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曹春明說的話，尹阡也立刻警覺起來，他將人救走了？怎麽沒一點動靜？

    “嘩——嘩嘩——”蕭沐衝露出殺氣的同時，一陣急促的水聲響起。

    “不好啦，人跑了，快追，”蕭沐衝身後響起了老四的聲音，他希望他們的腳步聲往主洞而來，而不要拐向進水洞口。

    “介子，你去外洞口看看，怎麽回事，”老四吩咐道，果然他急衝衝地往主洞走來，在蕭沐衝身後傳來“嘩嘩嘩”人在急速蹚水的聲音，接著是“噠噠噠”幹石板上奔跑的聲音，越來越近。

    蕭沐衝嘴角揚起，在老四接近時，手腕向後一轉，老四已經被他抓住衣領，人還未定神，已經飛向了尹阡，與此同時，尹妃身體飛起被蕭沐衝閃身拉到了一側。

    “尹阡，老夫讓你殺了她，為何不聽”曹春明見蕭沐衝搶過了尹妃，心有不甘，看著尹阡怒其不爭。

    “住口，”尹阡憤怒地對他吼道，母妃去世後，他和尹陌被雪豹追殺時，尹妃將他們死死地護在懷裏的情形，他至今還記得，比起母後，剛才他那般侮辱尹妃更讓他心裏憤怒。

    “你，”曹春明伸手怒指尹阡，“你還對老夫威風，若是你聽老夫勸，早點殺了她母子，怎會有今天。”

    “這是我欠她的一命。”尹阡轉身不看尹妃和蕭沐衝，伸手在祭壇上按下一塊石板“今天你們出不去的，火雲，我已經關了所有洞門，即便我殺不死你，我也要拖住你，在月圓之夜煉成魔月功，哼哼，沒拽上尹川，倒拽上一個火雲，也值了。”

    說完，帶著幾個黑衣人連著曹春明，一起翻身進入身後開啟的機關。隨即洞內散發出一陣陣有毒的黑煙。

    餘下的幾個黑衣人看著祭壇和蕭沐衝麵麵相覷，他們互看一眼，舉劍朝蕭沐衝襲擊而來，大概是知道，即便是自己不反抗，不被這黑煙毒死，也被火雲一劍殺死。

    蕭沐衝看著尹妃漸漸中毒，氣息變弱，心裏盤算著速戰速決。於是看也不看那些湧到眼前的黑衣人，一劍揮去，人頭也不回地飛向祭壇。那些黑衣人即刻身劈兩段，死得一絲疼痛。

    機關已經關機，蕭沐衝看了一眼，追是沒有時間了，剛才不該那般廢話，讓他們溜了終歸時留了禍患，他抬頭望天，祭壇頂上數千米高處，一線天光照下，洞內飄忽幾盞燈在他的掌風下瞬間熄滅。

    借助天光，蕭沐衝飛身一腳一腳踢起祭壇上一袋袋麵粉，隨即用劍劃破麵粉袋，不一會兒，洞內彌漫著麵粉吸塵和濃濃的酒香，尹妃在粉塵中咳嗽幾聲，蕭沐衝估摸著酒已經順著水道流到了所有洞裏，麵粉粉塵也被洞頂的風吹散開。

    他躍到尹妃旁邊，一把將她挽起，抬頭幾個飛躍，借力洞壁鍾乳石，飛向千米高的一線天頂，快到洞頂時，伸手入懷扔下了一個火折子。

    八歲時，師父就教過他，密封的環境裏，即便時麵粉也會引起巨大的爆炸，何況還有那許多酒。

    穆紫彥在入山洞水口揮劍除掉了所有的士兵後，收起赤羽劍，轉身看去，剛剛在她打鬥時，又一小半女子衝洞口逃了出來，但此刻洞內還有百十餘人。

    她讓洞外的女子趕緊往山下跑，自己來到洞口，繼續往外拉人，卻聽遠處一峰發出翁翁震動，心道不好，蕭沐衝開始行動了，雖然不知他要做什麽，但既然給她一個時辰，讓她們跑遠，定是有危險的。

    她拉著洞口的女子對她說，“向後麵傳話，你們手拉手，拉緊了。”

    女子點頭聽命，迅速將穆紫彥命令式的話傳向身後，

    “向後麵傳話，你們手拉手，拉緊了。”

    “向後麵傳話，你們手拉手，拉緊了。

    大地震動，地心裏發出一陣陣嗡鳴，像一隻巨大的怪獸從地底鑽來，洞裏的女子恐懼地傳著穆紫彥的話，拉著前麵人的手越發地用力，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將是什麽樣的命運。

