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割掉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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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氏兄弟剛放下的一顆心瞬時懸得更高。
    武延基尚還保存著意思希冀,他抖抖索索的低喊:“你、你敢!我可是武家的郎君,我阿爹是女皇陛下的親侄子,女皇陛下也一直將我們兄弟當做親孫子一般疼愛。我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女皇陛下不會放過你的!”
    他這麽說著,一個武家的小廝悄悄的走過來,手裏抓著一把寶劍往扶風子身後悄悄的靠攏過來。
    他舉起寶劍,正要動作,卻不想扶風子仿佛背後長了眼睛一般,他立馬回轉身,直接運氣柴刀當空一劈——
    哢擦!
    就聽到一聲輕微的聲響傳來。然後,一股鮮血噴湧而出,全都澆在了武氏兄弟頭臉上。這個小廝竟是被他給一刀劈成了兩半!
    “我的天哪!太可怕了!”顧天元見狀,他連忙裝模作樣的高喊了聲。
    杜逸也嚇得小臉一白,小身板左右晃動幾下,好容易才繼續站穩腳跟。
    至於顧天賜,他則是被眼前所見給嚇傻了。
    “殺、殺人了!”
    他指來得及叫上這麽一聲,就白眼一翻一頭栽倒在地。
    武氏兄弟此時也腦子裏嗡的一聲,他們徹底傻眼。
    這個人居然真的敢殺人!而且還是用這把柴刀,直接來劈!
    如此簡單粗暴,卻又如此震撼人心!
    一開始他們根本瞧不上扶風子,隻覺得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就隻是顧采薇的姘頭,這次頂著個鑄劍大師的名號來永興縣,不過是想渾水摸魚,順便和顧采薇繼續私下來往罷了。至於他是不是真正的扶風子還不一定呢!畢竟就顧采薇的出身,她能認識扶風子?還和扶風子那麽熟?開玩笑呢!
    可是現在,在扶風子一通放肆的砍殺、尤其是剛才一道將武崇訓最貼身的小廝給砍成兩半之後,他的形象已經在他們心頭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就是一個惡魔!從地獄十八層裏爬出來的索命閻羅!
    杜雋清那點本事和他比起來都不夠看的!畢竟杜雋清好歹還和他們講講道理,可這個人根本話都沒幾句,過來就直接動手!而且一出手就這麽大的動作!
    而在他們心思動蕩之際,又聽扶風子冰涼的聲音傳來:“什麽女皇陛下?我就算把你們全殺了,她也抓不住我!”
    武氏兄弟瞬時一個激靈,隻覺一股冷意直接鑽進骨子裏去。
    他們覺得自己仿佛也被打入了寒冰地獄。現在頭臉上還蒙著一層厚厚的血汙,他們幾乎都睜不開眼,但鼻腔裏滿滿都是刺鼻的血腥味,耳邊又聽著這個人放肆的宣告,他們不寒而栗。
    此時此刻,保命為上。這兩個人立馬又改變態度,竟是趕緊爬起來,直接對著扶風子磕頭不止,額頭咚咚咚的撞在地上,這麽柔軟的地麵都被他們撞得直響,可想而知他們的力氣有多大。
    “這位好漢,我們錯了,真的錯了!求求你繞過我們一條性命吧!隻要你饒了我們,你要什麽我都給你們!”兩個人爭先恐後的大喊。
    杜逸幾個小家夥對眼前出現的這一幕歎為觀止。
    杜逸的小臉早已經不白了,身體也不晃了,甚至他的臉上還浮現出一抹雀躍。他連忙拉拉顧天元:“他好厲害!你昨天怎麽沒和我說他這麽厲害?”
    “我說了呀!我說姐夫比不上他,可你不是不愛聽嗎?然後還氣跑了。”顧天元撇撇嘴,不過馬上他小臉上就浮現出一抹得意,“不過不是我吹,方家阿兄在江湖上名聲遠揚,雖然主要是因為他是揚明子的小徒弟,鑄劍技藝十分高超。但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從小就被他阿翁送去跟許多師父學武,十二歲才接回家。所以你別看他個頭不高,身量不壯,其實他力氣大得很,以前我們在外頭玩耍的時候,劈柴的活計都是他幹的!”
