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試煉最難的地方在哪裏？

    不是嚴寒，也不是饑餓。

    而是周圍環境種種對少年們心誌上的考驗。

    “我現在越發確信明天就是結束之日了，連北極熊他們都要離開了，這場試煉沒了監考人，那也就到了結束的時候”

    白州對小團隊裏的人這麽說。

    少年們聽得若有所思，每個人都陷入沉思。

    “我有一個問題。”

    忽然有人出聲，所有人循聲看去，意外發現是在團隊中一直沒什麽存在感的列夫。

    列夫看著白州的眼睛，吞吞吐吐，猶豫著說道：“如果，我說如果白你的推斷都是錯誤的。那我們豈不是全都要死？”

    氣氛一瞬間凝滯下來，變得有些沉重。

    “草，你說什麽呢”

    安德烈忽然暴躁起來，一伸手拽住列夫的衣領，怒道：“你現在說這些是什麽意思？你是怕了嗎？你這個膽小鬼，你可以滾去找北極熊，讓他帶著你回去”

    列夫大驚慌地叫起來：“我說了是如果，我隻是問問，就當我沒問過好了”

    “那幹嘛還要開口？！”

    安德烈有點想在列夫的臉上狠狠捶上幾拳，卻被白州給阻止了。

    白州沉思一會兒，斟酌著開口道：“列夫說的沒錯，我的推斷很可能是錯的。大家或許會送命”

    氣氛頓時一窒，所有人安靜下來，定定地看著白州。

    白州的目光在每個人臉上掃過。

    莉莉婭、安德烈、列夫還有冰河。

    四張或懵懂或直爽或冷靜或狡黠的稚嫩臉龐。

    白州忽然覺得很愧疚，這場試煉對他來說僅僅隻是一場試煉。

    這幾天下來，他有八成的把握自己在試煉中死亡最多隻會造成任務失敗的結果，不會有什麽損失，甚至還有收獲。

    可跟著他們的少年們為此堵上的卻是自己的性命。

    “所以如果你們害怕，想要退出，誰都不會怪你們”

    白州停頓一下接著開口道：“就算你們全部都選擇退出，也沒關係。但我還是會選擇走完這最後一段路。”

    “特別是你，莉莉婭”

    白州轉頭看向莉莉婭，認真說道：“我真的希望你可以跟北極熊他們離開。你的體質太弱了，明天會很危險，我怕你撐不到結束。這次不會有被抬上車的機會了。”

    北極熊他們一離開，整片雪原就隻剩下他們五個。

    也就是說，留給他們的隻剩下兩條路：要麽通關試煉，要麽永遠被風雪掩埋。

    莉莉婭的眼眸就像月光下的貝加爾湖，澄澈透明，閃著淡淡的微光。

    她吸了吸鼻子，上前一步緊緊抓住白州的衣袖，聲音很輕卻很堅決地說道：“反正你會背我的對嗎？你不會丟下我不管的對嗎？”

    “對！”

    白州還想說點什麽：“但是”

    “那就好了呀。”

    卻被莉莉婭打斷了，然後她也不說話，倔強地看著白州，就像賴上他了一樣。

    白州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白，你別傻了，誰會退出？”

    安德烈像獅子一樣審視所有人，尤其是列夫，威脅道：“誰想退出，就先嚐嚐我的拳頭。”

    列夫張了張嘴，在安德烈的拳頭麵前垂頭喪氣地低下頭不說話了。

    白州最後的目光落在冰河身上，後者看了他一眼，往嘴裏塞了一塊巧克力，淡淡道：“作為領導者的你，這時候就不應該說這種喪氣的話啊哥哥”

    最後兩個字聲若蚊蠅，冰河也立刻偏過頭去不再看他，白州卻聽得一清二楚。

    “哈哈”

    白州笑起來，用力拍拍冰河的肩膀，半開玩笑道：“其實，我還是有九成的把握的，畢竟有你在我身邊。”

    冰河的臉唰一下紅了起來，嘟囔著掙開白州的手掌，很是受不了這突如其來的表白。

    “嗬嗬，都是兄弟嘛。”

    安德烈在一旁憨憨地笑。

    白州則笑得一臉神秘。

    這哪裏是兄弟表白，他想說的其實是：因為冰河是主角，有主角光環籠罩著，怎麽可能會出事呢。

    但這話他不能說出來。

    除了白州五人，所有的其他所有少年都選擇了退出。

    而退出之後的好處是，他們喝上了熱乎乎的肉湯，甚至還有暖手寶、保暖睡袋等等。

    這令少年們越發覺得這個決定的明智，甚至有人還故意趾高氣揚地捧著這些東西在白州他們麵前轉了一圈。

    “傻瓜，隻有三歲小孩才會相信你那些關於聖戰士的鬼話呢”

    那個第一個提出要拿回自己食物的少年對白州極盡嘲諷。

    安德烈氣得要上去揍人，卻被白州一把拉住。

    “不用理會他們”

    白州平靜地說道：“他們隻是因為我們做到了他們做不到的事情，而感到惱羞成怒罷了。這是一種掩蓋自身失敗的可憐行為”

    白州超然的心態來自於他試煉者的身份，跟np有什麽好計較的呢。

    安德烈忿忿地坐下了，莉莉婭一直都很安靜地坐在白州身邊，列夫則從剛剛開始就一直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隻有冰河，他低聲重複著白州說過的每一句話，看著白州眼底深處的那一絲崇拜越來越濃。

    第五個夜晚過去。

    白州被寒冷凍醒，醒來看到熄滅的火堆，還有空了大截的血條微微歎口氣。

    沒有北極熊他們晚上添火，他至少白白損失了一百點生命值。

    生命值隻剩下五百多點。

    帳篷內一片狼藉空蕩，在他睡著的時候，北極熊跟退出的少年們已經全部離開了。

    很有蕭瑟的意味。

    白州搖搖頭，收拾心情站起來，慢慢活動身體。

    冰河也醒來了，好像白州就是他的鬧鍾。

    莉莉婭還蜷縮在毛毯裏，像隻冬眠的樹袋熊。

    白州剛想去叫醒她，忽然看到安德烈眼睛紅紅地從外麵走進來，身上披著雪花。

    “怎麽了？”

    白州微微皺眉。

    安德烈搖搖頭，“雪下得更大了，風也大，跟冰刀子一樣”

    安德烈說了兩句忽然暴躁起來，大聲道：“列夫那個混蛋，膽小鬼，懦夫我早就猜到他會溜走的，我昨晚就該狠狠揍他一頓！”

    列夫果然還是選擇了退出嗎？

    白州心裏有點複雜，但不意外。

    列夫是安德烈三人中最精明狡黠的一個，他的性格驅使他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以後會有機會揍他的。”

    白州拍拍安德烈的肩膀，安慰道。

    安德烈和列夫伊戈爾的友情在車上就開始了，現在兩個同伴都離他而去，換誰誰的心情都不好受。

    安德烈還在悶悶地說些咒罵的話。

    白州走到莉莉婭身邊，輕輕呼喚：“莉莉婭，醒醒”

    莉莉婭睡得很沉，白州又推了推，還是沒有反應。

    他的臉色忽然凝重起來，手上用力搖晃。

    “醒醒！”

    莉莉婭終於緩緩睜開眼睛，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卻什麽也沒說出口。

    白州摸了摸莉莉婭的臉頰，滾燙無比。

    他的心猛地沉下去。

    最糟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莉莉婭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