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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幹年之後，林一曾經在自己的自傳裏寫到過那一天他的感覺。
    聽到尤爾根在幾乎不到三分鍾的時間裏，就完成了那好像是告別一樣的演講，我隻覺得自己的腦袋嗡嗡直響。一直響到我出場比賽的時候，那種感覺都沒有消失。
    在林一的腦袋還在嗡嗡響的時候，球隊中有些球員卻好像為之一振。
    又或者說他們可能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都已經在期盼這個消息了。
    凱爾眼看處於震驚狀態中的林一又恢複了沉默，他不得不站了出來。
    “下半場，大家好自為之吧！”
    凱爾憋了半天，最後也就說出了這麽一句話。
    鼓勵？去他媽的鼓勵吧。
    然後就在這種狀態之下，下半場比賽開始之前，大家各懷心思地走上了球場。
    萊萬多夫斯基迎麵看到從多特蒙德更衣室裏走出來的林一，也楞了一下。
    就算是需要保級，可是看自己回去特意查了一下的結果，多特蒙德的保級形勢也很樂觀，林一不至於臉色這麽難看吧？
    他本來還想走上去跟開開玩笑或者是問問林一怎麽了，但是看著那種自己從來沒在林一臉上見到過的表情，萊萬多夫斯基忽然覺得還是不要冒這個險了。
    隨後跟在林一身後走出來的是羅伊斯，萊萬發現羅伊斯的臉色也非常難看。
    這是挨罵了？不對勁啊，尤爾根是從來不會在中場休息的時候跟球員說什麽太過分的話的啊。
    萊萬頂著大大的問號走上了球場，然後扭頭問剛剛替補羅本出場的格策。
    “你最近跟馬爾科聯係頻繁麽？他最近有什麽不對勁的麽？”
    “聯係蠻頻繁的啊，沒聽說他有什麽問題啊，你為什麽這麽問？你為什麽不直接問他？”
    萊萬衝著先自己一步上了球場的格策晃了晃頭，格策隨著他的示意轉頭。
    這個……難道說多特蒙德出了什麽事情？
    不過時間容不得幾個人多想，因為裁判已經吹響了全場比賽開始的哨音。
    下半場比賽開始，多特蒙德這邊呈現出的狀態很是奇怪。
    林一和羅伊斯還有卡卡跟奧巴梅揚，這幾名本來應該是表現最出眾的球員，臉色都不太好看。
    而另外的一部分球員，有些臉上帶著點喜色，但是表現得卻還是不那麽太理想。
    整體來說，就是這支球隊表現出了非常嚴重的脫節現象。
    下半場比賽開始的五分鍾裏，多特蒙德這邊門前險象環生。
    要不是帕帕斯塔索普洛斯今天的表現實在出色，朗格拉克恐怕也是有心無力。
    當萊萬多夫斯基的又一腳勁射被帕帕斯塔索普洛斯用身體擋出之後，萊萬驚訝地發現這位從來話都不算多的前隊友衝向了林一。
    “你這是在幹什麽？這已經是尤爾根的最後一場德國德比了！你想讓自己的那些情緒毀掉這場比賽麽？林！你是我們的隊長啊！進攻核心！你絕對不可以低迷！”
    被上半場自己剛吼過的隊友這一吼，林一實在是有點始料不及。
    “最後一場跟拜仁的比賽了啊，老大，你總不會想尤爾根帶著一分或者是零分結束吧？”
    帕帕斯塔索普洛斯盯著林一，其實現實是不允許他們有這麽長的時間交流的。
    但是萊萬多夫斯基顯然是很好奇，所以作為前鋒的他一直在跟金特爾糾纏不休並且示意裁判過來幫忙調解。聽著聽著他就忘了自己跟金特爾之間的糾纏了。
    金特爾還愣了一下，自己怎麽那麽輕鬆就把羅伯特跟頂出去了呢？
    尤爾根，要從多特蒙德離開了麽？萊萬愣愣地盯著還在那說著話的林一和索克拉迪斯。