    杜逸嘴角抽抽。
    “這麽厲害的一個人,結果就被你們用來劈柴,你們也太暴殄天物了。”
    “哪有?他雖然是有一身的好本事,可這本事平時不也沒多少施展的機會嗎?我們這也是讓他練練基本功,不至於生疏了。我們這是在幫他呢!”顧天元一本正經的反駁。
    杜逸的反應是直接翻了個白眼,他不和他鬼扯了。
    連忙再抬眼往那邊依然提著柴刀,定定屹立在武氏兄弟跟前的扶風子那邊看過去,他越看越喜歡,忍不住小聲咕噥:“要是我也能變得和他一樣厲害就好了。”
    “要想變得和方家阿兄一樣厲害可不容易呢!他這一身本事,都是用無數的血汗換來的,尋常人根本就辦不到。我曾經也想過跟他學,但實在是太辛苦了,最終還是作罷了。而你……你這麽瘦弱,你阿爹又那麽心疼你,他怎麽舍得放你去吃那個苦?”顧天元又忍不住小聲說。
    可他越是這麽說,杜逸心裏的想法卻越發的堅定了。
    “我能吃得了這個苦。隻要我下定決心,阿爹他不會攔我的。”
    顧天元瞬時眉頭一皺。“你還真打算這麽幹了?”
    這邊兩個小家夥正湊在一起小聲咬耳朵,那邊的扶風子卻根本不管武崇訓兄弟二人如何磕頭求饒。他順手又將幾個想來偷襲的人給劈倒後,又問顧采薇:“到底砍成幾半,你考慮好了嗎?”
    顧采薇眼角都抽了起來。
    “阿兄,咱們能別那麽暴力嗎?這兩個人現在還不能砍。”
    “為什麽?他們都已經這麽欺負你了。這次要是放過他們,以後他們肯定會反撲。既然如此,那還不如現在就把他們都給除掉,一了百了!”扶風子說道。
    “那你最好殺了他們之後,再立馬把這裏和武家有關係的人都殺個幹淨,再去長安城,將武三思、武崇訓以及他們的一幹朋黨都殺了。這麽多人,你這把柴刀砍得完嗎?”顧采薇沒好氣的問。
    扶風子這才眉心微擰。“人的確是有點多,那我得多準備幾把刀才行。”
    武氏兄弟聽到這話,他們嚇得渾身發軟,就噗的一聲又趴了下去。
    顧采薇無力扶額。
    “武家人雖然大都沒什麽本事,但比起尋常人來說他們也還算厲害了。他們仗著女皇陛下這個靠山,還是發展出了不少勢力的。你要真想把他們都給殺光,那至少得花個一年半載的。這種事情就算你樂意去幹,我也不舍得啊!你大好的青春時光,何至於和這種人糾纏在一起?你本來可以去做那麽多正經事的!”
    聽到這話,扶風子的眉頭才慢慢舒展開了。
    “你說的沒錯。把太多時間花在這些人身上不劃算。隻是,我還是不想就這樣放過他們。”
    “直接放過他們那是不可能的。無論如何,他們敢欺負我,咱們就必須給他們一個教訓,最好是刻骨銘心,讓他們一輩子都牢牢記住!”顧采薇低喝。
    扶風子點頭。
    武氏兄弟本來就已經嚇得渾身虛軟,連爬都爬不起來了。結果現在又聽到顧采薇這麽說,他們簡直魂都快飛出來了。
    “你又想幹什麽?我們今天不是沒把你給怎麽樣嗎?到頭來反倒是你們,你們把我們給害慘了啊!”武延基根本控製不住,眼淚哇啦啦的朝外流淌個不停。
    顧采薇冷笑。“先撩者賤。要不是你們先來找我麻煩,我會奮起反擊?所以現在的一切都是你們自找的!”
    說罷,她分別對琉璃和曉芳兒吩咐:“琉璃,你去給我拿幾把剪刀過來。曉芳兒,你騎馬去山裏找侯爺,讓他趕緊給我滾回來!要是一個時辰之內他回不來,那他就永遠別回來了!”
