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9、很高興認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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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斯科是高緯度,盡管北半球是夏天,但跟華夏南方的夏天還是不同。

    就像東北和蒙省,一般隻要太陽曬不到的地方,都很涼爽,晝夜溫差也大,夜晚都需要蓋被子。

    而莫斯科也是如此,所以出了機場也沒感覺到太熱,隻有被太陽曬到的時候,才能感覺到這是夏天。

    作為華夏受邀而來的代表團,戲劇節組委會自然有接待人員,除了一位官員外,其餘幾個都是誌願者,而且都是莫斯科大學的華夏留學生。

    他們因為能擔任誌願者而感到興奮,尤其是看到寧遠的時候。

    顯然,雖然他們在這邊上大學,但也認識寧遠,不過除了熱情的打招呼外,並沒有圍著索要簽名合影,至少現在不是時候,否則就有點丟國家的臉了。

    克茲洛夫就是此行接待的負責人,也是本屆戲劇節的理事長。

    華夏這邊,當然不是以孟輝為首,而是副院長曹如龍,他跟克茲洛夫有過簡短的交流後,就一起上了車,前往戲劇節的舉辦地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莊園。

    就是那位寫出《演員的自我修養》的斯坦尼斯拉夫斯基。

    到了那邊,寧遠他們看到的都是一水兒的老外,感覺長得都差不多,頂多有高矮胖瘦和男女的區別,至於五官,好像區別不大。

    盡管東西方的文化差異一直存在,但人的情感無非就是那些,大類就是喜和悲,再往細了分,其實人們高興和悲傷的事情也都大差不差,比如棒打鴛鴦,所以羅密歐和朱麗葉,以及梁山伯和祝英台,在華夏是悲劇,在西方也是悲劇。

    雖然兩部名劇誕生的時代和區域不同,但無論結構、結局還是所要抨擊的對象,都驚人的相似。

    寧遠他們這次要展演的《思凡》,跟梁祝其實也有相似之處,都是向往自由的愛情,隻不過他們的結局是歡喜。

    因為是先鋒話劇,受製於場地,所以依然跟華夏差不多,被分在隻有一百多個座位的小劇場。

    首場開演,寧遠以為他們現在名頭還不顯,能坐一半人就不錯了,沒想到演出前就得到消息,他們的票賣光了。

    不僅這一場,之後兩場的都銷售一空。

    這讓寧遠和孟輝他們都有些愕然:“俄國人民這麽喜歡話劇的嗎?”

    後來華夏留學生的誌願者才笑道:“當然不是,其實寧先生在俄國,也是有一定名氣的,否則你看,好多話劇的票也沒賣完,有的連一半都不到。”

    寧遠突然想起自己那部電影,《遊園驚夢》,畢竟在這邊上映了,還得了提名,雖然提名跟自己無關,但至少自己在裏麵是男一號,還有那麽激烈的搏鬥。

    誰知一問不是,那誌願者笑著搖頭:

    “當然不是,估計讓你猜你怎麽也猜不著。”

    寧遠還真有些懵:“難道說是之前我們在霓虹國那邊的話劇得獎,傳過來的?”

    那個叫林凡的誌願者哈哈大笑:“是還珠格格。”

    “什麽?”

    不僅寧遠瞪大了眼鏡,孟輝、劉葉和潘越明這些人都瞠目結舌。

    “其實不僅還珠在咱們國內很火,這兩年在俄國、烏克蘭和蒙國,都有不低的收視,連我們這些留學生也覺得不可思議。”

    寧遠知道還珠很火,基本上是華語電視劇中,除了《西遊記》外,在世界上翻譯版本最多的。

    但以前,寧遠主要關注的是東亞和東南亞,畢竟曾經在霓虹國和高麗國都掀起收視狂潮,為此高麗還刻意減少播出量。

    但寧遠真沒想到,在西方還珠還有市場。

    實際上,這還真是寧遠不了解,畢竟前世的他,更多時間是在電視圈裏混,直到重生前幾年,才開始拍電影,更不用說出國了,連拿影帝的那個獎,也是在寶島,不算出國。

    那個時候,媒體報道也更多針對亞洲,西方世界很少,至少寧遠偶爾聽到,也是有一次看到美國版的還珠片段,那配音簡直辣耳朵。

    連英語版都那樣,就更不用說俄語版了。

    不過在寧遠前世,樊冰出事後籌備複出,能登上俄語的一檔雜誌封麵,靠的還是還珠的名頭,就可想而知還珠在俄國的知名度。

    知道這件事後,袁荃笑稱:“原來我們都是沾了你的光,你要是這次不拿個獎,簡直愧對還珠了呀。”