    別看萊萬多夫斯基想著怎麽贏多特蒙德，想著怎麽從射手榜上壓製林一，還在瓜迪奧拉手下大放異彩。但這都是職業球員的素養體現，要是真說起來他最有感情的球隊，或者說是他最喜歡的教練，那還是現在自己想要努力打敗的多特蒙德和即將離任的克洛普。
    記得自己剛剛加盟多特蒙德的時候，名不見經傳，當時隊裏還有巴裏奧斯這樣的大牌。
    第一個賽季的時候，克洛普嚐試讓自己出任一個十號位，也就是林現在的位置。
    自己的表現不能說一塌糊塗，可也絕對談不上精彩，但是克洛普還是選擇相信自己，並且還送走了巴裏奧斯。要不是教練對自己的信任，也許現在自己還是像當初那樣，隻是個沒名沒姓的角色球員吧？一個賽季進不到十個球，打打輪換，跟著混一混……
    準備開角球的格策自然不知道萊萬多夫斯基心裏已經有了這麽大的波動。
    這家夥在搞什麽啊？也不站位也不幫忙卡人。
    眼看自己實在指望不上這個家夥，最後格策退而求其次決定將球傳給壓到禁區裏的博阿滕。
    “下半場比賽開始多特蒙德被打得非常狼狽，我們不難看出隨著輸球的次數越來越多，多特上下對於比賽已經有點失去信心了，他們在場上的表現也被這種不太正常的心態所左右，所以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格策開出的角球，博阿滕頂到了！但是在本德的幹擾之下頂高了，多特蒙德的球門球。”
    帕帕斯塔索普洛斯也顧不上再去跟自己的隊長說話了，而林一則晃了晃頭，向著前場衝了過去。
    朗格拉克將球開到了中路，接球的京多安轉身向前帶去。
    拉姆和阿隆索應付林一和卡卡的速度或許有些吃力，但對付京多安那實在是毫不費力。
    京多安眼看自己沒辦法擺脫，原地一個轉身，將球護住的同時橫著一敲給到了回撤接應的卡卡。
    這場比賽本來卡卡是沒有出場計劃的，要不是比賽進行到二十五分鍾的時候池東沅意外地受傷，也許這一場他都隻會坐在替補席上看著比賽結束。
    其實在安排卡卡出場的時候，克洛普也權衡了究竟是換上卡卡還是梅希塔良。
    梅希塔良的體能更為充沛，但是卡卡跟前場另外幾名球員之間的配合要更加默契。
    最後還是替補席上的卡卡主動請纓，克洛普才做出了這次換人。
    也是一段時間之後，後知後覺的林一才想明白，克洛普之所以會換上進攻能力更強的卡卡並且把自己頂上鋒線，這完全是出於希望能夠贏球的願望啊。
    卡卡接球轉身，沒等林一和奧巴梅揚前插，他就將球傳給了在中路的林一。
    林一雙腿一叉，將球漏過的同時轉過了身，這個時候兩個邊路的隊友都已經衝了起來。
    卡卡跟著持球的林一在快速向前插，四個人同時向前場飆了過去。
    克洛普就坐在場邊，盯著場上，也不知道他眼裏的究竟是林一他們四個，還是格策和萊萬多夫斯基的影子，抑或是更早的香川真司。
    不過這些都已經是過去了，這個賽季結束，這裏就要改換大王旗了。
    至於來的是誰，走的還會有誰，這些就不是我需要繼續操心的嘍。
    其實這樣也挺好，七年了，自己好像從來就沒有怎麽休息過，能緩一緩，也是不錯的。
    克洛普想著這些，就看到自己在多特蒙德最滿意的引援球員在場上一個加速，強行趟過了貝內蒂亞，然後迎著博阿滕一個虛扣。
    博阿滕本來是想上搶將林一直接頂住的，沒想到林一這一下扣得他重心不穩，直接向後坐在了地上。
    自己接手多特蒙德以來，無論是萊萬多夫斯基還是回購的羅伊斯，還有幫自己取得了很多成績的香川真司，都是很成功的引援，但要真說自己最得意的，那還是這個中國人。
    林一球場上的水準不說，他有著不同於一般年輕人的成熟，冷靜和人情味。
    這個賽季，要不是林一的精彩發揮，恐怕自己的情況和處境會更糟糕吧？
    而且成績不好的時候，林一好像根本就沒有從其他方麵尋找過原因，更多地都是在自己努力。
