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年夜飯吃得還算消停，陸母總算沒有再去刁難苛責譚惜，對於這一家人難得坐在一起吃頓飯的機會，她顯得也很是珍惜。

    臨近午夜12點的時候，譚惜厚著臉皮像陸母拜了年，那一聲“媽”在陸母的黑沉臉色下怎麽也叫不出口，她糾結猶豫了許久，最後還是無可奈何地繼續稱呼陸母為“伯母”。

    陸母討厭她，已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更是短時間內無法改變得了的。

    一家人氣氛還算多融洽地坐在客廳看著春節聯歡晚會節目，等等不到午夜鍾聲響起便早早打了嗬欠，陸母心疼自己的小孫子，連忙就牽著等等回了房間睡覺，在陸離問起的時候，眼睛一瞪說。

    “守什麽歲？我這麽大的年紀，活一天少一天了，還有什麽可守的！至於等等，他還小著，不實行這一套！”

    陸離也並不是很在意這些流傳下來的“守歲”“跨年”的說法，他也覺得歲沒什麽可守，年也沒什麽可跨，過了這一晚，平時的日子該怎麽過還是怎麽過，一點也過不好，也一點變不壞。

    至於染染，也早就被劉嬸抱到了房間去哄睡了，一時間，客廳裏就隻剩下譚惜和陸家的兩個兄弟。

    “累了嗎？”坐在她身側的陸離有些憐惜地望過來，心疼她從一大早就開始忙碌，直到晚飯後才得以歇息上一會兒。

    “不累。”譚惜忍下倦意，淺笑著衝他搖搖頭。

    陸晟的目光似乎有飄過來，隻在她臉上定格兩秒，便又偏向別處，像是從來沒有向這邊望過。

    “你當自己是鐵打的人嗎？從早上就開始忙，一整天都像個小陀螺似的，就沒老實休息過，這會兒還要嘴硬說不累。”陸離幫她捋了捋鬢邊垂下來的碎發，眼神又責怪又心疼。

    “我想和你一起跨年。”譚惜微微笑，聲音輕而溫柔，”好像這是我們第一次這樣親密自然地在一起等待跨年吧，我記得從前我們還沒有離婚的時候，每每過年時你都是早早就喊了困，然後回到房間鎖上門就再不出來。“

    後麵的半句譚惜咽到了肚子裏，沒有說出口。

    他將自己鎖在房裏，是在與顧之韻通電話，陪她一起數著零點的鍾聲跨年。

    陸離似乎也回憶起那些陳年舊事，他臉色綠了綠，哼了一聲說：“原來你心裏一直都記著，你才是最小肚雞腸愛翻舊賬的那一個！”

    “我冤枉。”譚惜哭笑不得。

    “既然你在意這個，那今年我們就牽著手一起跨年。”陸離說著就牽起了她放在膝上的小手，寵溺看著她的眉眼，“這樣你總該滿意了？以後的每一年，我都要這樣和你一起過。”

    譚惜害羞得不行，餘光掃到陸晟正目不斜視地看著電視，心裏卻更心虛起來。好像陸晟是故意裝作沒聽到沒看到，實則他什麽都看進了眼裏一樣，譚惜紅著一張臉不斷向陸離遞著眼色，示意他注意一些，還有旁人在場。

    陸離不以為意，還將譚惜摟得更近了一些。

    譚惜無奈之下，也隻得由他去了。這一刻，她心中百感交集，幸福與喜悅在她心裏，像是一團團煙花炸開在空中，讓她滿心沉醉，卻又不敢輕信這幸福真的到來。

    相較之下，從前她蒙受的那些苦難，痛苦與哀戚，都在這一刻變得不值一提，百般值得。

    “等過完十五，我們就去一趟你爸媽那裏吧。”陸離擁著譚惜，在她耳畔溫柔低語，“帶上等等和染染，你爸媽早就想他們了吧？如果他們有意回國，那我們就一道把他們接回來，反正咱們家那麽多房子空著，他們想住哪一套便住哪一套，最好是離我們近些，我們來回走動也能方便不少。”

    “好。”譚惜點點頭，臉上也綻開笑容，“今天的美國也該是很熱鬧，你知道嗎，從前我在美國的時候，雖然每年的新年氣氛及不上中國，但是也會熱鬧不少，也有很多人在街頭放煙火，互道新年快樂。”

    “嗯，現在很多國家也都流行過中國的春節。”陸離點頭，看譚惜漂亮又燦爛的笑，心裏卻有些酸溜溜，他一點也不想聽譚惜講起那段她逃離他的日子，更不願聽到她過得如何安逸如何好，那些經曆仿佛像一根根紮在他身上的細長小針，不那麽痛，卻讓他難受得不知所措。

    譚惜笑著又說了些在美國時的趣事，忽地便壓低聲音，“那些日子，雖然過得自在又舒服，可我心裏還是想著你，想著如若是和你一起跨年，該是個什麽光景。”

    陸離的心弦被猛地觸動一下，緊接著更緊地將她往懷裏攬了攬。

    “我答應你，今後的每一年春節，我都會陪你一起守歲、跨年，絕不會再讓你一個人。”

    “說定了哦。”譚惜微笑著點點頭，目光不經意觸到陸晟看過來的視線，臉又騰地一紅，低頭埋首在陸離的胸前，不敢抬頭了。

    三人一起熬到了春節聯歡晚會主持人倒數跨年的時候，譚惜看到節目上搖一搖搶紅包的活動時，忽然就突發奇想，衝著陸離叫了一聲：“叔叔，新年快樂！”

    陸離被她喊得一怔，隨後眉頭蹙起來，又好笑又無奈：“你亂叫些什麽東西？看了什麽奇奇怪怪的電視劇嗎？”

    譚惜臉一紅，彎著眼笑起來，“這都被你猜到了，我看韓劇裏的那些女主都是叫男主角‘叔叔’或者‘大叔’，真的很有愛的感覺，所以我就也想試著這樣叫下你，說不定自降一個輩分後，還能有紅包拿呢。”

    “後麵才是你的重點吧？”陸離哭笑不得地調侃她，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機解了鎖操作幾下。

    “在做什麽？”譚惜好奇地探過頭。

    “在給我的女主角發紅包。”陸離回答得一本正經。

    他的話音剛落下，譚惜的手機就“叮”地一聲，提示收到了新消息。

    拿起手機一看，收到的並不是紅包，而是一個四位數的轉賬。

    “你這個紅包有點大了吧。”譚惜嚇了一跳。

    陸離卻仍然不滿：“為什麽轉賬要有額度限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