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4、誅心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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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
靳西來雙手上下摸了摸,似乎有些尷尬的說道:“不好意思,出來的太著急,沒有帶著見麵禮,等會回去再給你們準備。”
“靳大哥您客氣了。”紫無雙燦爛一笑道。
“應該的!”
靳西來很認真地說道:“初次見麵怎麽能沒有見麵禮呢?肯定得補上!”
“嗨,自己人,這麽見外幹嘛!”楚牧峰不由得笑了笑。
“那走吧,咱們這就去見老大,他那邊正在忙活著布置婚房,已經差不多,你去瞧瞧還有什麽需要補充的,咱們一起再搞搞。”
靳西來幫著拿過行李,一邊走一邊說道。
“好!”
一行人就乘坐車離開。
……
北平城一處酒店。
這裏住著的是寧傲春的家人,因為是要嫁閨女,所以說寧家過來的人不少。
家裏是肯定住不下的,自然是要住酒店。
這家叫做蓬萊閣的酒店,雖然不是最奢華,但在北平城也是有點分量的,所以光是在這裏包了十來個房間,就讓範喜亮花了不少錢。
三樓的一個房間,幾個中年人正在喝茶聊天。
寧傲春是沒在場的,在這裏的都是寧家的長輩,比如說寧傲春的父母,寧永東和黃月桂,還有她的二叔二嬸和三叔三嬸。
大家都知曉了寧傲春要嫁到北平城來的,所以這些親戚都是乘坐火車趕過來的,反正也沒有多遠的路程。
“大哥,不是我說,您這次真的太縱容了,怎麽就能任憑傲春自己做主那?她一個女孩子家,懂什麽?”
“您應該看過範家了吧?範喜亮就是光棍一條,家裏的父母也是那種窮酸模樣,範家更是簡陋不堪。”
“這和我在津門城給您介紹的那位相比,差的是天上地下。”二叔寧永南有些無語的抽著香煙說道。
“誰說不是!”
同樣鄙視的還有老三寧永西,他皺著眉頭,冷聲說道:“這也就是咱們先過來,你們說要是明天老四過來,他會怎麽想?”
“還有跟著老四過來的可是咱們寧家的老太爺,那位雖然說不是咱們的親爹吧,可也是親三叔的,三叔老人家最瞧不起的就是那種莫落戶!”
“要是說被他看到範家是那種景象,甚至就連婚宴都是在這種小酒店舉辦,他沒準會當場發飆。”
“那你們怎麽說?”
被這樣說著的寧永東沒好氣的說道:“你們又不是不清楚傲春那丫頭的脾氣,她那個火爆的性格認準的事,誰能扭得過?”
“就這事,我和你們大嫂又不是說沒有勸說過,有用嗎?我們甚至還想要禁足,不照樣是沒用的嗎?”
“行了,來都來了,就這樣吧!”
寧永東站起身,神情不悅地走出房間。
留下幾個人麵麵相覷,紛紛發出一聲歎息。
是啊,他們也就是在這裏抱怨兩句而已,難道說還能真的強行幹涉不成?
別忘記寧傲春的身份,那可是中央警官學校的老師。
不是他們所能隨便指摘的。
……
範家。
範喜亮這邊已經將婚房簡單的裝修好,雖然說沒有想象中那樣華麗富貴,卻也是多出幾許喜慶和溫馨。
而在寧傲春的眼裏,所謂的豪宅根本就是浮雲,她喜歡的就是範喜亮這個人,真的要是為了虛榮富貴的話,排著隊追求她的有錢人多的去了。
“老範,我先回酒店那邊了,有什麽事記得給我打電話。”
站在門口,寧傲春笑著給範喜亮整理了下衣領說道。
“好!”範喜亮點頭應道,眉宇間浮現的都是喜悅之情。
結婚是大事,是好事,能和自己喜歡的女人結婚,更是大事中的好事。
範喜亮感覺這輩子算是值得,為了寧傲春,哪怕去死都願意。
“你給阿姨叔叔說聲,我就不進去了。”
“嗯,沒事,你回去吧!”