    這樣的球員……
    “林一晃倒了博阿滕，阿拉巴再想回防已經來不及了！林一踩球急停，諾伊爾出擊得太著急了！冷靜的橫傳球，羅伊斯推射空門！球進了！多特蒙德反超了比分！”
    進球之後的羅伊斯轉身衝向林一，沒等他抬手去擁抱自己的隊友，林一就衝他抬起了手。
    羅伊斯抬起拳頭跟林一撞了一下，“幹得漂亮！再進他們一個！讓他們知道，沒有那麽容易。”
    林一咬了咬牙，衝羅伊斯狠狠一點頭。
    3比2，這樣的比分固然是讓多特蒙德留下的球迷看到了希望，同時也刺激到了拜仁慕尼黑的球員。
    比如蒂亞戈，因為自己終究是想要跟林一在助攻榜上一較高下的啊。
    萊萬多夫斯基此刻倒是沒有了這種心情，他正跟準備跟自己一起開球的格策說著自己剛才聽到的話。
    格策跟萊萬是一樣的反應，同樣的瞠目結舌和難以相信。
    本賽季多特蒙德的成績不佳，但是從某種程度上可以解讀為主力後腰離隊之後的陣痛。
    因為萊萬多夫斯基離隊可能造成的影響都已經被林一給抹平了。
    跟萊萬一樣，格策對克洛普也有著非同尋常的感情，盡管瓜迪奧拉給了自己更大的舞台，但是說到恩師，自己首先想到的也是給了自己最大信任和空間的克洛普。
    多特蒙德這邊的慶祝並沒有很瘋狂，因為他們實在是沒有什麽心情。
    拜仁慕尼黑倒是願意見到這樣的場麵，隻要走到球場上就沒有人願意輸，他們現在也需要時間來嚐試著扳平甚至反超。
    “多特蒙德今天的表現讓我們看到了他們巔峰時期的那種韌性，這是一種無論如何都不會被打倒的氣魄，也是一種對於自身實力的信心，這正是當年剛剛接手這支隊伍的克洛普帶給這支球隊最大的改變，也正是因此這支球隊才開始走上了自己的中興之路。很多時候他們其實距離最終的成功隻有一步之遙，他們也曾經擊敗過看起來難以逾越的對手，看到他們這一次麵對強敵時的表現，我們有理由相信，下個賽季他們一定會卷土重來。”段暄滿含熱情地說著，同時也表達著自己對這支球隊的信心。
    然後一個小時之後，在他看來這支球隊最為重要的那個人物，直接宣布了自己將要離開。
    “簡單說點兒什麽吧，我在這裏度過了很多的歲月，現在我在這裏的時段結束了。在多特蒙德執教，是一件非常榮幸但是又充滿挑戰的工作，我很熱愛這種感覺，不過這種感覺又會偶爾帶給我一些困擾。當然，這些現在已經不重要了，我會離開，我的繼任者會到來。就像林曾經給我聽過的一首中文歌裏的一句歌詞，我曾經擁有著的一切轉眼都飄散如煙。這賽季結束之後，我將不會繼續擔任多特蒙德的主教練。謝謝大家對我的關心，也謝謝俱樂部和我的球員們對我的支持。”
    說完這句話，克洛普站起身，摘掉自己的帽子和大眼鏡，非常嚴肅地衝著記者們鞠了一躬。
    而這本來是林一這場比賽之中想要做倒是沒有做成的動作。
    他很想自己打進一個球，然後跑到場邊給兩年前引進了自己的克洛普鞠個躬。
    但是進球就跟你人生中的某些願望一樣，不經意間到來，而你刻意的時候，又不會出現得那麽快。
    好在多特蒙德最終還是以3比2的比分擊敗了拜仁慕尼黑。
    尤爾根·克洛普，執教多特蒙德七年，帶隊蟬聯德甲冠軍，打進歐冠決賽。
    並在最後一次帶隊參加的德國德比之中，取勝。
    記者轉頭將問題提給了一直在那裏默不作聲的多特蒙德隊長，本場比賽的最佳球員林一。
    “林，請問您有什麽想對自己的主教練說的話麽？”
    “我現在什麽都不想說，我會用我賽季收官階段的表現來告訴你們我心裏的想法。”
    林一說完這話之後，向後一靠，再一次進入到了“今天你們怎麽問我都不會開口”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