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修凡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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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牆青瓦、靜水繞人家。千年古鎮永安鎮這幾日車轍輪轉、人來人往。
修凡坐在長著狗尾草的青瓦上,整個鎮子的風景一覽無餘,潘魚兒通過天目司傳了信給他,尹川作為子翼星已經命令赤羽十二翼全力協助火雲軍攻打北桑,燕池讓他籌備好輜重後,將後援保障任務交給林天浩,即刻加入戰鬥。
他等著甑想裝滿最後一車金甲盾牌,今晚即刻北上,甑想跟他嘮叨了一番,還提到了不能說話的穆紫彥與雪影馬相遇的事,原來她離開西山後也去了赤方,原來她就是蕭沐衝真正的赤羽鳳凰。是上天太會捉弄人,還是人自己太過迷茫。當初蕭沐衝聽他們的,多去穆府走動走動,不就什麽都知道了。怪不得她在大殿上拉著他那般傷心。
“想什麽呢?”甑想爬上屋頂,坐在了他身邊,遞上了一壇酒。
修凡接過酒,想了想又還了回去,現在已經進入戰鬥狀態,按火雲軍的規矩,已經不能沾酒了,即使蕭沐衝不在,即使當初立規矩的燕池不在,即使他修凡最是遊戲耍滑,但這個時候他還是知道慎獨的。“如此秋高雲闊,想起了一個人。”
甑想見他放下酒,看著那些士兵一車車運他幾個月來趕製的金甲盾牌,已經了然,“想你的心上了人了吧,這不是剛剛送走麽。況且征南軍就在附近,想就去看看,大老爺們還這般心思。”
修凡笑了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當初東灘營裏她鬼精靈一般,教潘魚兒他們如何贏了蕭沐衝,她坐在草垛上甩著腿吃美食的模樣,是華都女子不敢也不會有的灑脫,她會拿著火雲劍當燒火棍,膽子大得能跟天權對打,卻又那般怕蛇。”
甑想聽著修凡喋喋自語,看著他眸光裏那些難以隱藏的喜愛,自己喝了一口酒,笑著說道“兄弟,你說的應該不是前日來的蕭家姑娘吧,你心裏有了其她女子?”難怪你遣人將她送到她哥哥那裏去。
修凡聽了自嘲一笑,剛才那般想得入神,倒是失了分寸,“哪裏是心裏有了其她女子,我心裏自是隻有菲菲。”幸好沒有喝酒,不,以後再也不敢喝酒,尤其是在蕭沐衝麵前,有些話,有些事,有些人,他永遠隻能藏在心裏。想著這些,他拿出自己的玉蕭對著秋日清風吹起了悠揚的曲子,一曲終了,竟然發現,自己吹的竟然是冷冰凝在月夜裏彈奏的曲子。
誰揮長劍,
斬斷琴弦快意沙場,
誰聽梵音,
一曲簫寒天涯兩忘;
癡情望你月影成雙,
山河作畫佳人在旁
修凡望著落日晴空,心裏感歎,蕭寒,你其實是幸運的,世人都知道你等著誰,愛著誰,為誰而傷,要知道有一種等,是無望,有一種愛,是僭越,有一種傷,是可笑。
陛下,潘魚兒告知你已經尋回了佳人芳心,為何不多繾綣纏綿一些時日,卻要急急地揮劍戰鬥呢,要知道人間最難兩情悅,最苦良辰短啊。
想起了近在咫尺的蕭沐菲,想到她對自己的一片癡心,他莞爾笑了笑,“修凡修凡,我是自修的一顆凡心”
甑想在一旁聽完修凡的曲子,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是一個打鐵的粗人,聽萬曲不關心,聽你一曲卻動情良多,隻覺得這屋上花草也令人生情叫人想念一般。”
“你日日在此,想著便上來瞧一瞧得了。”修凡被他這一粗漢說了幾句感悟逗樂了,收起了簫瞧著那幾車兵器鎧甲已經裝完,“都搬完了,老子得上戰場殺敵了。”說著準備跳下屋頂,
卻被甑想拉住,“你怎知我日日在此。”
修凡轉身望向甑想,隻聽他說“我匠鋪裏還有一套,鎧甲盾牌還有寶劍。那是我的。”
“你要參軍?”修凡問。
“嗯,我要參加火雲軍,這是蕭沐衝答應過我的。”甑想黝黑的臉上流露出久久期盼的欣喜的目光,“走,我媳婦已經備好酒菜,不,現在起我隻吃菜,也不喝酒。”
修凡見甑想這欣然的笑容,想起當初蕭沐衝勸他入夥,不,加入火雲軍的情形,他定不是被蕭沐衝三言兩語說服的,而實實在在被火雲憧憬的天下所吸引的。
“好,就衝你這就句話,我今晚陪你喝一杯,下次見到燕池咱們一起領罰便是。”修凡起身重重地拍了一下甑想的肩膀,二人即刻準備跳下屋頂。
鐵鋪裏間,一張木桌,七八道精致的江南小菜在這晚飯時刻,散發出令人饞涎欲滴的香味。
“嫂子做的菜很是誘人啊,大哥吃完去從軍怕是要想家了。”修凡直接上手拿了一塊牛肉入嘴,邊吃邊笑嘻嘻地誇甑家嫂子。