等到寧傲春離開後,範喜亮就回到院中。
在這裏坐著兩個老人,他們不像是寧永東和黃月桂那樣保養得很好,雖然說他們的年齡比寧永東兩口子還要小幾歲,但因為是農民的身份,在長年累月的風吹日曬中,顯得格外蒼老滄桑。
老爹範建偉手裏拿著旱煙袋,坐在板凳上,雙眼渾濁,手臂全都是幹裂著,看向範喜亮說道:“傲春回酒店了吧?”
“嗯,回去了!”範喜亮站著應道。
“小亮,來,我和你娘想和你說兩句話!”
“好!”
範喜亮坐在對麵的青石凳子上,帶著淡淡笑容說道:“爹娘,你們要給我說什麽?”
“臭小子,不要嬉皮笑臉的,我和你說的都是最重要的話。我和你娘見過傲春的父母,知道人家是有社會背景的大人物,咱們能迎娶傲春是咱們範家祖上燒了高香。”
“我也知道,他們寧家是瞧不起你的,瞧不起咱們家……你先不要著急爭辯。”
範建偉當場就打斷想要解釋的範喜亮,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和你娘又不傻,我們有著眼睛,是能看得清楚他們的嘴臉。”
“咱們這裏的確是有些寒酸,咱們家也的確是沒有什麽錢,但你要記住,不管傲春的爹娘怎麽說,你都要忍著,你是要和傲春過日子的,又不是和他們爹娘,有什麽氣,忍一忍,別讓人家閨女難做,懂嗎?”
“嗯,我懂!”範喜亮重重點了點頭道。
“懂就好,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啊!”
說完,範建偉就開始抽旱煙。
旁邊母親苗華翠則是從兜裏拿出來一個小紙包,遞過去說道:“咱們家最值錢的應該就是這對手鐲了,你拿去給傲春吧。”
“娘,這個還是您給吧,我給算怎麽回事。”範喜亮搖頭拒絕道。
“也行,那就我來給!”苗華翠收起來。
“爹,娘,我知道你們是擔心什麽,不過你們不用擔心的。我和傲春是真心相愛的,我們關係好著那。”
“不會因為誰就改變的。至於說到傲春父母那邊,他們雖然說是瞧不上我,但是我有信心,能在軍隊混出個人樣,到時候他們遲早得對我高看一看。”範喜亮充滿自負道。
“好樣的,要的就是你這句話。”範建偉舒心笑道。
兒子英雄,前途無量。
兒子慫貨,黯淡無光。
範建偉這輩子最大的成就就是生了範喜亮這麽一個兒子,在他心中範喜亮現在所贏得的成就是值得驕傲和自豪的。
砰!
就在一家三口聊天時,突然門口跑進來一個人,看到是誰後,範喜亮有些詫異地問道:“小六子,你怎麽會來這裏?你不是跟著你們家少爺的嗎?”
“範先生,我就是為了我們家少爺來的,您趕緊去救命吧,我們家少爺在飯館那邊被人扣住了,說是沒有一萬法幣,他們是不會放人的,您趕緊去吧!”小六子急聲喊道。
“一萬法幣?”
範喜亮猛地一顫,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張口就是一萬法幣!
一萬法幣能夠做多少事,你清不清楚?張嘴就要一萬,當我是開銀行的嗎?
這個寧傲誌真是個紈絝子弟,盡會惹是生非。
“小六子,你給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們家少爺到底是做什麽事,會被人要這麽多錢?”範喜亮深吸一口氣問道。
“就是我們家少爺今天是去參加一個同學聚會,您也知道的,我們家少爺是從北平城這邊畢業的,在這裏有很多同學。”
“我也跟著過去的,原以為就是很普通的一個同學聚會,誰想竟然會有人鬧事。少爺一怒,就和人家動起手來,這不人家那邊人多勢眾,把少爺他們都給扣住了。”
“那邊讓每個人都回去喊人,拿錢贖人,我這不是不敢去找老爺太太說這事,隻要來給您說了。”
“這也是少爺的意思,少爺是想要讓您過去救他出來!”小六子嘴皮子挺利索,三言兩語就將事情原委說出來。
又是打架鬧事?
範喜亮眉頭浮現幾分不悅之色,之前就聽寧傲春說起過,她的這個寶貝弟弟是個無法無天的大魔王。
在津門的時候就經常鬧事,沒想到來北平城參加自己姐姐的婚禮,都能搞出這樣的麻煩事來,你難道說就不能消停點嗎?