    不能再等了，穆紫彥抬頭看向附近晃動的山峰，心想能救出多少是多少吧，隨即起身拉著洞口女子的手，對她說“拉緊了，相信我。”

    說完轉身一躍用力飛起，她身後舒展出一雙透明的赤色翅膀，隨著一聲金翎劃破天際，她拉著第一個女子飛向空中，而女子緊緊拉著第二個女子，就這樣，青山之上，晴空之中，一隻赤色的鳳凰，拉著一眾穿著衣著顏色各異的女子在天上飛翔。

    洞裏本來十分恐懼的女子們，被一個個從黑暗的、恐懼的洞裏拉出，不僅出了洞，還直直地飛上了天，她們先時閉著眼緊緊地抓住前人，再是被一陣不知是喜還是怕的呼喊聲引得睜開了眼睛。

    那緊緊拉著手在天上飛的女子看著山川溪水，沐著久違的和風暖陽，覺得一切如夢似幻，似真還疑；地上那些拚命奔跑的女子仰頭看著天上飛翔的鳳凰，拉著一眾女子像輕盈地舞蹈般，忘記了逃命。

    “鳳凰於飛，翽翽其羽，鳳凰鳴矣，適彼高岡；鳳凰扶搖，九天萬裏”剛剛隨尹川趕到山邊的珈藍看到這一情景，忍不住將尹川在畫舫上的詩吟了出來，如果可以，她也想這般隨穆紫彥飛一遭。但身邊的凝霜和辰風同時說“不好，她飛不動了。”

    二人話音未落，雙雙躍起，卻聽一女子趕上去說道“這麽有趣的事怎麽少了我呢。”隨即她也舒展翅膀，飛上了山頂。

    於是，瞬間，穆紫彥身邊多了三人，身後舒展開一雙白色、藍色和銀色的翅膀，在眾女子身下，用透明的翅膀托著她們的腳，隨著穆紫彥往前飛去，任下方青山震動，峰巒塌陷，大地轟鳴。

    “快跑，”從洞頂挽著尹妃飛出的蕭沐衝看到了穆紫彥幻化成的赤羽鳳凰，已經越過了幾重山，刹那間想起棲霞山頂的鳳凰飛舞，想起了華都大殿之上穆紫彥跳的鳳凰舞姿。但看到了愣在山邊的女子們，他大聲喊道“快跑，山要塌了。”

    珈藍方回過神來，卻發現帶他們趕來救人的尹川已經不見。而她腳底巨石碎裂，人迅速下落，“啊——陛下”珈藍驚嚇中喊著尹川，但尹川哪裏在身邊，珈藍隨那些落石下滑，神色暗然，難道就這麽被埋在山底，再也見不著他了？

    不知為何，她想起了暮雪，當初跟她一起被抄家時，她被尹妃派去了宣夏遇到了納蘭恒，而她留在了瓊川，留在了同樣孤獨的尹川身邊，但納蘭恒眼裏隻有暮雪，而尹川眼裏卻隻有穆紫彥。

    但穆紫彥眼裏呢，哎，這世間兩情相悅就這麽難遇麽，珈藍淡然一笑。

    忽然腰間一緊，珈藍人騰空飛起，她轉身看去，是流楓用一根楓紅色的綢布拉著她，飛向了穆紫彥他們停靠的草甸。

    隔著數個山峰，穆紫彥和凝霜他們看著那溶洞連接的數個山頭，在一陣陣爆炸聲中，紛紛倒塌，陷落，先前那氣勢恢宏的瀑布上遊，滾滾而來的水流，被倒塌的山峰圍了起來，水越積攢越多，不一會兒，一片寬大的堰塞湖泊出現在他們眼前。

    “從此，瓊川又多了一幅美景”辰風落在草地上饒有興致地欣賞著。

    “這湖叫什麽名字呢？”凝霜站著遠望，身後落地的女子們還未回過神來，似乎她們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吧，她們也眼睜睜地看著眼前的景象，看著穆紫彥和他們幾個，一個都不說話。

    “叫辰曦湖吧，好聽”辰風即刻提議。

    “這湖形成時，正是百姓們見到赤羽鳳凰時，不如叫鳳來湖“曦雲白了辰風一眼，隨即提出自己的想法，她真不願意看聽辰風和楚遊為了一個湖的名字再鬥半天口舌。看著穆紫彥在那些女子落地後，翩然落在了草地上，卻盯著那湖泊不說話，曦雲便走到她身邊拍了她肩膀一下，自我介紹道。“紫彥，我叫曦雲”

    “嗯”穆紫彥禮貌地看了她一眼，點頭，隨即又看向那湖泊。嘴裏不自覺呢喃道“剛才明明聽到他喊了一聲。”