    寧遠哭笑不得,而且他也不確定,還珠在俄國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評價。

    就像未來,很多高麗劇在華夏也很火,同時讓不少高麗演員在華夏知名度不低,但因為劇的類型,在主流意識上,還是看輕的。

    隨後寧遠他們根據組委會的流程,按部就班的進行展演。

    在華夏都演出幾十場了,這一次不過是換了個地方,雖然這一次觀眾都是老外,讓劉葉他們稍微有些緊張,但寧遠和袁荃並沒有受什麽影響,而劉葉他們幾個‘演出人’也基本是一起說詞,稍微的緊張也沒有表現出來,所以演出異常順利。

    就跟在霓虹國一樣,寧遠他們演出時不可能說俄語,所以都是他們在台上演,兩旁的屏幕滾動台詞。

    盡管觀感體驗不是那麽好,但隻要認真看進去,寧遠他們表現出來的情感,和劇情體現的內容,俄國觀眾還是能理解的。

    連他們都如此,就更不用說其他國家來參加戲劇節的演員和幕後。

    “我挺喜歡這出話劇的,而且這種編劇設計模式,也對以往的話劇是一個新的嚐試。”

    “的確,東西方的故事融合在一起,雖然有地域的詫異,但所要表達的核心,還是一種事情,或者說一種情感,這種結合我覺得非常巧妙。”

    “雖然我聽不懂其中的詞,但裏麵很多聽起來特別押韻又有節奏的詞,這種感覺非常舒服,也充滿歡快的氣氛,或許就像歌曲那樣,即使聽不懂詞句,但那種感覺是想通的。”

    不僅華夏詩詞有押韻,西方詩歌也有押韻,不過也分詩人,有的人喜歡這種朗朗上口的押韻,有的則不會特別注重,更在意表達的內容和情感。

    “我倒是覺得演員演得很棒,尤其是男女主演,眼神動作都特別靈活動人,讓人不自覺就被吸引了目光,再對照著翻譯的台詞,就更棒了。當然,其他作為旁白的演出人員,配合的也非常好。”

    “他們的表演不沉重,很輕快,跟主題表現的思想非常符合,演出了每個時間段的主題。”

    ……

    過後的研討會,大部分也都給出了極高的評價,不過主要是對話劇的設計和劇情方麵的創新,而關於寧遠和袁荃的,則是很好的把這種創新演繹出來。

    聽起來,這也是誇獎吧,大概跟演什麽像什麽差不多的意思?

    寧遠這樣想著。

    而其他國家的參展作品,有像《浮士德》、《哈姆雷特》、《偽君子》、《欽差大臣》這樣的名劇,也有像《川省好人》、《亞當和夏娃》、《我心深處》這些近幾十年大熱的劇目。

    其中《川省好人》可不是華夏的話劇,而是德國戲劇家貝爾托三四十年代的作品。

    實際上,他從來沒來過華夏,更沒來過川省。幾百年前傳教士關於華夏的介紹文字不斷傳回西方,其中就有關於川省的介紹,比如明朝女將秦良玉,不知怎麽的,就演化成了川省女王,因為她,川省也進入德國知識分子的意識中。

    當貝爾托創作這個以華夏為背景的劇作時,就把印象最深的這個地名信手拈來。

    這出話劇不僅以華夏為背景,情節也以華夏神話為藍本,講述了神仙下凡的故事,說三個神仙下凡尋找好人,但屢屢碰壁,最後找到一個善良的青樓女子沈德。

    這本身就是一個極具諷刺的事情,可更諷刺的還在後麵

    神仙給了她一千銀元,沈德就用這些錢開了個煙店,想通過經營來賺更多的錢幫助更多的人,然而不久她就因四處行善而瀕於破產。

    為拯救煙店,善良的沈德不得不女扮男裝,轉而以冷酷無情的表兄崔達的形象出現在眾人麵前,並通過殘酷剝削工人把煙店變成了財源滾滾的煙廠。

    這個時候,人們就開始懷念起失蹤的“川省好人”。當神仙們審訊崔達追問好人沈德的下落時,她終於不得不脫下男裝,將一個令人震撼的事實展現在世人麵前:社會已是如此墮落,好人根本無法再生存下去。

