥的話,還是勾起了寧遠的興趣,畢竟,這部劇裏的角色都很鮮明,尤其是黃壘飾演的六爺容耀輝,倒有點像他之前跟周訊一起演的那部《人間四月天》裏的徐誌摩,同樣很糾結。

    這部十七歲的單車才剛開拍,周訊既然在這裏,就證明那部橘子紅了還需要一段時間,按照這部電影的進度,至少得三四個月以後了。

    而那時候,也差不多到十一、二月份,一般專業課程都會在那期間結束,最後剩下的就是文化課,寧遠還真有空檔可以接拍。

    以橘子紅了的質量,而且還是黃壘那個榮家六爺的角色,可以發揮的餘地很大。

    就像那句話,人們都喜歡喜劇,但往往悲劇留給人的印象更深刻。

    這部橘子紅了,雖然屬於悲的一種,但更多,還是那種無奈,雖然最後的結局,並沒有人有太慘的結局,但每一個人,都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結果。

    遺憾,或許更能詮釋這部劇的主題。

    而在李紹紅的執導下,整個氣氛從音樂到環境的布置,到人物壓抑的內心,都平靜而蓄積著力量,然後再到最後的真相大白,每個人都感到痛苦。

    周訊,在這個時候已經展示了她精湛的演技,把女主角溫婉含蓄,智慧且富於想象力,性格和氣且敢於追求自己的愛情夢,還有最後知道真相的無奈,在生孩子大出血後還執意保留孩子的執著,演繹得相當出色。

    所以在播出的時候,這部劇挺火的,就連那時候不愛看這個類型劇的寧遠,也因為很多人在討論,而忍不住看了。

    這部劇當然也有瑕疵,就像李紹紅的每一部劇一樣,她總會把一些沉悶的氣氛弄得有些陰翳,甚至拍恐怖片都足夠了,大明宮詞如此,橘子紅了如此,就連多年後,她從胡梅手裏接過的紅樓夢,也是如此。

    當然,《大明宮詞》一開播的時候,那種精致的場景、細膩的鏡頭,一下子震撼了多少人。可十年後,李紹紅這一套放到《紅樓夢》裏,又雷到了不少人。

    寧遠感覺,李紹紅還是當初那個她,這些年她並沒有改變自己的藝術風格,堅持自己的藝術風格也沒什麽錯,但錯的是不了解觀眾的成長。

    從最開始的一味接受和劉姥姥進了大觀園式的讚歎,到未來一個勁的拍磚,短短十年,觀眾看得多了,也迅速成長起來了,而你導演還用十年前的風格,還想要那種讚譽,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瑕不掩瑜,《橘子》是一部很好的作品,而且寧遠相信,如果自己去演的話,肯定會比黃壘更到位一些。

    畢竟這時候的黃壘也才剛剛三十歲,那些複雜的心緒,他隻能用表現的方法去替代,盡管這時候的黃壘已經拿到了表演係碩士學位,還任教於京影,而寧遠,不過是華戲的大二本科生。

    但寧遠完全可以用體驗的方式,因為那些無奈,他都經曆過。

    有經曆,用體驗,效果自然好於表現。

    跟他正麵較量,寧遠並不怕什麽,但有一點,李紹紅以前跟黃壘合作過,怕的就是帶著先入為主的觀念。

    在前世,寧遠出道的時候,李紹紅早就在電視圈有了極高的地位,等寧遠開始拍電視劇的時候,她除了一部新紅樓外再也沒什麽新作了。

    所以,寧遠對她不怎麽了解,也隻是在一些場合見過,對於她的印象,更多來源於圈內的評價。

    褒貶不一,無論從人還是作品。

    說好的把她誇上天,比如善於挖掘演員的潛力、對劇情刻畫細膩有格調,對演員好,諄諄教誨。

    說壞的,也肆無忌憚的抨擊,比如把每部電視劇拍的像鬼片,紅樓一遍沒看完就敢拍,打壓未來紅透半邊天的某楊姓演員,尖酸刻薄等等。

    但僅從作品上,《大明宮詞》和《橘子紅了》這兩部電視劇,還有那部《血色清晨》的電影,寧遠都挺喜歡。

    當然,另一部由李雪刀、宋單單和葉靜主演的《四十不惑》,在某些方麵也不錯。

    或者說,這兩年就是她的分水嶺,之前大部分都是佳作,之後的,就一言難盡了。

    隨後,王曉帥給李紹紅打了個電話。

    寧遠雖然聽不太清那邊說了什麽,但看此時王曉帥的表情,似乎並不是一帆風順。

    想想也就知道,李紹紅在那些負麵評價中,其實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感性,會帶著極強的主觀想法看待人和事,這樣的人,如果有了先入為主的念頭,就不太容易接受新的。