參加個同學聚會都能和人開仗,我真是無話可說了。
而且就衝著你的風評,我怎麽感覺好像理虧的人會是你呢。
“範姑爺,我們家少爺說了,您要是不過去撈人救命的話,他是不會同意您和大小姐的婚事,他肯定大鬧婚禮現場的!”
小六兒看到範喜亮竟然還在這裏猶豫遲疑,不由就將寧傲誌的話說出來,甚至他看過來的目光都變得有些不耐煩。
範喜亮臉色唰的陰沉。
“小亮,你就去看看吧,好歹是你的小舅子。”範建偉擺擺手說道。
“說的就是,不管怎麽樣,先把人帶回來,別真鬧出什麽事!”苗華翠也附聲道。
“那我就過去一趟!”
範喜亮剛走出門口,就碰到了迎麵走進來的楚牧峰四個人,他臉色大喜著走上前去,和楚牧峰緊緊擁抱了下。
“老四,你來了!”
“當然,不單我來了,還給你帶了兩個幫忙的,怎麽樣,行不行?”
楚牧峰笑著說道。
“歡迎,當然歡迎!”
範喜亮瞥了眼後麵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孩,連連點頭。
“那,你和老二先去屋裏坐會,我出去辦個事,馬上就回來。”
寒暄過後,範喜亮指了指裏麵說到。
楚牧峰不由得挑眉問道:“老大,需要辦什麽事我們來辦,你現在就要留在家裏,安安心心準備當你的新郎官好了!”
“對了,咱們的寧老師沒有過來視察下你這婚禮準備工作呢?”
“這個……”
範喜亮遲疑了下,皺著眉頭道:“有個突發情況需要去處理下。”
“突發情況?”
楚牧峰跟著說道:“發生什麽事了?”
“嗨,也沒什麽,我能處理好的!”範喜亮吞吞吐吐地說道。
楚牧峰臉色微沉,頗為不悅的說道:“老大,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磨磨唧唧了,我和老二是外人嗎?你有什麽事直說便成。”
“在這北平城中,我們兩個自問還是有點薄麵,相信不管什麽事都能處理好。”
“這……”
範喜亮又開始這個那個起來,看到他這樣,範建偉從院裏麵走出來,楚牧峰趕緊打招呼,然後前者就代替範喜亮說了說剛才的事。
“小亮這是要去撈他小舅子。”
原來如此。
楚牧峰瞥視向小六兒的眼神陡然變得有些淩厲,把他看得有些心虛的低下頭來。
“你老實跟我說,是不是你們家少爺先挑釁鬧事的?”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我們家少爺是挨打的一方,現在更是扣在那裏。”
見楚牧峰氣勢不凡,小六兒慌裏慌張地說道。
“哼!”
楚牧峰是什麽人,當著他的麵敢撒謊,一眼就能洞穿。
他懶得搭理小六兒,而是衝著範喜亮說道:“老大,走吧,我們陪你去一趟。”
“成!”範喜亮也沒有再遲疑。
“雙兒,小鳳,你們兩個留下來幫著布置新房。”楚牧峰側身說道。
“好的!”
紫無雙和血鳳乖巧地點了點頭。
“咱們走!”
坐在轎車裏麵,楚牧峰遲疑了下,還是沒有忍住,衝著範喜亮發問道:“老大,你就給我們直說吧,這個寧家到底是怎麽想的?”
“之前你和我打電話通知的時候,我就感覺你當時的語氣不對勁。現在來到這裏,又聽到什麽寧傲誌鬧事的事,我就想知道他們到底是來參加婚宴的還是鬧場子的。”
“這個……”
“我說老大,咱能別這個那個的了嗎?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婆婆媽媽。”
“這樣的你,還是寧老師喜歡的那個耿直漢子嗎?寧老師喜歡你什麽,難道你一點都不清楚嗎?”
楚牧峰立刻打斷範喜亮的遲疑,很是不爽地問道。
“老四說的不錯!”
靳西來也在旁邊敲邊鼓著附聲說道:“老大,你就趕緊說說吧,這裏又沒有外人,你要是說不對我們說,還能和誰說這事。”
“哎,這事說來話長啊!”