    難道是聽錯了，他沒能出來，不可能，他那胸有成竹的樣子絕不可能有失誤的。他將幾座山都炸了，怎麽做到的，他自己應該能逃出來的吧。想到在洞裏，她離開時，蕭沐衝喊住她，看著她的眼神和對她的幾句叮囑，穆紫彥看著前方平靜的湖麵，心裏有些忐忑。

    “你說誰？”曦雲聽她小聲鼓囊，但不知道她說的是誰。卻聽帶著珈藍落在草甸上的流楓問道。“尹川呢，”

    珈藍到現在都還有些恍惚，剛才竟然在天上飛了過來，她雖然有些輕功，但從未想過，自己能夠在那般的高度俯瞰大地，看山川湖水。但想起尹川，她很快緩過神來，“尹川陛下，怕是去救人了。”

    草地上的女子聽到尹川陛下救人，恍然也回過神來，紛紛跪在穆紫彥身後，“多謝赤羽鳳凰救命之恩，多謝各位仙人救命。”

    “仙人？”曦雲笑出聲來，但她看了一眼穆紫彥不言不語的樣子，便將手別到身後，對眾跪著的女子們說道“這樣啊，赤羽鳳凰有別的要緊的事，你們呢，從這條道下山各自回家便是。不用磕頭了。”

    “是”

    “是”

    雖說曦雲不讓她們再磕頭，但眾女子還是千恩萬謝地才從山道走下去。

    穆紫彥依舊看著那湖泊發愣，並沒有過多理會那些女子謝聲。

    “赤羽鳳凰很是美麗啊”

    “嗯，就是性子冷了些，”

    “怎麽冷了，剛才為救我們她急出一身汗，我站最前麵我能看見，她怕是有心事。”

    “是啊，她能冒險救我們，真跟傳說中的一樣，來赤雲大陸來守護百姓的。”

    “嗯！走吧，快回家去。”

    女子們互相攙扶著下了山，聲音自然地傳入穆紫彥的耳中，她不免有些慚愧，就她們的其實是蕭沐衝，她隻是誤打誤撞去了山洞罷了。

    “紫彥，你還好吧，那日在山上發生了何事？”辰風見她一直不說話，開口問。

    “尹阡抓了尹妃，我來不及跟你們說，便跟到了這裏。”穆紫彥回答。

    “你怎知尹阡會抓人，我們都上山救火去了。你卻留了下來。”辰風一直不解。

    “因為父親，父親的死。讓我不敢相信表麵的東西。”穆紫彥回答，沒有轉身，人依然看著眼前的湖麵。

    這是穆紫彥第一次在他們麵前提起父親，卻是這麽平淡，這麽冷靜，在北桑訓練時，他們就從馨兒寄給程玥的信中點點滴滴了解了穆紫彥，知道了這位未來的尊主、要保護的人時何樣的性格，羨慕她無憂無慮生活，想象她俏皮聰明的模樣，卻不想她的無憂無慮背後她要承擔的更多，那俏皮聰明的紫彥經過華都那場變故，還能不能回來。

    “幾座山都踏了，這是怎麽做到的？尹阡應該被活活埋在下麵了吧”流楓看著眼前漸漸由渾濁變為清澈的湖水，大破了眾人的沉寂，說罷看了一下珈藍，“也不知尹川怎樣了。”

    “他會沒事的，”珈藍雙手握在胸前，嘴上說沒事，心裏明顯在祈禱。

    她十指纖細，脖頸雪白，看在流楓眼裏，很是靜雅，不覺想起從北桑回華都後，他保護冷冰凝去樂坊初見她的情景，或許那第一眼，她便在他心裏烙下了揮不去的印記，但隻一麵，他再也尋不見她，後來才知她是尹川的侍女，她竟然甘願做一名侍女，做一名永遠走不進尹川心裏的侍女。

    “珈藍樂師，您當初教冷冰凝時，是否已經知道她不是穆紫彥？”流楓問。

    珈藍放下手，看了一眼穆紫彥，“開始不知道，後來尹川說彥兒不太喜歡彈琴便知道了，那是彥兒去東嶽的時候吧。陛下尋不見她，很是著急呢。”

    穆紫彥聽到東嶽兩個字，恍然收神，蕭沐衝帶著東戎人說要開山引水，他定是能排山倒海的，這幾座山算什麽，她有什麽好擔心的。

    “我剛剛”辰風似乎看明白了她的心思，“我剛剛好像聽到了一個熟人的聲音。”

    “誰？”曦雲見有人打破寧靜，順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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