    這個下凡,跟寧遠他們的思凡不同,寧遠他們的是追求自我的成全,歌頌自由和愛情,而這個,則是對時局的抨擊。

    一個歌頌一個抨擊,無論把背景放到哪裏,內核不會改變,不僅這一部,其他的話劇都有這種共通共識。

    不過,這一次戲劇節不但是評選,還有大師級的表演,說是表演,其實就相當於展示授課的意思,不僅僅是演給你看,過後還有主創人員的自我解讀和剖析,讓寧遠他們受益匪淺。

    寧遠還好,劉葉也經過正規科班的四年學習,倒是潘越明,一下子開了眼界,眼高手低起來並不是貶義,隻是他自己的形容:

    “眼界提高了,但演技還沒提高,這讓我再回顧過去的表演,就覺得有很多地方完全可以更好。”

    寧遠笑著安慰:“眼界提高了,你才知道努力的方向,如果你連方向都不知道,也隻能是自嗨。”

    “自嗨?”潘越明咀嚼著這個新詞,點了點頭:“倒是很貼切,以前我還真覺得自己演得不錯。”

    寧遠哈哈大笑:“每個人都有這種想法,這也是人的進步過程,第一步是覺得自己什麽都不會,第二步就覺得自己學的很快,第三步經驗豐富了就開始自滿,第四步看到更厲害的人才知道自己的不足,然後再周而複始……”

    一旁的劉葉幽幽的道:“其實一句話就能概括。”

    潘越明好奇道:“哪句?”

    寧遠也斜眼看來,劉葉縮了縮脖子,不過還是堅強的小聲道:“是一句詩,叫做一山更比一山高。”

    寧遠無語道:“意思還差不多,但這是詩?”

    劉葉想了想:“好像是吧,我記得好像還有上句呢。”

    “是不是上句叫做強中自有強中手?”寧遠淡淡道。

    “對對對!”劉葉鼓掌興奮道。

    “對你的頭!你怎麽不說山外有山天外有人呢!”

    寧遠伸手就要拍,不過被劉葉躲過去了,寧遠沒好氣道:“還不去寫你的心得體會,你以為你是我?”

    劉葉默默的轉頭去記自己的心得體會,嘀咕道:“誰能有你那樣變態的記憶力……”

    潘越明瞅了瞅他,又瞅了瞅寧遠,隨後也乖乖的低頭奮筆疾書。

    寧遠哭笑不得,盡管這倆家夥都比自己大,但就算自己沒有老板的身份,跟他倆說話也像自己是大哥,當然,原因不言而喻。

    寧遠自己其實也在記錄,不過沒有那麽詳細,更像是提綱,基本就是簡短的詞和句,但以他的記性,就算沒有這些也印象深刻,之所以記,也是為了以後好歸納整理,形成自己完善的表演理念。

    很多時候,東一榔頭西一棒槌,也隻是知道那一個道理或者方法,如果有了變化就會無措,但如果整理後形成自己的一套方式,就可以遊刃有餘跟著變化,跟武俠的‘無招勝有招’差不多的道理。

    第三天的時候,遊園驚夢的導演楊凡也提前過來了,之前他得知寧遠要參加戲劇節,就說‘求帶’,不過他來之前要安排好劇組其他人的行程,還有自己公司的事情,所以晚了點。

    接下來的時間,寧遠有時候跟他們一起去看別的劇目,有時候自己獨立行動,其實潘越明和劉葉的收獲遠比寧遠多,畢竟他倆現階段比寧遠懂的少多了。

    而寧遠,隨著歸納整理的越多,他越發覺得自己不知不覺間又有長進,而且在接下來的展演中,嚐試著融入進去。

    這次是在體驗派宗師的故居,自然以體驗派為主,寧遠也更多嚐試這種方式,而他的進步,也被不少大師看到。

    “你好,寧遠,很高興認識你。”

    麵對這位大師的不請自來,寧遠握住了他伸過來的手,笑道:“您好,留比莫夫先生,認識你是我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