範喜亮早就想要找人說說心中的苦悶,這不正好是楚牧峰和靳西來,也就沒有必要遮掩。
要是說連這事都遮掩隱瞞,還談什麽兄弟之情?
當他將寧家那邊的態度說出來後,楚牧峰和靳西來的臉上不由閃過一抹冷意。
“我之前真的沒有想到寧家會是這樣的家族,我以為我和傲春彼此相愛就能結婚,寧家也會支持我們,可誰想去過寧家之後才知道,我的這個想法有多可笑。”
“寧家上下,就沒有一個人說站出來支持我們的,他們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鄙夷。”
“說我窮困潦倒,說我是個臭當兵的,說我是個沒有前途的人,說傲春要是嫁給我的話,那就等同於一輩子也別想翻身。”
“這些話我都能忍受。”
“誰讓這些也是傲春在承受,我既然喜歡傲春,就要做出點事來,讓她知道我和她是站在一邊的,我永遠都會陪伴著她。”
“你們兩個或許還不知道,這次寧家會答應我們的婚事,也是因為傲春的以死相逼,要不是她那樣做,寧家是絕對不會答應。”
說到這裏,想到當初的情景,範喜亮眼角就流露出一種深深的無奈和憤怒。
無奈的是這個殘酷的現實。
憤怒的是傲春當時以死相逼。
“實不相瞞,我們兩個人的結婚,幾乎是花光了我的所有積蓄。可即便是這樣,仍然是沒有滿足寧家那邊的要求。”
“說起來這個我就感覺挺丟人的,這事我也隻和你們說,你們可不能外泄,不然傲春肯定會不高興。”
“什麽事?”楚牧峰肅聲問道。
“給寧家的彩禮是你們嫂子拿出來的,那些都是她的積蓄,她像是早就知道家裏人會是這樣,把錢都給了我。”
“可即便是這樣,也不夠寧家索要的彩禮錢,說的是等到結婚的時候要我拿出來。我讓你們三個回來,也是想要給你們借點錢。”
範喜亮說到這裏,感覺臉上一片燥熱,開口借錢,真是件難以啟齒的事。
這番話就算楚牧峰不問,範喜亮也會找機會說。
畢竟他現在能借錢的隻有楚牧峰三個,他不想跟軍隊裏的同僚借錢,那裏都是幫苦哈哈,來當兵賺點錢也都不容易。
“勢利眼,虛榮臉,以死相逼,嘿嘿,他們到底是在嫁閨女還是在賣閨女!看來他們能答應前來參加婚宴,也是存心想要瞧您的笑話。”
“要是說您到時候拿不出來這筆錢,你說他們會不會直接翻臉?”楚牧峰沉聲說道。
“肯定會的。”
靳西來冷挑眉說道:“我就說那天和老大去接寧家人的時候,感覺氣氛不對勁。那些人一個個的眼高於頂,看向老大的眼神不是親切反而是怨恨。”
“我當時還問老大,他說沒事,現在看來豈止是沒事,簡直是事大了。老大,我和老四想的一樣,這個寧家人這次擺明車馬炮的過來,恐怕不隻是想要參加婚宴那麽簡單。”
“我知道。”
範喜亮點點頭,很冷靜地說道:“你們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還知道婚禮的時候拿不出來他們想要的彩禮錢,他們真的會二話不說就帶著傲春離開。”
“這話是他們親口給我說的,所以你們也不用在這裏胡亂猜測。”
“嗬嗬,還真想這麽幹啊!”
楚牧峰嘴角一翹:“幸好當初我去津門辦事的時候沒有按照您說的話去找他們,要不然指不定會怎麽吃閉門羹那。老大,我聽老二說,寧家四兄弟這次都會過來?”
“是的。”
範喜亮沉聲說道:“寧家總共有四個兄弟,傲春的父親寧永東是家主,掌管著家裏的大小事情。”
“二叔寧永南是當兵的,三叔寧永西是經商的,四叔寧永北是從政的。寧家這些人雖然說都不是多高的位置,卻也是全麵開花。”
“這次他們四兄弟一起過來,或許我未來的嶽父嶽母是想要參加婚宴,給我點麵子,但其餘三位叔叔肯定不這麽想,他們是絕對想要破壞我們的婚姻。”
“在他們眼中,傲春原本應該是用來和上流社會聯姻的,豈能這樣隨隨便便就嫁給我?”