    “是!”
    琉璃和曉芳兒連忙應聲,兩個人趕緊轉身跑了。
    很快,琉璃就捧著幾把剪刀回來了。“娘子,您看這幾把怎麽樣?”
    “挺好的。”顧采薇頷首,直接拿起一把,然後走到武崇訓跟前,一把撩起他的頭發。
    武崇訓立馬渾身緊繃。“你又想幹什麽?你不能——”
    但話沒說完,就聽哢擦一聲,烏黑的發絲紛紛揚揚的落下,落了他一臉。
    武崇訓到了嘴邊的呼號聲戛然而止。他瞪圓了眼睛看著眼前的畫麵,然後突然像是反應過來了一般,嘴裏發出一聲淒厲的呼號——“不!”
    武延基眼睜睜看著堂兄的一頭黑發就這樣被齊根剪斷,他也嚇得魂不附體。
    再看到顧采薇又提著剪刀朝他走過來,他頓時淚眼滂沱。
    “長寧侯夫人,求求你了不要剪我的頭發,你不能剪啊!你要給我剪了,我以後哪還有臉麵出去見人?”
    但顧采薇哪裏肯聽他的話?
    武延基越是哀求得厲害,她臉上的冷笑越是明顯。“為什麽不剪你?現在除了剪掉你的頭發,就再沒有其他事情能讓我發泄心中的憤怒了。”
    此時,杜逸也反應過來了,他連忙歡快的跑過來。“阿娘,我幫你!”
    然後一把將企圖掙紮的武延基給按了下去。
    顧天元也跟過來,有樣學樣的把人給按住了。甚至,他還主動解開了武延基的發髻,把他的頭發給拎起來。“阿姐,你從這裏下手剪,又簡單又方便!”
    顧采薇順手一剪刀下去,果然武延基的頭發也被剪了下來。
    “嗚——”
    馬上,就聽到武延基嘴裏發出一聲嗚鳴,緊接著他的人就跟一團棉花似的癱軟了下去。
    這也就罷了。再過上一會,顧采薇怎麽覺得她聞到了一股尿騷味?
    她連忙四處看看,旁邊的扶風子已經冷笑起來:“原來所謂的魏王世子也就這點膽量?才不過剪個頭發,你就被嚇尿了?”
    顧采薇連忙低頭去看,才發現武延基身下的一片泥地都已經濕了,而且濕跡的範圍還在不斷向四周圍蔓延開去。
    這個人居然真被他們給活生生的嚇得尿了褲子!
    杜逸顧天元也趕緊捏著鼻子後退。
    “這個人真沒用!”顧天元沒好氣的吐槽。
    但武延基早已經沒心情反駁了。
    今天他們兄弟兩個算是經曆了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先是被扶風子提著柴刀恐嚇,又被顧采薇當眾剪頭發……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毀傷。他們精心保養了十多年的一頭烏發,他們也一直都以這麽一頭黑發為榮。可是現在,這一頭長發卻被顧采薇一剪刀下去,徹底毀了!
    這簡直比一刀結果了他們的性命還要讓他們覺得羞恥。
    他們寧願顧采薇剛才直接就讓扶風子把他們給劈成八瓣更好!
    可是偏偏顧采薇沒有。而他們自己……就算現在沒了頭發,他們也不舍得去死。
    因此,兩個人心如死灰的趴在地上,根本連動動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個時候,杜雋清終於聞訊趕回來了。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戶部侍郎和兵部侍郎兩個人。
    他們居然回來得這麽快?一共也才半個時辰不到呢!
    聽到丫鬟傳訊,顧采薇立馬想顧天元使個眼色:“五郎,快!”
    顧天元立馬摸出來一隻小瓷瓶,將裏頭的藥粉朝著武崇訓兄弟二人、乃至他們的侍衛那邊揮過去。
    然後,等到杜雋清一行人趕過來的時候,這群人就已經頭爬了起來,開始嘴裏大喊大叫著,三兩個人抱在一起,互相廝打狂吼。
    見狀,杜雋清腳步一頓。
    兵部戶部的兩位侍郎見狀,他們卻是臉色大變,趕緊加快腳步跑上前來。
    “兩位侍郎請稍等!”顧采薇見狀,她連忙過來將人給攔住了。
    她越是攔著,這兩個人就越是著急。尤其他們還在人群裏看到了武崇訓武延基兄弟倆!