    或許,她此時內心已經認定了黃壘。

    但寧遠的性格也並不是那種一遇挫折就退縮,反而還激起了他的好勝之心。

    這跟他的成長經曆有關,如果一遇困難就退,估計也不會有後來的他,早就在艱苦中亦步亦趨,或者隨遇而安了。

    開工沒有回頭箭,現在王曉帥還沒說什麽,自己就先退縮了,讓王曉帥也會尷尬,除非李紹紅見了他,並看了他的試鏡,親口告訴他,不想要自己,那個時候,寧遠才會放棄。

    至少這樣不會寒了王曉帥的心,畢竟自己是他推薦的。

    過了一會兒,王曉帥看了寧遠一眼,就拿著手機走遠了一些,寧遠就聽不到他在說什麽了,過了好一會兒,寧遠才看到王曉帥回來,笑著對自己道:

    “行了,搞定了,你下午要是有時間的話,可以去她公司,她正好要去那邊辦事,她順便見見你。”

    “謝謝你了,帥哥。”寧遠笑道。

    說完後,寧遠才發現這稱呼太有意思了,王曉帥估計早就聽過很多次,笑著咧起了嘴,而寧遠也哈哈大笑:

    “是不是那時候取名字的時候,就想到這天了,隻要比你年齡小的,都得喊一聲帥哥?太有先見之明了。”

    “那個時候哪有這稱呼啊,都是這兩年才出來的。”王曉帥擺了擺手,隨後忽然意識到什麽:

    “不對啊你這,你跟三哥喊三叔,卻跟我叫帥哥,錯輩兒了吧?”

    “這不顯得你年輕嘛!”寧遠笑道。

    王曉帥嘿嘿挑了挑眉毛:“你這意思是……三哥老?”

    寧遠則不以為意道:“我要真叫他三哥,估計他就該抽我了,我的年紀乘以二還沒他大。”

    王曉帥笑了笑,心裏則在想,如果不是關係到一定份兒上,自己這話估計就會讓他緊張了,但寧遠卻沒有絲毫擔心。

    下午的時候,寧遠讓寧大強他們在酒店休息,自己去李紹紅的公司見她。

    她的公司,其實就是她和她丈夫曾念平,以及李曉婉三人共同成立的,叫做榮信達影視。

    早期的搭配就是李紹紅導演、曾念平攝像,李曉婉擔任製片,但這兩年開始,曾念平也開始導演了。

    比如那部《人間四月天》,就是他導演的,不過不是獨立,而是跟這部劇的出品方之一,寶島投資人派來的另一位導演丁亞明合作的。

    不過,曾念平的水平比李紹紅就有差距了,《人間四月天》是一部純感情戲,沒有更多的懸念,引人入勝的情節來吸引人。

    正因為此,流暢的剪裁和節奏的把握才更重要。它應該像徐誌摩那些優美動人、朗朗上口的詩一樣舒緩、抒情、錯落有致。

    但在寧遠的感官中,這部戲卻拖遝、呆板,如劇中反複出現的徐、林二人約會的戲,地點要麽是荒郊古寺,要麽是幽深的回廊邊,構圖美倒是美了,但這種缺乏創造力的重複配上演員千篇一律的表情和缺少感情的念台詞,就考驗觀眾的耐力了。

    更何況,情節的推進也沒有任何節奏感,隻是一味地慢下去,以為慢就等於抒情,淡而無味,好似一杯溫吞水。

    自然而然,這部劇播出後也沒有泛起太大的水花,不過這部戲也是劉弱英和伊能婧來內地拍劇的開端。

    不過,隻從一點,伊能婧飾演陸小曼是一個擅長昆曲表演的票友,而劇組卻隻給她兩天學習表演時間,之前王祖嫻拍《遊園驚夢》的時候,可是學了將近一個月,就可見劇組的態度。

    雖然他們公司已經成立五六年了,但也依然不大,跟寧遠那麽寬敞的整層辦公場地也比不上,不過倒是離寧遠他們公司挺近的。

    進了裏麵,當寧遠摘掉墨鏡口罩的時候,前台的小姑娘頓時就雙眼一亮,脫口而出:“寧遠!”

    寧遠笑著點了點頭:“你好。”

    顯然李紹紅交代過,那小姑娘經過開始的驚喜後,就帶著寧遠去了李紹紅的辦公室。

    李紹紅長得白白淨淨的,戴著一副金邊眼鏡,看起來挺嫻靜,但她在跟寧遠寒暄,寧遠落座後,說的第一句話,就讓寧遠一愣。

    “我之所以願意跟你見一麵,不是你現在有多紅,或者說你得過什麽獎,而是看在小王,以及三哥的份上。”

    這話,這態度,似乎並不是那麽好相與,不過寧遠也沒有表現在臉上,笑了笑,以退為進道:

    “謝謝李導百忙之中能抽出時間,所以,李導現在的意思是?”

    李紹紅從桌上拿起一遝裝訂好的材料,遞了過來。

    寧遠接過,就看到上麵寫著橘子紅了、劇本的字樣,而李紹紅說道:

    “這樣吧,你先把這個拿回去看看,一個星期後,你再跟我聯係,咱們見見,說說你的看法。”

    寧遠一怔,這種方式,其實他並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