“嘿嘿,真夠現實的!老大,您就說吧,他們開出來的彩禮是多少錢?”楚牧峰問道。
“三萬法幣!”
範喜亮豎起三個手指說道:“我已經湊了一萬法幣,但還差二萬,老二,老四,我知道你們或許有點積蓄,但應該不會太多,所以這筆錢我準備先找老三借。”
“他家畢竟是經商的,他也開始接觸家族生意,應該是有點錢的。老三也說了,這次會帶著錢過來,如果不夠,再跟你們借點。”
“嗬嗬,真的是有意思的一家人。”
楚牧峰眼底迸射出兩道寒光,嘲諷的說道:“老大,這個結婚你不能光想著隻是你和嫂子的事,其實這是兩個家庭的事情。”
“你不說我也能想到,他們都能這樣對你,何況是叔叔阿姨?在他們寧家人的眼中,叔叔阿姨應該一點地位和分量都沒有。”
範喜亮偌大的漢子聽到這話,麵露羞愧。
楚牧峰說的這些範喜亮比誰都清楚,因為雙方父母見麵的時候,寧家人幾乎是將那種不耐煩和冷漠寫在臉上。
他們都沒有一點準備掩飾的意思,就那麽直截了當表現出來。也就是說還有點最起碼的底線,沒有說當麵羞辱,要不然範喜亮肯定會當場翻臉。
可即便這樣,範喜亮都感覺很羞愧,無顏麵對父母。
他也憋屈的很。
有時候他都在想,因為這個結婚就讓父母遭受這樣的白眼和蔑視,值得嗎?
這樣的婚姻就算是擁有了,以後真的能幸福嗎?
“其實我曾經想過不結婚算了,我……”
“行了,打住吧你。”
楚牧峰當場就打斷範喜亮的話,狠狠瞪了一眼,“寧老師對你是什麽樣的,不要給我說你心裏沒數。”
“你受傷的時候,要不是寧老師不顧男女避嫌,前前後後照顧著,你能這麽快就好了嗎?寧家人是寧家人,寧老師是寧老師,你要分清楚。”
“但是……”
“沒有什麽但是!”
楚牧峰直接揮揮手,嘴角勾勒出一抹玩味笑容。
“他寧家人不是喜歡鬧騰嗎?那咱們就陪他們好好玩玩!看看到底誰丟臉!”
……
四方居。
這裏就是寧傲誌鬧事的地方,他身邊此時此刻圍繞著十來個人,都和他相似的歲數,每個人臉上浮現出來的都是一種桀驁不馴的神情。
那種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勢,肆無忌憚的釋放開來,似乎看誰都不順眼,都想要揍一頓。
“我說老寧,你確定你找的人管用嗎?”
“我瞧著對方好像是有恃無恐的模樣,要不咱們賠禮道歉吧。”
“滾蛋,要爺們賠禮道歉休想!”
幾個人竊竊私語著。
寧傲誌是個油頭粉麵,西裝革履的年輕人,眉宇間散發出一股縱橫跋扈的氣息,臉色一片朱紅,說話時滿口的酒氣。
“賠禮道歉?哈哈,告訴你們,小爺我雖然是混津門的,但好歹也是這裏畢業的,對這四九城的水深水淺清楚的很。”
“你們想要讓我給你們端茶倒水,賠禮道歉,休想!你們給我等著,一會兒我的人就到了,到時候看你們到時候怎麽哭!”
“哦,是嗎?”
被嗬斥的是幾個穿著短衫的男人,為首的留著短發,隨意的坐在桌邊,手裏拿著一個酒杯,慢條斯理地喝著。
“歲數不大口氣卻不小,我倒要瞧瞧你能請來哪尊菩薩,又是那尊菩薩敢管我們赤腳門的事。”
赤腳門!
當這三個字冒出來的瞬間,四周那些看熱鬧的臉色不由微變。
就說瞧著這幾位不像是一般人,果然如此,都是狠角色。
誰不知道在如今的北平城,赤腳門是一個大幫會,裏麵的人個個都是心狠手辣的,動起手來絕不留情。
但不對啊!