    “長寧侯夫人,這是怎麽一回事?郡王和世子,他們倆……這是怎麽了?”戶部侍郎整理了半天舌頭,才算是結結巴巴的把話給問出口了。
    “哎!”
    顧采薇立馬一聲長歎。“我也不知道怎麽一回事。今天一早,我們剛用完早膳呢,就聽到有人來報,說高陽郡王和魏王世子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就帶著他們的侍衛小廝滿侯府的跑,對著誰都喊打喊殺的,嚇死人了!我們侯府上護衛又少,昨天侯爺往礦山上去,又帶走了一批,剩下的根本不夠用。虧得有扶風子在,他幫助我們將這些人都給趕到了後花園裏。本來我們是想讓他們在這裏發泄夠了,冷靜下來再好好說話的。可沒想到,都已經這麽久了,他們一個個還在大喊大叫,甚至鬧得比剛才更凶了!”
    “對呀對呀,我們都快嚇死了!”顧天元趕緊補充,“尤其是高陽郡王和魏王世子,他們兩個人跟瘋了似的,竟然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一把剪刀,就自己把自己的頭發給剪了,我們攔都攔不住!”
    兩位侍郎看著眼前的狀況,再聽著他們的說辭,他們臉上血色都褪盡了。
    杜雋清卻是在遠處仔仔細細的將顧采薇、扶風子還有杜逸顧天元幾個人的表情觀察了一通,當看到依然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顧天賜的時候,他眼神一閃,已經明白了。
    他連忙大步走上前來。“不管怎樣,現在咱們還是趕緊想辦法先讓高陽郡王他們不要鬧了,然後再請大夫來給他們醫治。”
    “對,就該這樣!”兩位侍郎忙不迭點頭。
    隻是……看看跟前那群人瘋瘋癲癲的模樣,都已經有人直接把對方的耳朵給咬下來了!
    被咬下耳朵的人嘴裏狂叫,耳朵裏鮮血直流,卻根本不知道自保,反而繼續喊叫著又向下一個人撲了過去。
    這些人都瘋了!
    而要對付瘋子,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他們犯難了。
    但杜雋清咬咬牙,還是吩咐杜仁去叫來侯府上的護衛,大家費盡心思,可算是將這些人都給抓住,挨個敲暈了。
    這些活計看似簡單粗暴,但也著實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好歹昏死過去的高陽郡王一行人不發瘋,也不咬人不抓人了!
    眼看這些人全都被放倒了,杜雋清又頷首。“快,將他們都送回去廂房,再請大夫來診治!”
    “是!”杜仁連忙帶著人下去安排。
    很快,他們隨行的太醫就來了。隻是太醫給這些人挨個把脈完畢,他也沒檢查出個所以然來,隻皺著眉頭說道:“老夫資曆尚淺,發現郡王和世子一行人的脈象除了過分洪大之外,並無任何異常。老夫千思萬想,也想不出個頭緒。既然如此,還請侯爺您請當地的巫祝來看看吧!”
    言外之意,就是暗示他們武崇訓一行人根本沒病,他們就是中邪了!
    杜雋清眉心一擰,他立馬點頭。“本侯知道了。”
    他轉頭就又吩咐杜仁去請當地有名的巫師過來。
    永興縣身處古楚國境內,楚國崇尚巫術,這裏曾經遍布各種巫祝。直到現在,這裏依然是各類巫祝繁衍生息的土壤所在。
    所以,杜仁出去不多大會,就已經領了一個麵容枯瘦的老者回來。
    “侯爺,這位就是永興縣內最厲害的巫師了。”他對杜雋清說道。
    杜雋清頷首,就衝老者行個禮。“我們府上客人的情況,想必方才他都已經和您說明白了。那麽現在,就請您去看看到底怎麽一回事吧!”