“想家就多打勝仗,早日打敗北桑軍,大夥兒都回家過好日子。”嫂子端來一大碗湯,先給他們盛了兩碗,“忙了一下午沒喝水,當水喝了吧”
“不喝,今兒,我麽喝酒。”甑想從廚房搬來了兩壇酒,剛準備打開,卻被媳婦一把搶了去“要從軍了就有從軍的樣子,這般去打仗,不僅違規,還害己害人。害了自己不說,一不小心連累了其他兄弟,若你要喝酒,這兵不當也罷。”
“這”甑想被媳婦劈頭蓋臉罵了一通,看了看修凡,又看了看自己的媳婦。
“嫂子有見識,是修凡唐突了,”回期直待烽煙靜,不遣征衣有淚痕,甑想這一去,最牽掛不舍的是他媳婦,此後她將日夜期盼征人回歸,如想著他飲酒誤事,豈不是更添愁。
想了想修凡開口道,“此去行軍,我向嫂子保證,甑大哥不沾一滴酒,現在起,隻喝湯。”他不敢發願定能將甑想完好帶回來,怕話說得太滿,但心裏已經下了決心。
以湯代酒,吃著美食,二人爽朗地聊起天來。
“修凡,跟我說說你們的火雲軍吧,”
“嗯,從哪說起”
“就從你們十個人說吧,據說你們都有一把自己的劍”
“嗯,我們的老大,我不是說陛下,而是說守護星中的老大,他還未出現,”
“還未出現,他是什麽人?這麽沉得住氣。”
“他定然會出現的,但我想蕭沐衝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修凡正說間,忽然風起雲湧,蒼穹黑暗,雷電滾滾落下,一條赤色的火龍在雲層間飛騰,在雷電間怒嘯。
“甑想,飯吃不成了,你隨林天浩即刻出發,我要去赤方看看。”修凡見到那景象,想起了潘魚兒信中所說天劫一事,心裏猛然吃驚,蕭沐衝定是替穆紫彥去赤方受劫去了,那條火龍不是他是誰?他不等甑想反應過來,人已經消失不見。
丹都城內,偏僻的院落。招幽站在樓閣上看著那一番天象,心裏暗自慶幸,果然他料的不錯,雖然不是赤羽鳳凰,不是穆紫彥,卻還是有人為了救赤方,去受天劫的。他慶幸昨日天璿和瑤光問他要龍淵劍,他尋了借口沒有給他們,更慶幸在司馬朝忠化解了禁衛軍、整肅丹都之前隱藏了起來。
“招幽,師父已經將你驅逐出西山,你竟敢再來明曦台?”
“師弟,你真覺得師父和師兄是對的麽,如果他們是對的,為何穆連城夫婦會死,為何百姓依然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你將步塵、步染如何了”
“他們本就是我的徒弟,我定然不會傷害他們,我從未想過傷害任何人,我隻想幫天下人。天地不仁,萬物芻狗,師弟,你們守護那赤羽鳳凰是仁還是不仁?火雲想要成就大業,就得懂得取舍,隻有懂得取舍,方能有另一番天地。”
“你想說什麽”
招幽想起西山上與玄實的見麵,目光露出深不可測的笑容,笑容中有嘲諷,有得意還有不為人知的大膽。嗬嗬,玄實,你想得太天真,你對了,卻又錯了。
“叔父,”趙陽站在他身後恭敬地拜道“那棲霞山上發生了何事?”
“天劫”招幽沒有轉身,背著手冷笑著回答。
“天劫,是誰在受天劫?”趙陽不解,赤方大難,百姓們都說赤方要遭天譴。
“火雲蕭沐衝,他在救赤方百姓,”招幽冷冷地看著遠方棲霞山上的天雷,如果沒有數錯,已經有十道了,那山上的罡風勁猛,現在尋常人是近不得的。“可惜,天璿他們一早回了北桑。”
“國師這是可惜什麽?”天璿的聲音忽然自身後響起。招幽轉身見到他吃了一驚,他不是跟瑤光一早回去了麽,他這是來取龍淵劍的?
“國師莫慌,我讓瑤光回了北桑,自是留下來助國師一臂之力的。”天璿瞟了一眼招幽,銀發在旋風中飛舞,人站在纖細的欄杆上安然不動。
“天璿大人”招幽見到這七烈當中最是會動心思,最是會質疑他,也最狠戾的人物,心下不敢怠慢。“在下留下龍淵劍,正是等最佳時機的,絕不敢對帝江陛下有二心。”
天璿看了一下招幽,一個凡人能在他們眼皮底下翻出多大的浪來,即便你有二心,也得你有這個本事。“天樞可以容你一切,但若你有一十二心,天樞一掌就將你化為齏粉。”
“在下自是不敢。”招幽聽著天璿冷冷的警告,弓著身子小心翼翼說道。
“轟—嚓—”天璿身子晃了晃,招幽被又一陣風雷震動,隨著晃動的房屋搖晃了幾下才站穩。“天璿大人,火雲受劫千載難逢,不如趁機”
“火雲豈會坐以待斃,國師異想天開。”天璿一向瞧不上招幽這樣自作聰明又野心膨脹的凡人。
“有天璿大人相助,招幽自有辦法。”招幽站直了身體,很是自信地盯著天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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