沒聽說這個赤腳門是持強淩弱的,他們做事都是很講究的,曆來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為什麽現在會這樣強勢的欺淩這群人?
想必這裏麵應該是有原因的,嘿嘿,管他那,咱們就當瞧個紅火熱鬧,看看他們能折騰出什麽風波來。
“赤腳門?你們知道是什麽來曆嗎?”寧傲誌扭頭問道。
“竟然是赤腳門的!”
一個同學臉色微變,壓低聲音說道:“我聽說這個赤腳門是一群苦哈哈組建起來的,在北平城中專門幹些苦力活兒,他們的門主叫季東風,難道說就是眼前這位?”
“真的要是他,我說咱們今天估計是夠嗆能安然無恙的離開。”
“什麽,都是群幹苦力的?”
聽到這話的寧傲誌短暫的愣神後,發出一陣猖狂的笑聲,看向對麵不屑的說道:“喂,我說你就是那個苦力頭子季東風嗎?”
“混賬,你小子找死嗎,敢這樣和我們門主說話!”
“風哥,幹脆全都收拾得了。”
“這幫小白臉太囂張了!”
沒錯,喝酒的這個還真是季東風。
他抬抬手,雲淡風輕的阻止住手下騷動,淡淡說道:“既然人家已經叫人了,那咱們就稍微等等,我也想要瞧瞧,到底是誰會替這群混賬玩意撐腰!”
“是,老大!”
聽到季東風這話,寧傲誌非但是沒有覺得人家是在給他多喘口氣的機會,反而是覺得人家是害怕了,不敢和他對著來,一下就又變得猖狂起來。
“我說你趕緊放了我,你要是沒聽過我是誰的話,去津門打聽下,我可是寧家人。”
“像你們這樣的泥腿子也配耀武揚威?”
“赤腳門,倒是挺適合你們的,一群赤腳的窮鬼。”
當這些話喊叫起來後,季東風眼底閃過一抹冷意,將酒杯放下後輕描淡寫說道:“等歸等,既然他們嘴裏不幹淨,那先教訓教訓也無妨,讓他們知道,嘴巴臭是要挨打的!”
“是!”
早就憋不住的幾個人,收到命令後就立刻走上前去,季東風這邊雖然說人數占優勢,但畢竟都是些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又怎麽能和這幫五大三粗的壯漢對抗。
動動嘴沒問題,真動起手來,根本不夠看。
這不,剛一動手就慫了,然後寧傲誌就被直接拎了出來,啪啪扇了兩大嘴巴子。
“你……你們敢動手打我?你們這群混賬東西!我和你們沒完,你們給我等著,我要是不整死你們,我就不是寧傲誌!”
從來沒吃過這種虧的寧傲誌,伸長脖子淒厲地喊叫著。
“整死我們?”
季東風聽到這話,猛然間大笑起來,蹭的從座位上站起身,大踏步走到寧傲誌身邊,沒有絲毫遲疑,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直接一腳踹了過去。
“嘭!”
寧傲誌剛一下子就飛了出去,臉上浮現一個腳印,連門牙似乎都鬆動了。
這番刻骨銘心的羞辱讓他簡直要瘋了,雙眼唰得血紅無比。
“你找死!”
“我找死?咱們兩個到底是誰找死?你讓這四九城的老少爺們們評評理,我季東風是個找事的人嗎?我赤腳門會做持強淩弱的事情嗎?”
“你敢不敢如實說說剛才的事是為什麽?我到底為什麽非得和你過不去?”季東風臉色一沉,義正辭嚴地說道。
“我……”
寧傲誌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說啊,說說到底是為什麽?”
“你不是津門來的大人物嗎?”
“不是叫囂著要讓整死人家嗎?”
就在這種起哄中,楚牧峰他們總算趕到,而在看到這裏群情激奮的情景後,範喜亮的整顆心已經是慢慢的沉下來。
他知道寧傲誌是個喜歡惹是生非的主兒,就衝眼前這種局麵,怎麽瞧都是寧傲誌的錯,要不然能惹得眾怒嗎?
“讓讓!”