    老者連忙點頭,立馬就進了屋子。
    進去之後,他頓時臉色一變,立馬身體扭曲成常人難以模仿的姿勢,嘴裏也開始念念有詞,念得卻都是他們聽不懂的東西。
    刹那間,房間裏的氣氛都變得陰森恐怖了不少。
    繞著武崇訓武延基兩個人的床來來回回有小半個時辰,老者的動作才終於停下,他的麵容還有身姿也恢複了正常人的形態。
    戶部侍郎和兵部侍郎早已經按捺不住,他們趕緊來問:“怎麽回事?你看出來什麽問題了嗎?”
    “看出來了。”老者點頭。
    “那你快說啊!”
    “他們是衝撞了山神,現在被山神懲處了!”老者大聲回應。
    在場所有人都是一驚。
    “這是為何?”戶部侍郎忙問,“他們好好的,每天不過是遊山玩水,最多不過在山上摘點野果獵點野味,何至於就衝撞了山神?難道說……是他們不小心傷害了山上的神物,所以才被山神怪罪?”
    “山神寬容,他怎麽可能因為這點小事就降罪於世人?”老者立馬搖頭,“方才我已經聽山神說了,真正原因是這兩個人日日帶著人在山林間走動,而且每到一處就肆意挖掘,根本不顧滿地的生靈。挖完之後,他們就直接將一切丟下走人,竟連給那些可憐的屍體收拾善後都不做。那些枉死的性命告到山神處,怨氣聚集,山神也看不下去了,才會降罪於他們。”
    這一番話,瞬時又讓所有人都臉色大變。
    武氏兄弟最近天天往山上跑,他們自稱是閑的沒事出去打獵,可其他人又不傻,哪裏會不知道他們的盤算?隻是武家人向來無法無天,他們這次又並沒有在已經發現的鐵礦上頭做太多阻撓的事情,那大家自然也就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便他們去胡亂折騰了。
    結果誰曾想,這兩個人去山林間尋找鐵礦的時候如此魯莽,竟然造成這麽大的禍事?
    兵部侍郎忙不迭問道:“那麽現在,我們該怎麽做才能讓山神收回責罰?”
    “山神說,此二人罪孽深重,早已經惹得山間花草之靈怨聲載道,根本不配被寬恕。如果你們堅持要為他尋求原諒的話,那就隻能多做善事,以求感動上天,如此山神或許會回心轉意,讓他二人恢複神智。”老者慢悠悠的回答。
    言外之意是說,這兩個人很有可能這輩子就這樣了?
    兩位侍郎的臉色又變得十分複雜。他們連忙看向杜雋清:“長寧侯,你說現在可該怎麽辦?”
    杜雋清也沉著臉。
    “事已至此,也別無他法。如今我們隻能湊點錢,將山間的山神廟修繕一下,添些香火。以後再多派人在山間巡邏,將其他企圖在山間亂竄的人都給趕回去,還給山野裏的生靈一個清淨空間。”
    “那是自然!”戶部侍郎忙不迭點頭,“這個錢也不多,我們戶部可以全都出了!”
    “好。”杜雋清也不客氣,直接爽快點頭。不過馬上他又補充一句,“還有,既然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我們必須得盡快向朝廷稟報。”
    兩位侍郎立馬又一臉為難。
    “真要這樣嗎?要不再等等吧,說不定過兩天郡王他們就好了呢?”
    杜雋清的目光在這兩個人身上看了看。“既然這件事上我們有分歧,那就一起好好討論討論吧!兩位以為如何?”
    戶部侍郎和兵部侍郎立馬交換一個眼神,然後他們才雙雙點頭。“既然如此,那是該好好討論討論才行了。”
    杜雋清也就頷首,他吩咐杜仁將老者送出去,然後再對顧采薇招招手:“夫人,你也一起來吧!”
    兩位侍郎聞言眉頭一皺。
    “長寧侯,咱們一起商量要事,你叫你夫人來作甚?”
    “今天這件事,我夫人了解得最清楚,本侯覺得一會肯定會有需要她的地方。”杜雋清慢條斯理的回答,“而且本侯的夫人,那就是自己人,本侯沒有什麽需要隱瞞她的。”
    兩位侍郎眨眨眼,這才不大情願的點頭。“既然如此,那好吧!”
    顧采薇還被杜雋清的舉動嚇了一跳呢!
    這家夥幹嘛要叫她?他們不是還在冷戰的嗎?
    而得到兩位侍郎的允許之後,杜雋清甚至都已經來到她跟前,主動朝她伸出手。“夫人,走吧!”
    顧采薇抿抿唇,她回頭看了眼扶風子。
    就是這一眼,讓杜雋清麵色又是一冷,他立馬一把將她的手給抓住。“走了!”
    就愣是把人給拖走了。
    扶風子見狀,他隻是唇角輕扯,就直接提著柴刀轉身回房。
    杜逸一見,他趕緊大叫:“扶風子前輩,您等等我!”
    然後就拔腿追了過去。
    杜雋清聽到身後傳來兒子的叫聲,他下意識的腳步一頓回頭去看,就一句看到兒子跟一隻小跟屁蟲一般,屁顛屁顛的跟著扶風子走了!
    這狗腿的小模樣,是他以前從沒見過的!
    怎麽回事?
    他立馬看一眼顧采薇,顧采薇攤手。“你別問我,回頭有空問你自己兒子去!”
    杜雋清才抿抿唇,又繼續拽著她朝前走。
    他們兩個人,再加上兵部侍郎戶部侍郎,四個人一道去了杜雋清的書房,杜仁關上門,杜雋清就沉聲開口:“好了,這裏隻有我們幾個人,大家可以暢所欲言了。”
    兵部侍郎立馬開口:“長寧侯,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其實方才侯府後花園裏頭很有些蹊蹺。至少本官觀察到那裏還殘留著許多刀劍的碎片。本官粗略的掃了幾眼,發現那些刀劍都是被利器砍斷的。而武家的侍衛們手裏拿到的刀劍都是用最好的原鐵打造,一般來說極少有東西能將之砍斷——就算是他們自己對砍也不行。”
    戶部侍郎聞言一驚。“還有這事?本官眼拙,並沒有發現。不過本官也覺得高陽郡王和魏王世子都中邪中得蹊蹺。這裏頭應該還有什麽事情,是長寧侯你知道卻沒有告訴我們的吧?不然,你何至於今天回府的時候死活拉上我們一起?”
    這兩個人居然是被杜雋清給死活拉回來的?
    顧采薇得知這個消息,她心中不免一驚。
    而馬上,她就察覺到杜雋清的目光已經落在了她身上。
    “夫人,到底怎麽一回事,現在就請你給我們說個明白吧!”
    她就知道。這個死男人怎麽可能放過她?
    顧采薇無力點點頭,就將實情給說了。
    杜雋清還好,他跟著顧采薇已經見過許多大場麵了,所以聽後隻是抿抿唇,並沒有發聲。
    但兵部戶部的兩位侍郎聽她說完,他們則是嚇得大驚失色。
    “長寧侯夫人,你!你怎麽這麽大膽啊!”戶部侍郎低呼。
    兵部侍郎也不禁倒抽一口涼氣。“雖然是姓武的對你圖謀不軌在先,可既然後來你們都已經占據上風了,那你又何必還窮追不舍,以至於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你們直接打他們一頓,讓他們記住教訓不就行了?”
    “打他們一頓,他們記得住教訓嗎?”顧采薇反問,“之前從長安往這裏走的時候,他們夜夜笙歌,不思趕路,侯爺對他們嚴詞教訓,根本沒用。還是後來侯爺直接給他們下藥讓他們不舉,他們才老實了幾天。可等到了這裏,他們拿到解藥之後,就又開始無法無天了。那就說明,之前的教訓全都失敗了,姓武的根本就不怕!”