範喜亮深吸一口氣,走上前來,而在看到他露麵後,跌倒在地的寧傲誌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當場就喊叫起來。
“範喜亮,你總算來了,再不來,我要被他打死了!”
季東風在看到走進來的範喜亮後,眉角微挑,不卑不亢地說道:“呦,您就是他找來的幫手嗎?兄弟瞧著麵生的很,不知道混哪裏的?”
“到底是怎麽回事?”範喜亮無視掉季東風的問話,盯著寧傲誌冷聲問道。
“怎麽回事,這你還看不出來嗎?我被他們打了,我好端端的參加同學聚會,就被這群赤腳門的人給打成這樣。”
“範喜亮,你瞧清楚,他是什麽赤腳門的老大。你可要給我報仇雪恨,給我將他抓過來,我……我要打死這個混蛋!”
寧傲誌像是一頭想要報仇的小狼羔子,眼中凶光湧動。
“你不是挺牛逼的嗎?來啊,你現在再給我牛逼個瞧瞧。再來動小爺試試,我今天……”
“閉嘴!”
就在季東風剛想要說話嘲諷範喜亮的時候,誰想範喜亮竟然衝著寧傲誌冰冷的嗬斥,然後季東風就有些傻眼,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這事有點意思了。
原本還想著範喜亮會不分青紅皂白的上來就和自己幹上,可現在看來不是那樣。
季東風其實對範喜亮觀感是不錯的,為什麽?因為就憑範喜亮的走路姿勢,身上流露出來的氣勢,都能看出來對方是個軍人。
保家衛國的軍人值得季東風重視。
“範喜亮,你沒毛病吧?是我喊你過來救命的,你就是這樣救命的?趕緊的,給我打他!”寧傲誌愣神後大聲喊道。
楚牧峰搖了搖頭,寧傲春的弟弟就是這樣欺軟怕硬的慫貨嗎?
靳西來眼底閃過一抹不屑。
“我剛才的問題你沒有聽清楚嗎?我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既然是來參加同學聚會,不可能說無緣無故的和人對上吧?”
“說出到底什麽原因,隻要你是站得住腳跟的,我給你做主撐腰!”範喜亮神情嚴肅的說道,這話的後半句雖然沒說,可誰都清楚。
要是說你站不住腳跟就要另說。
“範喜亮,你管什麽原因不原因的,你眼睛沒瞎的話,難道看不出來我是被欺負了嗎?”
“你要是說再不趕緊幫我報仇雪恨的話,我告訴你,我姐和你的婚事你就別想了,我這個小舅子第一個不同意!我們寧家也不會同意!”寧傲誌氣急敗壞地喊道。
原來是這樣的關係。
這話說出來的瞬間,所有人就全都清楚明白。就說瞧著這兩個人長的不像,原來是後者是要迎娶那小子的姐姐啊。
可惜了,挺好的一個小夥子怎麽能看上那種人的姐姐呢?
弟弟都是這樣的紈絝德行,姐姐又能好到哪裏去?
“這是個蠢貨嗎?要不是老大說他是寧老師的弟弟,我都要懷疑是不是抱錯了。”靳西來挑起下巴輕蔑地說道。
“的確夠蠢的,不過這事有老大在,咱們就先看看再說。”楚牧峰不緊不慢說道。
“好!”
範喜亮上前一步,緊盯著寧傲誌的雙眼,冷聲問道:“你說不說?不說我走了!”
“我……”
寧傲誌碰觸到範喜亮的凜冽雙眸後,頓時有些心虛的低下頭,但還是倔強著沒有服軟,桀驁不馴的喊道。
“範喜亮,我就一句話,今天這事你幫不幫我?”
“我幫公理!”
範喜亮轉身看向季東風,拱手問道:“兄弟,能給我說說怎麽回事嗎?”
“可以!”
季東風隨意聳聳肩,平靜的說道:“我們幾個在這裏吃飯,他們在那邊聚會,原本是井水不犯河水,但誰讓他們的嘴太臭,簡直臭不可聞。”
“我聽到他們說的那話覺得不舒服,覺得是在丟咱們北平老爺們的臉,所以就站出來了。事情就是這樣,簡單吧。”
“他說什麽話?”範喜亮緊聲問道。
“他說當兵的都是孬種,都是窮鬼,都是炮灰,活該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