    杜雋清對武崇訓兄弟二人下藥這件事,這兩位侍郎自然也都是心知肚明的。但他們不說,這兩個人也就裝傻充愣到底了。
    但是現在,顧采薇直接說了,他們也都隻目光閃閃,並沒有再故作驚訝的叫喚。
    畢竟現在顧采薇已經連更可怕的事情都做出來了,之前那點下藥的手段根本就不值一提。
    杜雋清也頷首。“橫豎我們和姓武的已經鬧翻了,這次他們甚至還想對我夫人下手……就算我夫人不對付他們,我得知消息回來肯定也是要教訓他們的!若是本侯出手,他們的下場不會比現在好到哪裏去。”
    兩位侍郎立馬察覺到後背上一涼,他們下意識的裹緊了身上的衣服。
    “這個是長寧侯你們自家和武家之間的矛盾,這事你們就不用和我們提了吧?”戶部侍郎小聲道。
    杜雋清輕笑。“在離開長安之前,這的確是隻我們長寧侯府和武家之間的矛盾。可是既然出了長安,我們就是一體,你們又早和那對兄弟勢同水火,那在武家人眼裏,你們早已經和我們是一夥了。如今這對兄弟出了這事,你們覺得,武家那邊知道後會怎麽想?”
    兩位侍郎目光閃閃,他們趕緊擺手。“梁王魏王或許會生氣,但他們自然也知道罪魁禍首是誰,他們就算找人報複,那先找的人肯定是長寧侯你!”
    “既然如此,那為什麽方才你們在後花園裏看到那等情形的時候沒有任何表示?在聽到巫祝一口咬定他們是中邪的時候,你們還裝出一副煞有介事、真的信了的模樣?”杜雋清反問。
    兩個人一怔。
    杜雋清又道:“所以,其實你們心裏清楚得很——武家人性情凶狠暴戾,一旦給他們知道自家的男丁出事了,他們怒火中燒,根本不會去追問到底罪魁禍首是誰,他們隻會將涉事之人一股腦的全滅了,好給自家子侄報仇!他們當然第一個來找的人會是我,可緊接著你們能逃出生天嗎?我看很難。”
    兩位侍郎咬牙。
    “長寧侯,你陷害我們!你若是不拉著我們回來,我們根本就不會被卷進這樁事情裏麵來!”
    “是又如何?可如果你們心裏不恨姓武的,你們會被本侯一拉就拉動了?而且剛才也是你們主動幫本侯遮掩,將那些顯而易見的破綻都給遮掩了過去。”杜雋清涼涼說道,“所以你們的心早就已經偏向本侯這邊了。今天這件事不過是讓你們徹底做出選擇罷了。”
    此言一出,兩位侍郎滿身的氣勢都噗的一下被戳破了
    戶部侍郎抿抿唇,他無奈點頭。“好吧,你說得沒錯。武氏暴戾,而且一直都隻想踩著我們的頭往上爬,根本就不是真心想和我們互幫互助。甚至這次他們同我們一道來永興縣,其實他們也是做的兩手準備——要麽,把眼下這個鐵礦給據為己有;要是不行的話,那再去發掘另一個礦也是可以的。他們根本就不是為國效力,他們隻是想利用我們現有的資源,好繼續讓他們敲骨吸髓罷了!”
    而且,敲骨吸髓也就算了,這兩個人敲的卻是他們的骨頭,然後把髓吸進去肚子裏喂飽了他們姓武的!
    這個他們就不能忍了。
    兵部侍郎也點頭。“他們這次做得實在是太過分了,而且還一再搶占我們的功勞,我們都已經被上官數次寫信過來責罵。長此下去,我們在這裏累死累活的做事,好處都歸了姓武的,然後等回去長安一點好處都撈不到不說,隻怕還要被上官追責,到頭來怕是這個官位都保不住。既然如此,我們又何必還捧著縱著他們?”  所以說,萬事還是逃不開一個利字。
    之前他們萬般討好武氏兄弟,隻是想讓武氏兄弟在女皇陛下跟前給他們說說好話,好幫助他們升官發財。結果沒想到姓武的拿了好處也不做事,反倒還黑心的想要搶占更多的好處,甚至都把他們給逼到絕境了!既然如此,他們自然也忍不下去了。
    正好眼前又有杜雋清帶頭反抗這對兄弟,他們自然也就順水推舟,跟著下手了。
    現如今,大家都已經把話說開了,杜雋清就頷首:“本侯早說了,現在我們就是一夥的。而且高陽郡王和魏王世子現在都已經這副模樣了,我們將人留在這裏也沒用。而且紙包不住火,這個消息遲早會被人發現傳回長安去。既然如此,咱們還不如先下手為強,趁著長安那邊還不知道,直接先把人給送回去,反正一口咬定他們生病了,永興縣太過偏僻,長安城裏名醫多,所以我們才選擇將他們送回去治病。至於這邊,我們也會繼續修廟捐香油錢,這也是在為高陽郡王兄弟二人贖罪。裏子麵子我們都已經做到了,武家也挑不出我們的錯來。”
    更重要的是,天高皇帝遠。武家就算生氣了,又能把他們給怎麽樣?他們的手腳再厲害,那也隻是在長安。他們要是想把手給伸到永興縣來?那是不可能的!
    這次送走武崇訓兄弟後,下一步杜雋清要做的就是清除這裏武家的人手,進一步鞏固四周圍的人防,不再允許任何居心叵測之輩潛入他的地盤。
    這些他不用明說,兩位侍郎在官場上摸爬打滾這麽久,他們自然也都清楚他的盤算。
    於是,這兩個人又眼光一亮,看著杜雋清的眼神裏帶上了幾分審視。
    “長寧侯如果這麽計劃的話,那倒是可行。隻不過,本官還有一個問題——侯夫人給高陽郡王二人下的藥能管多久?這個解藥又是否好找?可千萬不能等他們回去沒兩天,就被武家人找到了解藥,然後一切就都完了!”戶部侍郎忙道。
    要是這個問題解決,他們就對杜雋清的決定沒有任何異議。
    於是乎,在場幾個人的目光就又落在了顧采薇身上。
    顧采薇立馬揚起笑臉。“這個你們隻管放心。這個藥是我們顧家獨門秘製,解藥隻有我們自己有。我們除非瘋了傻了,否則怎麽可能拿出來給姓武的?”
    “那就好。”兩位侍郎連忙鬆了口氣,“既然如此,那這事就聽憑長寧侯您的安排了!”
    杜雋清頷首。“礦上事務繁忙,二位想必手頭還有許多事情要辦,本侯就不多留你們了。護送高陽郡王和魏王世子回長安、以及修廟之類的事情,這些就交給本侯來處理就行。”
    “那是自然。這裏本來就是長寧侯你的封地,這些事情你來做理所當然。”兩位侍郎趕緊點頭。然後他們就趕緊告辭離開,都懶得再去看武崇訓兄弟一眼。
    隻不過,將這兩個人送走後,杜雋清卻又猛地轉回頭來看向顧采薇:“你確定解藥沒有外流?在這之前,你們一顆都沒有給過別人?”
    “這個……倒是給過。”顧采薇想想點頭,“不過隻有一粒,是送給一個熟人玩的,那都已經是去年的事了,想來現在肯定已經都用了。他常年在外遊蕩,而且最厭惡和朝廷打交道。所以他是絕對不可能把解藥拿出來給姓武的的。”
    杜雋清聽在耳朵裏,他卻雙眼一眯。
    “該不會,這個人也是你的未婚夫之一吧?”
    顧采薇無奈抬起頭。“你還真死盯著這個不放了啊?”
    “我隻問你,是還是不是。”杜雋清冷聲問。
    “好吧,是!”顧采薇幹脆把頭一點,“不知道這個回答侯爺您是否滿意?”
    杜雋清頓時麵色又是一沉。
    顧采薇撇唇。“你要還是生氣想離家出走的話,門在那邊,你隻管走,我絕對不攔著!”
    杜雋清這次沒有動,隻是死死盯著她看,卻不發一語。
    顧采薇不耐煩了。“你這個人什麽意思?好,你不走,我走總行了吧?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說罷,她正要轉身離開,卻不想杜雋清猛地出手,一把將她給拉了回來。
    緊接著,一個軟軟的東西被塞進她手裏。
    顧采薇低頭一看,發現這竟然是一把鮮花?
    馬上,她耳朵裏又鑽進來六個字——“對不起,我錯了。”